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镇抚司锦衣卫和内廷太监是皇帝的家奴,自不必说。侍卫司侍卫这次虽然参与其中,但公冶启曾经被皇上投入诏狱过,罗乐不信皇上对此人心里没有防备和隔阂。
唯有李征西,数年没有回过京,从来没面过圣,本与皇上见面不相识,却因聂州水患而慢着!
罗乐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然道:难怪!难怪皇上要去聂州。赈灾何必调地方守军,我原先就怀疑皇上是为了兵权前几日皇上回京,几年没回过京的聂州总督恰巧这时回京述职。是预谋皇上早有预谋。
爹,何意?
罗乐闭了闭眼,原不是刚刚开始,而是从聂州赈灾开始的。立后只是其中一环,乃至于一个借口。皇上怠政十年,放权内阁、司礼监,如今是要收权。
罗甘时急忙问:那要怎么办?皇上御极以来就没上过朝,看过奏疏,一直是爹帮他治国理政,这大启朝的九州万方都是爹扛着的!如今说要收权就收权,那奏疏皇上看得懂嘛。
罗甘时没见识过陆烬轩的手段,亦不能准确分析判断局势,更对罗阁老的话语不以为然。
鬓发斑白的罗阁老仿佛在此刻真的老了,不是在人前佯装的老迈。
一步错,步步错
爹,您说啥呢?
罗乐缓慢摇头,一定要绑住李征西,即使不能夺去皇上的左右手,也要缚住他手脚。李征西连行贿这个把柄都不在乎,倒是对枫儿尚有回护之意。这事能成、能成。时儿,速去库房挑些物件做礼物,晌午去寻他一趟,好好说话,必须促成这桩婚事。
罗甘时把不情愿摆在脸上:爹,外头戒严呢。
罗乐睨着他。
戒严令只禁止百姓出门,各司衙门可都开着门,众官员照常上班。罗阁老昨天被困在皇宫,可对外面的消息他有自己的渠道知晓。
罗甘时只好咽下不满,知道了,爹。
辰时,白禾乘着马车出了皇宫。在侍卫的护送下,马车径直驶到刑部。
刑部官员听说御驾马车来了,以为是皇上亲临,慌忙赶到门外接驾,结果一位公公制止了众人。
车里是皇后殿下。诸位不必行此大礼。
内阁阁员兼刑部尚书尹双嘴角微撇,带头朝着车厢躬身作揖:臣恭迎皇后殿下凤驾。
其他官员忙随之行礼:臣等恭迎皇后殿下凤驾。
小公公掀开车帘,白禾端坐厢中,端庄贵气,微抬手道:免礼。
众人直起腰,从没见过白禾面的部分官员按捺不住余光斜瞟,直往白禾那方偷看。尹双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上前几步问:不知殿下凤驾今日为何忽然到刑部?
白禾答非所问:诸位大人可先回去办公,待晚些皇上驾临再出来接驾便好。
众人一听,这哪能回得去?纷纷言道:臣等在此迎候皇上御驾。
礼当如此,礼当如此。
小公公放下车帘。白禾坐着等,其他人站着等,等到刑部一干体弱文臣快要站到腿麻时,终有一行人出现在街口,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儿声哒哒哒,马上的人英姿勃发。
刑部官员:?
马上的人似乎有点眼熟
臣等尹双特意停顿几息,给下属官员反应的时间,然后躬行大礼,恭迎圣驾,吾皇万岁!
恭迎圣驾,吾皇万岁!
白禾亦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马背上的陆烬轩捞了一下,阻止了。
陆烬轩英姿飒然地下马,一边对刑部官员们摆手,一边问白禾:等很久了?
白禾摇头:臣刚到。皇上可还顺利?
陆烬轩毫不在意在外臣面前谈道:嗯。聂州军已经进驻京郊大营重新整编,接管防务。京兆尹的名单也准备好了,等会就开始。
等会儿京郊大营的士兵就能拿着大启宗室、皇亲国戚名单去挨家收缴财物。
刑部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可地方守军进京的问题不归他们刑部管,他们想说两句又怕说不上话。
皇上。尹双身为刑部尚书,此时其实已经对帝后二人的来意有所猜测。皇上与殿下今日而来,可是为了康王爷案?
一提及此案,刑部所有人骤然噤声。
从昨天衣衫染血、手臂受伤的康王被人绑来刑部起,刑部各级官员就没一个敢碰这个案子。尹双知道御医肯定是请不着了,就让人去找大夫来给尊贵的王爷治伤。
好消息是街上往来巡逻的锦衣卫、侍卫没拦着他们请大夫,坏消息是大夫表示这种伤他没见过、治不了、仅止血。
提审过没?进度怎样?陆烬轩牵住白禾往刑部大门里走。
众人登时汗如雨下。尹双尚且稳得住,回答:禀皇上,康王刺驾此等大案,只刑部一司来查不妥,且本案涉及朝廷命官,理应由大理寺主审,刑部、都察院陪审,镇抚司、宗人府督查。
尹尚书不止要求三司会审,而是抬出了五司。
白禾道:三司会审已免不了推诿扯皮,再教宗人府来尚书大人心里究竟向着谁?
宗人府负责管理宗室事务,喊他们来是打算保住康王?
这案子最初落网的涉案人员就在刑部,当然由刑部办。陆烬轩才不听刑部糊弄,想搞三司会审也行,叫都察院、大理寺来。
众人皆怔。
皇上不派锦衣卫来盯着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他们还没想好说什么呢,便见到皇上回头吩咐跟随其而来的人:去通知都察院、大理寺来人。
是!
皇上尹大人压根来不及劝说阻拦,伸出的手空举在胸前,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其他官员挠头的挠头,摸鼻子的摸鼻子。
嚯,原来皇上没打算跟他们商量。
先提审那个姓温的。陆烬轩扭头瞥向尹大人,带路。
请问皇上,是要正式过堂还是尹双却瞥了一眼白禾,私下见这人?
陆烬轩捏了下白禾的手,全凭他决定。
白禾稍稍沉默,而后说道:皇上,臣想私下见他。
第142章
刑部大堂, 明镜高悬。
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白禾端坐于明镜高悬的横匾下,宛如刑部堂官,垂下视线审视着堂下的人。
堂下的人正是手缚镣铐的温立庆。
温立庆环顾大堂, 只见到了白禾一人。他惊喜又疑惑, 白白禾,你没事!真好, 太好了
本来生得还算端正的温公子脸上仍带着淤青、水肿, 看起来滑稽可笑, 全然不见温家书院小少爷的风度、体面。
从他的反应可知,他直至此刻都不知道白禾从来没有失踪。
温少。白禾俯视着他, 你我多年同窗之谊, 你为何害我?
温立庆沉默了下, 你都知道了啊。我没有害你。我是想救你。
白禾:?
白禾几乎气笑了:我险些被康王的刺客杀于间山, 你却说是救我?温少此言, 不觉可笑么。
温立庆急于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让康王派人把你劫走!我知道你不能忍受雌伏入宫, 我不能阻止你入宫, 可我能带你走!我们可以去南疆,甚至去海外,去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从没想过加害你!是康王言而无信,是他害你!
你将我和皇上的行踪出卖给康王, 换他的人劫走我,那皇上呢?白禾一针见血问,你知道康王得到了皇上的行踪将会派人行刺,刺客杀了皇上,便没人能及时追查我的下落,你就有机会带我逃走。
温立庆大声为自己辩解:那狗皇帝不是没跟你一起走!康王就是因为我给了他错误消息他一怒之下才失约不肯将你交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