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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孟砚清点头哈腰,笑着连连应声:“如此甚好,甚好。”
  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连孟榆看了都嗤之以鼻。
  他的手搭在腰际,孟榆如芒在背,感觉到背后一道凌厉的视线剜过来,不消说,更不必回头,她便知这视线源自谁。
  叙完话,时辰尚早,也还未到晚饭时候,孟砚清请陆修沂到书房品鉴余下的名画,孟榆便先回青梨院。
  才走到中途,孟洇突然从拐角处出来,满面怒意地拦住她:“孟榆,你好歹毒的心思,为了嫁得高门,不惜在大婚当日毁我容颜。”
  她的目光如火,蔓延过来。
  孟榆神色仍旧清凌凌,冷笑着抬手:“四妹妹,说话要讲证据。”
  怀茵将话一字不差地译过去。
  “证据?我眼睛就是证据,若非我当日出了红疹,你一个哑巴岂有高嫁将军府的机会?若无陆修沂撑腰,你以为祖母会高看你一眼?怀化将军夫人这位子原该是我的,是你夺了我的位子。”孟洇愈说愈气,恨不能甩手给她一巴掌,然想到陆修沂尚在府里,她不能破坏他对她的印象,便生生压下这口气。
  孟榆险些就被气笑了:“四妹妹,不是谁都似你这般把陆修沂当成宝的,你与其歇斯底里地来质问我,何不亲自问他当日为何不同意改婚期?”
  一句话噎得孟洇变了面色,她煞白着脸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时,孟榆早已走远。
  她似是不肯认命般朝她怒喝:“孟榆,你记住,我的东西我迟早会拿回来。”
  第49章 真心话
  孟洇忽然拔高声音,知夏吓一跳,忙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经过,才稍稍安心。
  缓过来后,想起她这段时间的疯魔,知夏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为孟榆说了句公道话:“姑娘,我觉得三姑娘所言有理,倘或陆将军真想娶你,当日一定会同意改婚……”
  “啪!”
  她话未道完,头便被打得歪向一边,火辣辣的疼痛从左边脸颊刺喇喇地蔓延到大脑神经。
  “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你也要为那个贱人说话,我养你何用?滚,这几天我不想再看见你,让汀月过来近身伺候。”孟洇狞着脸,厉喝。
  知夏红了眼,没敢抬头,只捂着脸应声,小跑着离开。
  ***
  淡淡的桂花味儿溢到廊檐,沈姨娘亲自端着一碗桂花羹给孟榆。今儿孟老夫人大寿,知道孟榆必会回来,她一早便让雁儿到后院那两棵桂花树摘了些新鲜的桂花,做了两碗孟榆爱吃的桂花羹。
  孟榆尝了口,眼睛一下就亮了,大米香甜,莲子和红豆软糯,桂圆有嚼劲,每一口都含着桂花的清香。
  她睁着亮晶晶的眼,朝沈姨娘抬手:“很好吃,姨娘的手艺一如既往。”
  碗里有烟雾袅袅升起,听雁儿说,沈姨娘早早便做好了桂花羹,只等她回来。
  奈何她在门口张望了许久,也没见她身影,桂花羹便热了又热。
  为了不失口感,她也没敢用火温热,只敢用烧净的炭火慢慢煨着。
  孟榆听着心酸,虽有了七分饱,但没想浪费半点,便撑着肚子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沈姨娘见她吃得碗底空空,心下欢喜,又把她拉到旁边,取出一个红木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张田契、两千两银票以及簪子数支,温声道:“你出嫁那天走得急,姨娘只放了怀茵那份嫁妆在你随行的箱子里,你的这份儿原想着你归宁那天给你的,只当日你们敬茶,姨娘太欢喜,一时忘了,今日便方有机会给你。”
  孟榆接过看了眼,眼眶湿了一片,将盒子塞回给她:“姨娘,我不缺银钱,这府里人人都拜高踩低,我又没在您身边,您将这些留着傍身,不必给我。”
  沈姨娘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叹了口气:“姨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年老色衰,也不愿妆扮去讨好谁,便也用不上脂粉,况在府里,吃的用的都是公家的账,用不了几个钱,这些不给你给谁?田产和银子虽不多,但好歹是真正属于你的,若说担心他们欺负……”
  她漾起唇角笑了下,玩笑般地道,“如今我女儿是将军夫人,整个府里谁敢欺我辱我,难道不要命了不成?”
  孟榆含泪笑了,扑到沈姨娘怀里,紧抱着她。
  陆修沂鉴赏完画回到青梨院,和沈姨娘也聊了会儿,说的的话皆离不开孟榆,无非就是说些会多多照看她之类的话。
  正值午觉时分,说了会子话后,沈姨娘也困了,便让孟榆和陆修沂回去休息。
  两人住在孟榆先时的厢房里,屋里没有贵妃榻,只有一张小躺椅,衾被虽有几床,奈何地板是青石板铺就的,纵是铺了厚厚的被褥下去,寒气仍旧会渗进身体里。
  小躺椅竹制的,凹凸不平,躺一会还好,若睡久了,硌得后背发疼。
  陆修沂死活不肯躺到那儿,非得和孟榆挤在床榻上。
  “你信我,我说过的,不经你同意,我绝不动你分毫,况我们又是盖不同的被子,我如何碰得了你?且我睡在边儿上,你若觉得稍有不对劲,一脚把我踹下去便是。”
  他紧紧抱着衾褥缩在角落,膝盖屈起,下巴抵在上面,又委屈又无赖地看着她,叽里呱啦地说了许多,孟榆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话出口的瞬间,连她自个儿都惊呆了。
  再想反悔,却见陆修沂已经在边上躺好,还拍了拍里面的位置,朝她望过来。
  那眼神,又得意又欢喜。
  ……她怎么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所幸陆修沂子确实没对她怎样,她一觉睡得很安稳。
  床榻前面是梳妆台,梳妆台前是一扇窗,曛色映在上面,斑驳的光影穿过帐幔铺到床头,除了那双眼睛,恰恰覆了旁人满身。
  孟榆醒来的第一眼,便是如此光景。
  男人那如蝶翅般的睫毛排列得整齐有序,阴影铺到了眼底,素日看着她时如鹰隼的目光懒懒地收了回去,鼻梁之下,唇角微微扬起。
  孟榆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忽然想到他面对自己时,已许久没有称“爷”了。
  “我好看么?”正思量间,陆修沂倏然睁眼,眸底似含着璀璨星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孟榆吓一跳,下意识平躺回去。
  陆修沂有些不满地蹙眉,伸出手想将她拽回,可一想睡前的承诺,便又讪讪地缩回去:“说话。”
  她偏头睨他一眼,挑挑眉,抬手反问:“你难道不知我是不会说话的么?”
  ……陆修沂被她这话险些要气得吐血。
  他被气得抿唇,却又拿她毫无办法,孟榆心情大好,掀了锦被,径直越过他下榻,取了外衫穿上。
  待她理好妆容,陆修沂却仍赖在榻上不肯起,偏这会子怀茵来到门外,轻叩门扉:“姑娘,老爷说晚饭备下了,就等你和姑爷呢。”
  孟榆原不想叫陆修沂,只是若单她一人过去,孟砚清势必不肯开饭,她只好挪步到榻边。
  打眼瞧去,他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正背对她。孟榆不想弯腰,便取下鸡毛掸子戳了戳他的背。
  他一动不动。
  她干脆使尽力气,扯走他的衾褥。
  他仍旧侧身躺着……
  孟榆彻底没了法子,只好脱鞋,躬身上了榻,坐进里面,却见他睁着眼,一言不发,仿佛孩童般气呼呼的。
  她气笑了,抬手:“为了一句话,至于么?陆修沂。”
  好似被她这话呛到了,陆修沂猛地坐起身,皱着眉凶巴巴地觑她,仿佛在痛斥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至于至于至于至于。孟榆,你总是这么没心没肺,我帮了你那么多,人前这般给你面子,你就真心赞我一句,都不行么?”
  他急得脸都皱起来,汗珠直冒,孟榆想起今日之事,确实是他在为自己撑腰,且除了成婚当晚的失控,他再没做过出格的事,反而处处对她礼让有加。
  虽知这是在她不曾说出要离开的前得下,但到底也是他退了一步,她便软了脸:“你长得很好看。”
  陆修沂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当真怕了他,孟榆又忙抬手:“真心话,绝不掺假。”
  陆修沂紧盯她半晌,细细揣摩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确实看不到里面掺了假意,便喜得无可不喜,立刻就转身下榻,语调都轻扬起来:“我饿了,吃饭去。”
  谁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
  据她看来,男人才是。
  ***
  托陆修沂的福,沈姨娘今儿也得以坐到饭桌上。
  陆修沂敬了孟砚清。
  他受宠若惊,连喝了几杯,醉意微涌,朝袁氏道:“今儿我高兴,夫人和姑娘们也别扫兴儿,大家都喝两杯。”
  众人纷纷应声。
  这酒极烈,推杯换盏间,桌上的几人都微微有了醉意。
  孟榆不经意朝孟洇那边睨了眼,却见她身边的人换了汀月,知夏已不见去处。
  心中讶异,孟榆没来得及多想,便见孟洇拿了酒盏和酒壶起身,正朝她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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