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林阁老身为户部尚书,支持接受援助。开口子、自由贸易这些都不是问题,他认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主要聂州的灾情不处理好,户部早晚得背锅。作为清流,他也觉得以民为本,为国为民的事总归得做做。
  第99章
  林阁老:???
  林阁老今天一早上脑子里冒出的问号恨不得比往前一整年都多。
  谈国家大是呢, 咋突然讲起一个芝麻小官?
  慢着,宋灵元?
  林阁老:回侍君,宋灵元今科举仕, 虽名次不高, 没能做沈太傅的门生,但这人颇有想法, 他作的税制改革策论有所建言, 户部确实看重他。
  他在户部二字上加重音, 一边撇开自己个人的关系,一边又把人绑在户部的船上。
  处置聂州灾情事务是桩颇能历练人的差事。户部斟酌着日后要推行税制改革, 若用此人, 必得先放他出去历练一番。
  白禾从林阁老的话中听出对方及户部是偏向于历练宋灵元, 而非卖掉他。
  然而陆烬轩已经决定以宋灵元为突破口, 从清流把持的户部撕开一条口子, 报复的第一刀便砍向林阁老。
  白禾抿唇道:阁老知道温家书院么?我入宫前便在温家书院读书, 先生是温叔同, 温家少爷是我同窗好友。
  这林阁老微微怔忪,目光变得慈祥。侍君之才,本是该在殿试上点为探花的。可他陡然住了嘴,不敢说出造化弄人一词。
  是了。白禾本是科举取仕, 差一点成为如同宋灵元一样的官场新人,成为他们的同僚。
  白禾本该是他们清流一派的新鲜血液,而不是以色侍人的侍君。
  白禾朝林阁老拱手,不留阁老了。
  林阁老稍稍迟疑,回礼后告退。
  待人一走,白禾招来一个小宫人问:今科科举的主考官是沈太傅?
  小宫女回想了下,迟疑答:似乎是的, 奴婢听福禄公公说过。
  白禾摆摆手放宫人自去干活,自己则回去偏殿翻出那本高第笔记。
  书页被他翻得哗哗作响,他找到其中某一段。
  大启开国初年,高皇后主导科举改革,大启延续前朝科举制度,考经史、诗赋。一臣子当朝上奏,建言改制。此后启国科举实行糊名、誊录,不再考诗赋科目,改而侧重策论。
  白禾捧着书眉心蹙得死紧。
  启国推行科举改制之后,投名帖的风气止歇,进而演变为每一届中榜的考生将会拜当届的主考官为师,成为其门生,以快速建立人脉,获取官场资源简言之,结党。
  白禾大为惊诧!
  原来今年科举主考官是已经被辞官的沈太傅,即是说原白禾差一点就做了沈太傅门生!难怪那老头和少傅爷孙俩横竖看他不顺眼,对他尤其阴阳怪气。
  前一刻他还在借由与温家的关系同林阁老拉进感情,却原来他与清流另有这样一番渊源。
  白禾抱着笔记在房中来回踱步,他与清流的关系是一团乱麻,如今裹缠上闯宫事件,更是拧出了结,理不清。
  两位阁老前脚走,后脚元红公公就来了。
  对方找到偏殿,面带愁容向白禾说:侍君,皇上匆匆离宫这宫里的事您能拿主意么?
  白禾蹙着眉睨向他:何事?
  是解除内宫门禁的事儿。沈太傅虽已致仕,可他三朝为官,又是从帝师的位置上退下去的,他依然能向朝廷上疏。而太傅一上疏,那朝中尤其是言官,大都闻风而奏。内阁说请皇上解禁,并向太后认错的奏疏已几乎淹了内阁。
  门禁过几日再说,先待侍卫司换好统领。白禾睨视大公公,皇上责斥太后的前因后果公公十分清楚,言官闻风而奏,多半听风便是雨,就由着他们说。皇上不上朝听不见,也不会看那些奏章。只是千万别闹到皇上眼前惹他心烦。皇上的脾气公公知道。
  元红一想起如今的皇帝那个连太后都敢禁足,后妃说下诏狱就下诏狱的脾气、手腕,顿时额冒冷汗,连声说:是、是。那侍君,您要见康王爷吗?人还在寝宫外头不肯走。
  白禾反问:在宫中喧哗,侍卫还没拿人?
  元红:
  元红不由自主抹了抹脑门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的白侍君有点像他们皇上。奴婢进来时瞧见,侍卫把王爷押着了,但王爷一直挣扎,侍卫们又不敢对堂堂王爷下重手,两方便僵持上了。
  白禾不置可否:直到了。
  元红这会儿便想起康王曾在大皇子生辰宴上与白禾起龃龉,白禾自然极不待见对方。区区一个王爷,又不是未来储君,司礼监掌印太监又何尝把人当回事?元红索性不再提了,转而说起,沈少傅也在外请见求见皇上。
  皇上回来的消息都知道了?白禾撩起眼帘。
  元红笑道:昨日皇上在司礼监议事,复核了一些批红的票拟。票拟发回内阁,内阁自然就知道了。那内阁知道,自然百官也知道了。
  皇上再次离宫的消息呢?
  这应当是没走漏的,不然这一大早的,一个个都往宫里跑?还请侍君拿个主意,皇上这回离宫,是保密还是?
  白禾瞥着他:两位阁老刚走,人没见着皇上,你说这事还能保密么?
  元红:这,上回内阁也是知情的。
  皇帝上次离京,司礼监与内阁皆知情,事情却直到大臣闯宫才揭露。单就白禾在聂州的经历,聂州官员无论是清流还是罗党的人,没有一人知道陆烬轩真实身份。足可见司礼监与内阁之人嘴严。
  或者说这些官场老油子十分清楚什么话能说,不该惹的事不能惹。
  我见见沈少傅罢。白禾说着就往门外走,大公公今日在宫里当值还是去司礼监?
  元红:回侍君,奴婢今日不在司礼监当值。
  白禾颔首,带着元公公来到寝宫门口。门前几名侍卫果然正与康王爷僵持着。侍卫们表情难看,抓人不敢用劲,不抓又怕落一个失职之罪。沈少傅则在旁边冷眼看康王爷的热闹。
  一见白禾出来,侍卫们立即面露喜色,也不管啥王爷了,齐刷刷抱拳行礼,齐声喊:参见侍君!
  白禾微微抬手:免礼。这是闹什么?何人敢在皇上寝宫门前喧哗?
  为了挡康王而焦头烂额的值守太监擦擦脸上的热汗,对白禾见礼后答道:禀侍君,康王爷一个劲儿要见皇上,奴婢回了说不见,王爷却说是奴婢没有代王爷禀报。
  小太监偷偷瞥一下元公公,接着挤出眼泪用哭腔说:奴婢怎敢做如此欺君瞒上的事啊!奴婢向王爷解释,王爷却不肯听了。约莫是王爷觉得奴婢顶撞了王爷,一时情急才大声了些
  你!狗奴才!没了侍卫桎梏的康王爷手指着太监怒目而视,他误以为小太监在告状上他眼药呢。
  谁料小太监吓得浑身一颤,啪地一下跪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磕得膝盖闷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罪!请侍君责罚!
  元红悄悄用余光打量白禾的神情。只见白禾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元红心下陡然一松,对小太监摆摆手,训斥道:你这奴婢真不懂事,康王爷是什么人?王爷是皇上的弟弟,尊贵无比!你怎能对王爷不敬?快下去!回头再教训你!
  跟着他对白禾说:侍君,奴婢没教好下面的人,奴婢下去了会好好管教他们。
  白禾瞥一眼元红。
  不愧是大总管、掌印太监!
  可真会说话啊。三言两语给自己背了锅,转头把锅埋进土里。说什么下去管教太监,小太监奉命回绝康王求见的要求,哪里有错?康王喧哗闯禁,阻挡他的太监哪里有错?
  可王爷毕竟是王爷,是人上人,是主子。小太监能直接说康王错了,当面告状吗?不能,那就只能把锅往自己身上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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