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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老,老夫人……”
  “祖母……”
  正思量间,身后忽然传来两声惊惶失措的叫喊,回头时,她便见孟老夫人已经晕过去了。
  孟霜和孟章洲脸色沉沉,忙将孟老夫人送回慈安堂,并着人去请大夫。
  袁氏出来时,脸白如纸,身子发软,脚步虚浮,唯有搀着门沿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孟榆很快恢复过来,声音并无分不妥,更无半分醋意:“事情既已发生,我会让将军纳四妹妹为妾。”
  怀茵将这话译出,眸底满是震诧和愤懑。
  后面出来的孟砚清似失了魂般,闻得孟榆此言,僵硬地摇了摇头。
  以为他对孟洇做妾心有不满,孟榆又抬手:“如若父亲觉得妾侍不可,那么侧夫人如何?”
  “夫人当真宽宏大度,连侧夫人的位子都替我许了。”怀茵还没来得及将此话译出,垂花门处便遥遥渡来一声厉喝。
  孟榆唬了一跳,循声望去,天边虽翻出了些许鱼肚白,可天色仍有些暗沉,远远只见橘色烛火摇曳,影影绰绰地铺在来人的面上,落下一片阴翳,衬得他神色晦暗。
  危险的气息在一刹间仿佛穿透层层阻碍,直扑而来。
  孟榆满脸的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僵硬地转头望向屋内,怔了一息,好似想到什么,便立刻冲了进去。
  衣裳零零散散地铺了满地,愈是临近床榻,呜咽饮泣声便越发明显,孟榆颤颤巍巍地撩开珠帘,只见衾褥压了一角在地上,帐幔也有被压出褶皱的痕迹。
  半透的橘子黄帐幔里,孟洇屈膝拢紧双手,将头埋在臂弯里。她的对面,隐隐透出个熟悉的人影。
  孟榆细细瞧了眼。
  竟是江煊礼……
  ***
  此事太过震撼,太过羞耻,即便回到青梨院缓了许久,孟榆仍未从震诧中回过神。
  见她久久不曾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没有半个字的解释,陆修沂想起她那般冷静地说出要为他纳妾,便觉一口怒气憋在喉咙和唇齿间,提不上来,又压不下去。
  终于,他压着脾气忍不住道:“你不该解释解释么?”
  声声入耳,孟榆霎那拉回了思绪,满脸复杂地望向他。
  她的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仿佛很惊讶这话竟是出自他口中。
  心中的愤怒顿时化为满腹委屈,他的气势瞬间弱下来,句句控诉:“我自问成婚后,待你并无半分逾矩,答允你的事也都做了,可你呢?问都不问我一句,便想替我纳妾,你有为我想过半分么?”
  孟榆缓缓抬手:“我以为房里的人是你。”
  “怎么可能?”陆修沂神色夸张,“我对你忠贞不渝,绝无二心。”
  孟榆仔细端详着他面上的表情,疑惑地抬手:“你明明回了青梨院,我当时也在第一时间就回青梨院找了,为何不见你?”
  听搜查的将士回,他们是在她房中找到睡昏过去的陆修沂的,可她当时第一个找的就是青梨院。
  她复而问,陆修沂仍耐心解释:“我不是说了么?我当时觉得等了你很久,见你还没回来,就想着自己回去,谁知脑袋发懵,走错了路也不知道,绕了另一条远路回去,偏生同你错过了。”
  孟榆想起她也确实只回青梨院找过一次,再后来便是将士过去搜查。
  如此细想,他的理由好像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要细说是哪里怪,她又道不出个所以然。
  ***
  此事发生后,孟砚清立刻严令封锁,若有人敢传出去半个字,当场打死。
  到底是关乎孟榆的面子,说出去也不好听,陆修沂自然也循着他的话吩咐下去,严令在场将士,否则人头落地。
  枕花斋内,气氛凝重压抑。
  邓妈妈和婢女都被赶到庭院中,若无吩咐,不许靠近门前半步。
  孟砚清来回踱步。
  袁氏撑着额楼,呜呜咽咽地用帕子抹着泪,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然听到孟砚清要将孟洇许给江煊礼后,她立刻扑上去苦苦哀求:“老爷,我们洇儿活泼灵动,日后是要上嫁高门的,她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半点儿苦,可江家家徒四壁,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如今你却要将她许给江煊礼,你还不如一绳子勒死她算了。”
  孟砚清抽回被她拽住的衣摆,不耐烦地敛眉:“我若当真勒死她,你舍得?”
  袁氏跌坐在地,没说话,只是不停抹泪。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不将洇儿许他,还能如何?”孟砚清叹了口气,“况我瞧江家虽穷苦了些,可江煊礼那孩子却是个上进的,凭他的才学,日后中个榜眼、探花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如若不然,我怎可能同意章洲和一个寒门子往来?倘或日后他真能考取个功名回来,自有泼天的富贵等着洇儿,便是没有,你我多多帮衬一下,也不至于让洇儿受苦受累。”
  事实摆在眼前,袁氏终究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江母闻得消息,当天下午便带了聘礼和保山上门提亲。
  只袁氏连杯茶也没给她上,见她穿着粗麻布衣,鞋面还染了一层洗不净的污垢,便一脸嫌恶,冷冷地道:“我说呢?什么母亲才会教出什么样的儿子,表面是通文达礼的谦谦君子、学富五车的读书人,暗地里却……”
  “你住口!”
  她还没说完,孟砚清就沉声喝住她,“你要是脑子进水了,就给我滚回去,大庭广众下,还有外人在呢。”
  “外人”二字立刻将袁氏打醒,保山正讪讪地站在旁边,她唯有满不情愿地压下脾气收住嘴,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江家没什么家产,唯有来上京时倾尽所有钱财买下的一亩良田以及几支簪子,只簪子也不过是银簪,并不值什么钱。
  江母连同那张田契和簪子全带了来,蜡黄的脸上尽是歉疚:“我家虽没什么家产,但有的我都带了来,这份田契和这些簪子给四姑娘当聘礼,只望,只望亲家不要嫌弃。”
  到底是自己儿子有过,江母站在堂中低着头,佝偻着背,说话的声音弱得如微风刮过耳畔。
  虽不满江煊礼和孟洇做出的丑事,但孟砚清顾着脸面,还是让婢女给江母上了茶,并将那田契和簪子推回去:“我们家田产和铺子都有,不却缺这一点儿,这些你且拿回去,留在身边傍身。至于煊礼……”
  “母亲。”
  孟砚清话未说完,江煊礼闻声匆匆赶来:“不是同您说了么?提亲的事让我来。”
  一见江煊礼,袁氏的气儿便不打一处来,正欲开口想再痛骂他,可余光瞥见保山,又只好讪讪地住了嘴。
  江煊礼撩起衣袍向孟砚清跪下,举手到头顶,神色坚定:“伯父、伯母,我江煊礼对天起誓,倘若你们能将四姑娘许配给我,我定当视她如珍宝,护她一生一世,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孟洇倒是想一剑杀了他。
  她不知是哪里出的差错,明明她和汀月是将陆修沂扶回的房,为何出现在榻上的偏偏是江煊礼?
  可恨她一朝睡错了人,竟毁了终身。
  第51章 好心思
  孟洇和江煊礼成婚的日子在当天便定下来了,就在十日后。
  折腾了一晚没睡,孟榆回将军府后就歇下了,只是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了一个时辰,终究也没能阖眼。
  她掀了帐幔,想下榻让怀茵调查此事,可走了两步,忽然又觉孟洇和江煊礼的事已经闹得满府皆知,再追究背后的真相似乎也没了意义,况此事纵与陆修沂脱不了干系,她又能如何?
  事情若向他挑明只会徒惹烦恼,除了争吵,她别无办法。
  思量半晌,孟榆到底还是收回了脚,陆修沂生性多疑,她不想因为已成定局的事破坏了他对她的信任。
  ***
  隔天正用早饭,陆修沂让曹管家将前两年官家赏的一对翡翠云纹手镯拿出来,递给孟榆:“你四妹妹新婚大喜,这对镯子你且拿去送她。”
  孟榆打眼瞧去,镯子莹润干净,细腻通透,没有半点裂棉纹,拿起来轻敲时,声音清脆,毫无杂质。
  她莞尔抬手:“这样好的镯子,若非官家赏赐,市面上是买不到的,拿来送四妹妹倒也正好。”
  “我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点酸?”陆修沂扬眉淡笑。
  额……
  孟榆蹙眉:“你从哪儿听出我吃醋了?”
  陆修沂立刻反驳:“我可没说你吃醋。”
  孟榆被他呛了一嘴,气鼓鼓地甩下勺子。
  陆修沂忙起身,挪到她身后,讨好般给她捏着肩:“库房里还有一对,比这更好,你若喜欢,我让曹管家拿出来。”
  她昨儿睡觉没大管姿势,有些落枕,此时经他这么一捏,倒立刻松泛了不少。
  孟榆顺着台阶下了:“你知道我不爱戴首饰,沉甸甸地压在手上,不舒服。”
  他自然知道她不爱戴,从成婚后,他送她的首饰堆起来有好几箱了,却也没见她戴过哪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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