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俞盼眼睛亮了亮,立刻比划:“哥,要不问王爷爷驾牛车去镇上不,走路太远了。”
  “不远,哥走得快。”沈砚舟低头,吻了吻他软软的手背,像哄小孩似的。
  “哥待会儿做饭,灶台铁锅里给你温两碗饭,你起来吃一碗,我中午要是没回来,就再吃另一碗,听见没?”
  俞盼重重点头,比划:“我不会多吃的。”
  沈砚舟摸着他脑袋笑笑。
  沈砚舟去得确实快,中午十二点刚过就回来了。
  俞盼正捧着第二碗饭坐在灶台边吃,嘴里还塞着饭,听见动静,把碗往灶台上一搁,就往门口跑,筷子还握在手里。
  沈砚舟刚进门,就被他扑了个满怀,手里拎着的油纸袋差点被撞到。
  他把小笼包往边上拎了拎,“冷了,先热再吃。”
  俞盼噘着嘴,手都要比出花来了,“我又不是为了吃的,我只是想你了。”
  沈砚舟点点他的鼻尖,没拆穿他。
  在热小笼包的空档,俞盼扒着灶台边,仰头看着沈砚舟,比划着问车票的事儿。
  沈砚舟蹲下往灶里添柴,一边说:“去白溪镇没有直达车,得先坐车去市里客运站,再从客运站转车过去。”
  最关键的是,镇上到市里的车一天只有一班,在上午。而市里到白溪镇的车也是一天一班,也在上午。
  这就意味着他们得在市里住一晚。
  俞盼慢悠悠点头,眼睛盯着锅沿渐渐冒起的热气。
  他没听懂转车有多复杂,在他看来,现下还是吃小笼包更重要。
  沈砚舟计划提前一星期过去,毕竟要租房,熟悉环境,事儿肯定不少。
  接下来两天,两人开始收拾行李。
  沈砚舟找了些旧布,把家里的桌子,柜子盖好,边角用砖头压着,防止落灰。
  最重要的是俞盼那一柜子书。
  他们这气候潮湿,俞盼平日里隔断时间就会往书柜里塞几袋木炭防潮,不然书很容易发霉。
  现在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俞盼只挑了几本没看过的塞进包里,剩下的全装进木箱,又往里面塞了好几袋木炭,用布盖严实了。
  -
  正月十三上午,门口传来摩托车“突突突”的声音。
  沈砚舟那天去镇上看车票,顺道找了个摩的师傅,载他们去镇上车站。
  “袋子放我油箱这。”摩的师傅脸被风刮得通红,但嗓门洪亮,突然说话俞盼被震得一激灵。
  他们没收拾多少东西,就一个大号的长条帆布行李袋,装着俩人几天的换洗衣物,中间边角还见缝插针地塞了几本俞盼的书。
  沈砚舟把行李袋横放在摩托车油箱上,用绳子袋子和车头勒紧,让俞盼先上车,他回去把院门锁了。
  俞盼第一次坐摩托车,跨上车时手脚都有点僵硬,不知道往哪儿放,屁股在坐垫上挪了好几下。
  还好沈砚舟上车后低声跟他说了句,让他把脚踩在自己鞋面上。
  说完,一手稳稳攀着摩的师傅的肩,另一只手牢牢拥住俞盼的腰。
  摩托车“突突”两声,发动了。
  路边的树急速从眼前掠过,风刮在脸上有点疼。
  俞盼侧着脑袋往前看,很快就见到了村口那块刻着‘溪山村’的石碑。
  没两秒,那块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石碑,就被远远甩在身后。
  …
  俞盼从来没想过,原来坐摩托车是这么快。
  还没看够呢,就到镇上了。
  此时他和沈砚舟站在云溪镇的车站前。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在一个三岔路口中间的一片大空地,边上立着块铁皮,上面用红漆写着车牌、车次和发车时间。
  俞盼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要坐的车次。
  云溪镇——临溪市,发车时间11:40。
  车站人流量大,周围开着的小摊小店不少,几乎是绕着车站开了一圈。
  他不是第一次来镇上,倒也不是特别好奇,只是视线忍不住往周围的小摊贩那飘。
  有卖糖的,还有炸油糕的,香味顺着风飘进俞盼鼻子里。
  沈砚舟付了摩的钱,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牵着俞盼的手腕,带他往车站边上的小馆子走。
  馆子里摆着几张小方桌,他点了两份面条,外加三笼小笼包。
  “店里有挂钟,才十一点,吃完坐一会儿刚好赶上车。”沈砚舟把筷子用热水烫了烫,递给俞盼。
  小馆子备餐很快,没几分钟,他们的面条小笼包就端上来了。
  俞盼夹了只小笼包进碗里,吹凉了些,咬了半口。
  熟悉的味道溢满口腔,他惊喜地抬眼,冲着沈砚舟比比:“这是我经常吃的那个小笼包!?”
  “嗯,没错。”
  果然是刚蒸出来的好吃,俞盼美滋滋地把碗里的半只小笼包一口吃掉。
  -
  十一点四十,他们准时坐上了前往临溪市的小巴车。
  车很旧,发动时还‘哐当哐当’响,座位上铺着的人造革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
  俞盼坐在靠窗的位置,新奇地扒着窗户往外看,路边的房子,树,田地都嗖嗖往后跑,这可比摩托车快太多太多了!
  当印着“云溪镇”的路牌从眼前“嗖”地划过去时,俞盼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他沈砚舟昨天去山上跟沈叔沈婶道别了,跟他们说要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可过段时间是过多久呢,俞盼也不清楚。
  “怎么了?”沈砚舟察觉到他的走神,侧过头问。
  俞盼摇摇头,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慢慢比划,“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真的离开溪山村了。”
  沈砚舟伸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揽,手臂圈着他的肩膀,嗓音低沉而安稳,“嗯,我们要去新地方了。”
  第7章
  他们到市里时已经是傍晚,夕阳余晖把车站的大白墙染成暖黄色。
  市里的车站明显比他们镇上的要好上许多。
  车站和他的小学有点像,几间刷了白灰的平房和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的泥被夯得很平整,一点也不坑坑洼洼。
  边缘立着块木牌,上面写着“旅客休息区”,底下还摆了三排长木椅。
  一出站,俞盼就被出站口的阵仗惊了下,一排摩托车并排停着,师傅们站在两边扯着嗓子吆喝:
  “小兄弟,去哪儿啊?”
  “市里郊外哪哪都去得咧!”
  “坐车莫坐车莫?”
  俞盼被这阵仗吓得往沈砚舟身后缩了缩,一手抓着沈砚舟手肘,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角,紧紧走在他身后。
  沈砚舟没理会那些吆喝,只侧头拍拍俞盼的手背,低声说:“没事,我们先找地方住。”
  他们在车站周围转了圈,选了家门头看起来最干净的旅社。
  进了门,前台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抬眼扫了他们一下,语气淡淡的:“住店?通铺满了,就剩标间了。”
  “开一间标间。”沈砚舟说。
  姑娘眼睛亮了亮,脸上立刻堆起笑:“好嘞,标间九块。”
  九块!
  俞盼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拽了拽沈砚舟的袖子。
  这钱都够他和沈砚舟买半个月的饭了!说不准还能余下钱买斤肉!
  沈砚舟像没听见他的抽气声,面不改色地从钱袋里数出九块钱递过去。
  姑娘收了钱,递来一本登记簿,:“登记下姓名地址身份证。”
  沈砚舟写下信息,姑娘又给了把黄铜钥匙,“三楼五号房,门上有牌子,楼梯在那边。”
  沈砚舟接过钥匙,牵着俞盼往三楼走。
  楼梯是水泥的,硬胶底鞋踩上去‘咚咚’响。
  房间也好找,一层楼就五间房,五号房在走廊尽头,钥匙插进去一转就开了。
  屋子不大,摆着两张单人床,中间夹着张掉漆的小木桌,墙角放着个大黑盒子。
  关上门,俞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着那黑盒子气鼓鼓的。
  “饿不饿?出去买点吃的?”沈砚舟把行李袋搁在桌上,拿出牙刷毛巾放在旁边。
  俞盼“滕”地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圈,指指床,又指指灯泡,最后冲沈砚舟用力比划:“这也太贵了!就这么点地方,灯也没有咱家的亮,一晚上要九块?”
  一想起灯,俞盼更气了,家里的电灯接好才用不到一个月。
  他越比划越急,连带着呼吸都重了些。
  “好了,没事。”沈砚舟把人圈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哥有钱,而且这价还算公道,之前在镇上打听,都说市里最少得十二块呢。”
  俞盼靠在沈砚舟肩上,郁闷地将两者对比,确实公道不少。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算了下今天的消费。
  吃饭花了两块,到市里的车票两个人四块,现在住旅社又花了九块,这一天就花了十五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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