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但祝明悦要求自己洗澡这件事也惨遭拒绝了。
谢沛端来一脸盆冒着热气的水进屋,
祝明悦当即不乐意了,含蓄的问道:“家里柴火是不是不够用了。”他记得柴备的挺足,谢沛光在后院就码了整个墙脚。
谢沛闻言无情道:“够用。”
祝明悦眉头拧起,开启控诉模式:“那你端这么一盆水过来,也不够我洗澡啊!顶多也就洗个头。”
他半躺在床头,抓了两把已经泛油光的黑发,而后两只胳膊努力抱成一圈语气夸张道:“我才不要面盆,我有这么大的木桶,就在我屋子里的,装个小半桶我将就将就也行的。”
没想到他都已经让步到如此地步,却换不来谢沛的一个眼神。谢沛眼皮都不抬,依旧无情拒绝:“那也不行。”
祝明悦大呼:“为什么不行,我现在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行动完全可以自理,”
谢沛终于舍得抬眼看他,
祝明悦收到视线,语气当场弱了下来,但仍然嘴硬:“至少洗个澡是完全没问题的。我又不要你帮我洗,怎么就不行了!”
谢沛无动于衷,他继续央求:“好谢沛,求你了,我现在一身汗味,难受死了。”
谢沛面上有了丝松口的迹象,他正准备再加把劲,就看见谢沛纠结的摇摇头:“不行。”
祝明悦:……所以你再纠结什么?不是拒绝的挺干脆吗?
祝明悦抬头往天,生无可恋,任由自己慢慢重新丝滑的平躺下去,眼角渗出两行清泪,他偏头,只留给谢沛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俨然是一副不愿再交流的样子。
小倔脾气又犯了,谢沛眼中浮出笑意,嘴角也随之出现了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淡淡解释到:“你风寒还未完全痊愈,今日不要洗澡,避免寒气入体。再喝两幅药,等好全了再说。”
祝明悦竖着耳朵听,听到自己不但不能洗澡还得继续喝药,嘴撅得更高了,他扭动了下身子还是不愿意说话。
谢沛看他的背影也觉得甚是有趣,慢悠悠到:“而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祝明悦的心跟被猫抓了似的,好奇的紧。怎么还不说啊!而且什么?快继续说啊!
简直急死人了,他窝囊地转回身,轻嗽两声试图缓解尴尬,而后超不经意地催促:“你要什么,怎么不说了呀?”他眨巴着大眼睛目露期待,仿佛方才的所有不愉快都是浮云,闹小脾气的也不是他。
谢沛本就是逗他,目的达成了就开口:“而且你的木桶,”他顿了顿脸色出现罕见的一言难尽,“没了。”
“没了?”祝明悦干瞪着眼:“怎么就没了,不就一直放在我屋里,那么大那么结实的一个桶难不成还能被偷了。”
好好笑啊,谁会半夜潜入他们家只为偷走他的木桶啊,太好笑了哈哈哈,不对!祝明悦嘴咧到一半,笑容僵在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都被连夜搬到谢沛屋里了,他的木桶没了好像没什么不对劲,他扯扯嘴角问道:“我的桶,不对,我的屋子怎么了。”
“塌了,”谢沛又贴心补充一句:“你的木桶也被砸塌了。”
大哥,别补充了好吗!他的屋子都没了,谁还有心情去了解个小破桶的下场啊!
他心里苦涩啊,比连和三碗草药还要苦。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喝草药也不要他的房子塌。
察觉到屋里的怨念冲天,谢沛安慰:“这几日一直刮风下雪,不便修缮,待到天气晴朗我会给你盖好。和原来的一样。”
祝明悦腿肚子还软,就颤颤巍巍的要下床,谢沛将他扶住,皱眉劝阻:“外面风大,不要外出。”
祝明悦摇头:“我不出去,你总得让我看看我那屋子塌成什么样了吧?”
谢沛垂眸沉思片刻,给他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大包子,“可以了。”
祝明悦:……行吧,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谢沛,没人会把他的身体看得这般金贵。
谢沛几乎是将他半扶半抱带出了屋,等穿过堂屋快到他屋子前,就从半扶半抱变成了几乎全抱。
面前空荡荡的,之声一小面外墙还顽强的扎根原地,与其说屋子,不如说是一摊废墟,站在废墟中茫然四顾,空荡荡的,他当即又留下了两行热泪,然后一阵刺骨寒风袭来,热泪变成冰凝结在脸上。
祝明悦:!!!他不敢哭了,瘪了瘪嘴硬生生把眼泪又给憋了回去。
他抠掉脸上的冰渣,喃喃道:“我的屋子就这么没了。”
不但死得惨烈,甚至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屋顶的茅草都被风吹跑了,现在估计都吹出上阳县界了,呵呵。
他微微抬头望谢沛:“你家这屋子到底盖了多少年了,怎么能这么不经吹。”他倒是听说过台风把树吹折,窗户或屋顶掀飞。却没见过把整个屋子吹塌的。
谢沛如实回答他:“具体多少年不知,可能是从我曾祖母活着那时就盖了。”
一屋送三代,人走屋还在。
这下祝明悦更无语了,这都多少年成了,就是钢筋水泥搭的也成危房了。
这么说它倒还算得上十分争气,硬是把谢家熬到只剩个谢沛了。不过谢家的屋子再坚强到底还是被他熬走了,倒也巧,偏偏只熬走了他自己住的这间。
他不死心道:“我屋里除了那个衣匣子,你还有抢救出来其他的吗?”那衣匣子他方才在谢沛屋里看到了,除了家中的存款,徐临光托人给他的匣子也都在里面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兴许是太沉了没被吹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沛看着他认真道:“你。”当时冲进屋时,睡得和死猪一样,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用手一碰,发现猪还没死,但快烫熟了。
祝明悦无言以对,心道好冷的笑话啊,寒冬腊月的还是少说为好,也不怕把人冻死。
他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其中是无尽的忧郁。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那些村民口中的灾星了,连屋子都能被他克走也是没谁了。
谢沛当他还在为屋子的事情伤心,眉头皱得更深,为他理好披风又冲他强调了一遍:“我说了,等天晴就重新盖,会盖得和先前一样。”
祝明悦这时却突然睁眼:“别了吧,这屋子上年头了,剩下的也迟早要塌,不如让它死的体面点,咱们自己把它推了,全部重新盖。”
谢沛真是误会他了,他对谢家的屋子可没什么好留念的,说到底又不是他家的祖宅。而且住得毫无舒适感可言。
只是觉得好倒霉哦!怎么好端端的睡一觉屋子就没了。
他睡的这间屋,是谢洪生前睡的,已经是谢家最好的房间了。而谢沛现在睡的是他爹娘生前睡的,房屋不大,屋里只一个朝后院的小窗,白天也很昏暗。
谢沛以前才悲惨,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个喜欢欺辱他的兄长,便只能睡在最小的搁物间,里面放了杂七杂八的农具,除此之外就只能放个担架大小的小床,也是直到谢洪死后,他才睡进了正经的屋子。
即使这样,也算不得多舒适,只能说谢沛住了这么多年已然住习惯了。祝明悦却一直没住习惯,他的房子两面朝窗阳光还算充足,即使这样潮湿雨天仍然会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味。
既然房子已经塌了,他是傻了还去一比一复刻。
他要住青砖瓦房!他要住两进两出!他要住豪宅!
谢沛愣怔住了,他从未有过把谢家祖宅推掉重盖的想法。
自从有记忆开始,他对这处就没有任何的情感或是归属。祝明悦提出推掉重建,谢沛却油然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新盖的屋子是围绕他和祝明悦为起点的家……
祝明悦生出了好一番豪气壮志,恨不得现在就平地起高楼。余光瞥到谢沛的表情似乎不太自然。才想起这屋子是谢家的,他没资格做主。
他轻声提醒他:“谢沛?”
谢沛回过神,手臂将他的肩收紧:“回屋再说。”
外面确实冷,祝明悦坐在小马扎上烘火,把身体烘暖和了,才与他商量:“谢沛,你愿意拆了重建吗?”
谢沛摇头语气毫无波澜:“没什么不愿意的。”
“真的?”祝明悦彻底放下心:“那我想在这处盖个青砖瓦房,”
谢沛一语点醒:“钱不够。”
祝明悦:“……两进两出的”
谢沛:“地不够。”
好吧,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才刚生出希望的萌芽就被谢沛一瓢冷水泼萎,扼杀在摇篮之中。
祝明悦不死心,他真的很想住大房子啊,“真的没有办法吗?”
“可以买地,往后院延伸。”谢沛解释,他谢家的房子前后院加一起其实也很小。如果要按祝明悦的想法盖两进两出,起码需要一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