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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陶氏气得胸口一堵,顿了片刻冷笑,“没想到,孟家的庶女竟有这般本事,倒是我小瞧你了。此事原是怀化将军府的家事,与我有何干系?史妈妈,我们走,免得趟这浑水,她不要脸想同人对簿公堂,我们还要脸呢。”
  说罢,她转头就拂袖而去。
  孟榆仍旧端坐主位,遥遥地看着陶氏让人搀着离开。
  怀茵悬着的心落了地,想起孟榆面对陶氏咄咄逼人的语调时,那临危不惧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笑道:“夫人好样的。”
  孟榆莞尔抬手:“别高兴得太早,我瞧那陶氏并非是个省事儿的,估计还有后招。”
  她素来便不是个怯懦的人,以往在孟家不过因各种原因不得不矮人一头,如今她在这里既是主母,别人又大摇大摆地踩她头上来了,她岂有退让之理?
  “她纵不愿这般了事亦绝救不了崔浩,除非她想把自己也拖下水,”陆修沂迎着廊檐的烛光走进来,“只我这位继母是极度自私的人,怎可能为了个死不足惜的崔浩便自毁身份?要她和你对簿公堂,这和要她命没分别。”
  怀茵适时退下。
  他最后那话隐隐含了几分笑意,孟榆抬手:“刚刚的事儿你都看见了?”
  陆修沂颔首,眸里的星光仿佛要溢出来般:“嗯,还以为你要帮忙,谁知你一担子便挑起全部了。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语调裹着几分温柔缱绻,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孟榆仍旧感到些许不适,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着实不想再惹恼陆修沂了。
  第44章 归宁日
  陆修沂带着孟榆来了后院的一间房子里,推开门,里面香火缭绕,一派庄严肃穆。
  这里放的正是明华长公主的灵位,楮泽取香点燃递过来。
  没想到陆修沂会带她来这儿,孟榆唯有接过楮泽递来的香,并随陆修沂一起朝明华长公主的灵位拜了三拜。
  陆修沂敛起面上的笑意,将香插进香炉里,正色道:“母亲,今天是我新婚的第二日,我原该在今儿早起时便带她来给您敬茶的,只是近来我军务繁忙,一时忘了,现下便来补上,望您不要怪罪我。”
  婢女已经奉上茶。
  孟榆想到当是刚刚和陶氏的那番话叫他听了去,他才想起要带她来给婆母敬茶,她只好接过,依言给明华长公主奉了茶。
  奉完茶,孟榆又抬手:“婆母请放心,陆修沂他很好,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了怀化将军,听闻前儿和东营演习,他掌管的西营胜出了。西营一惯散漫,从前便没几个百姓瞧得上,如今却在演习中胜出了,这多亏了陆修沂,若无他,只怕众人还都以为西营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说起西营时,她的手势配上她一脸嫌弃的表情,逗得陆修沂忍不住笑了。
  从小祠堂里出来,到回了房歇息,陆修沂唇角的笑便没压下去过。
  孟榆洗漱完回来,见他抱着被褥躺在贵妃榻上傻笑,终于忍不住直言:“你别想多了,我那样说,不过是想长公主安心,与你无关。”
  地板太硬,硌得他腰疼,他最终还是依孟榆所言将被褥铺到了贵妃榻上。
  陆修沂连连点头:“我知道。”
  他答得倒快,孟榆一腔闷气没地方发泄,便又抬手:“有些事我想我们应该说清楚。”
  似乎料到她想说什么,他又微扬唇角:“我保证,你对我动心前,我绝不动你。”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般爽快,她只好将话噎回心里。总之无论怎样,有了他的承诺,她暂时是安全了。
  想了想,孟榆又道:“明儿回门,我还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陆修沂望过来,示意她直言便是。
  孟榆复又抬手:“我嫡母准备的嫁妆原是给孟洇的,我想把这些嫁妆都还给她。”
  原以为是孟洇嫁的陆修沂,袁氏便给她准备了十里红妆,不仅有良田、铺子,还有首饰、拔步床等等,既是给孟洇备的嫁妆,她也从未想过要昧下这些。
  仿佛有些惊诧,又仿佛在意料之中,陆修沂点点头:“你想还便还,爷给你的聘礼比你嫡母准备嫁妆的要多上百倍,反正她那些东西爷也瞧不上。”
  “明儿回门,我先把房契和田契带回去,明面儿上既是嫁妆,若明儿便将那那些首饰和床榻之类的抬回去也不太好,我改日让怀茵收拾收拾再命人送回去。”
  “嗯,你做主便好。”
  “还有,我们处置了崔浩,东郊那几个庄子亦需尽快安排人去打理,你觉得派谁去会好些?”
  眸光里尽是她的身影,陆修沂恍惚有些晕了般,下意识扬唇:“那些庄子都是你的,你看谁顺眼便派谁去,我没什么意见的。”
  此时的孟榆卸下了首饰,褪去了脂粉,换上一身油菜花黄的睡衫,墨色的长发浓密柔润,正乖巧地垂在她的颈肩下,细腻的肌肤在摇曳的烛光下,如朝霞映雪,似冷泉冰润,倒颇有种天然去雕饰之感。
  她就这般盘腿坐在榻上,像一个真正的妻子般和他道着家里的琐碎常事,轻轻地、温柔地询问夫君的意见,贵妃榻离她近,陆修沂怔怔地看着,时不时应两句,忽然觉得天底下所有的美事皆比不过当下这一刻的温馨幸福。
  孟榆拧眉想了想,又抬手:“打理北郊的张庄头为人看着老实,账目做得很清楚,只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不派个人去调查一下他,若是个好的,便把东郊的这三个庄也交与他打理。”
  陆修沂回:“这三个庄头,他为人确实也最是诚恳,若你不放心,我明儿我就让楮泽再去查他一查。”
  “也好,”孟榆抻了抻腰,打了个哈欠,“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我们明儿还要早起呢。”
  他面色淡淡地应了声,心却似灌了蜜般,拢着薄被,扬着笑意闭上眼。
  直到帐幔放下,挡住了外头那人炽热的目光,孟榆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才渐渐缓下来。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不把脸拉下来,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此时的她仿佛置身于漫漫长夜,走了好久都看不到出口。
  ***
  翌日归宁。
  孟榆和陆修沂早早便起身洗漱,用完早饭便登上马车回了孟家。
  孟家众人已经齐聚慈安堂。
  两人先是给孟老夫人、孟砚清和袁氏敬茶,敬完后,孟榆望向站角落的沈姨娘。
  两日不见,沈姨娘眼底有了乌青,眼睛也肿肿的,一见到她,眸底尽是掩不住的担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来人,再奉茶上来,我们还没敬完呢。”陆修沂忽然扬声道了句。
  众人闻言,不知他此举何意,皆面面相觑。
  孟砚清率先垂首笑问:“将军,您和榆儿不是已经敬完茶了么?怎么这会子还……”
  “谁说敬完茶了?”陆修沂挑挑眉,“姨娘到底也是我夫人的生母,今日回门岂有不向她敬茶的道理?”
  孟砚清睨了眼沈姨娘,沈姨娘忙低下头,他面露难色:“可,可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本将军说的话便是规矩。”陆修沂改了自称,一声“本将军”裹挟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压迫。
  孟砚清吓得颤了下,连连应声,还不忘替他催促:“快,快给将军上茶。”
  婢女忙端来茶。
  陆修沂接过,走到沈姨娘面前,往圈椅上抬手示意:“姨娘请坐。”
  一面说着,他一面偏头望向呆怔在原地的孟榆:“你还愣着作什么?快过来给姨娘敬茶。”
  他温润的嗓音渗进耳朵,怀茵又轻轻地抬起手肘戳了戳她的腰,孟榆飘远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原地,掩下震诧,她接过茶,同陆修沂跪在沈姨娘面前。
  眼见推拒不得,沈姨娘唯有讪讪地坐下。
  “愿姨娘事事如意,与岁长宁。”
  陆修沂将茶奉上,他的嗓音嘹亮,吐字清晰,在场众人无不侧目,待落到孟榆耳中时,这短短的几个字仿佛洇在了她内心深处那面坚固的冰墙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沈姨娘眸光氤氲,虽含泪饮下,但甚感欣慰。
  敬完茶,孟榆逡巡一番,孟霜和孟章洲皆在,唯独不见孟洇,心下虽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但仍依规矩问一声:“为何不见四妹妹?是脸上的红疹还未消么?”
  怀茵照旧将原话译出。
  袁氏冷冷地看着孟榆和陆修沂给沈姨娘敬茶,丝毫不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原以为陆修沂是个放浪形骸之人,孟榆一个哑巴即便嫁过去,他也未必会给她好脸色,却不曾想他竟这般护她。
  她只恨得牙痒痒,然听到孟榆问,仍压下脾气,扯开唇角:“你四妹妹脸上的红疹消是消了,只是心里不得劲儿,今儿早起又说头晕,便没过来。”
  孟榆莞尔,从怀茵手里接过一个红木匣子,打开递给袁氏:“这些原是母亲给四妹妹备的嫁妆,我断断不能收,还请母亲收好,等四妹妹来日出嫁时再给她。还有首饰、拔步床之类,我明儿也让人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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