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半晌,上官阙的声音传到韩临耳中:“你忙坏了。回去睡觉吧。”
能忙些什么?跟女人在床上滚了半个晚上?
韩临险些喘不上来气,被罪恶感压得抬不起头,直不起腰,要强撑着,才不至于跪到地上。
话说完便要撤手,韩临却依旧紧紧攥着手心的那根手腕,手指发颤,僵持了很久,才道:“可我想。”
上官阙盯住韩临,问:“你想清楚了?”
像以前一样,做了,会不会师兄就会原谅他,罪恶感就会消失?
韩临咬了咬嘴唇,抬起脸,望着上官阙的双眼道:“我想。”
上官阙与韩临对视了半天,身体往门侧一让:“进来吧。”
韩临如获大赦。
进门直奔床,往床走时韩临便开始脱衣服,只剩一件亵衣时,见上官阙坐到床沿,慢条斯理地解衣,玉白的脸在灯下很漂亮。
韩临便站在床边等,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上官阙脱得好慢,似乎并不乐意同他做这事。
也是,师兄累了,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可师兄还没看过他一眼。
烛花烧得噼啪作响,在一旁等得心急火燎,韩临干脆跪到上官阙面前,伸手去替他解腰上的玉佩。白玉佩吊有孔雀绿的流苏穗,流苏穗是比女子皮肤还要柔软的冰绸丝,回笼帽,缠头上坠了一颗栖霞寺开过光的如意珠。
常人溜须拍马,常夸这只玉佩。这玉佩确实是好东西,韩临陪上官阙一起去挑的,花费很吓人,可上官阙选它是为了搭那枚穗子。
自小上官阙便对剑有兴趣,上官家主购来一柄孩子用的剑送给长子,上官夫人不懂,编了这枚流苏,挂在剑上做剑穗,祈佑长子平安。
后来上官阙如愿做了敖准的弟子,被指明文剑才坠剑穗,很快又换了开刃的利剑,这枚穗子便和那柄幼年用的剑一起放了起来。几年前上官家惨遭灭门,上官阙回金陵处理家事,在一片废墟的父母卧房中,翻到放在防火剑匣中的剑和剑穗。
同处过很多个晚上,韩临看熟了上官阙以往都怎样安放这枚珍贵的穗子,他起身,到抽屉中取出一只锦囊,把流苏玉佩放到里头,再搁进那只抽屉。
放好剑穗,韩临又回来,跪到地上直着上半身,去解上官阙衣服的盘扣。
分明中午进京的时候韩临还在想着逃避今晚的同房,此刻却是无比期待了。期待的并非同房本身,而是师兄愿意正眼看他。
有韩临过来帮忙,上官阙竟撤了手,两手撑在床沿,偏着头,低眼自上而下看面前紧张的韩临。
手上动作快,韩临脱到一半,忽听头顶的声音:“把脸抬起来。”
韩临愣了一下,很快照做。
刚一抬起脸,吻像水一样压了过来。熟悉的手先拍了拍腿,韩临听话的撑起大腿,把嘴唇奉上,随即那温凉的手移去握住腰,虎口卡住腰线收窄处。另一只手托住韩临的后脑,白皙的手指插进黑发。
这个吻先是轻柔,又浅又淡,二人的嘴唇厮磨,呼吸绵长,韩临仰起脸,认真地拿出笨拙的吻去回应。
亲了好半天,上官阙捏捏韩临的下巴,韩临便张开了嘴巴,任软韧的舌侵入口腔。那有些苦的软肉很狡猾,闯入后扫了一圈牙关作掩饰,很快攻向未设防的舌,勾缠在一道,涎水涟涟顺着唇角滴流。
那手便又自后脑沿脊线移到后腰,韩临两手合抱住上官阙的肩,闭眼呼吸错乱地同他口舌纠葛。
握在腰上的手指从衣角探入,沿着脊椎,往尾骨滑下去。
韩临最终还是任人鱼肉地被拉上床。
脱掉衣裤,膝盖上未消的淤青显露在灯光下。
尽管上官阙没问,韩临还是心虚地解释:“摔的。”
他又向师兄说谎了,韩临难过地想。
被挤满时,韩临满足的埋在枕中呻吟了一声,既满足于身体的充实,又满足于心脏的安定。芥蒂霎时间冰消雪融,韩临踏实了下来。
那张从前叫人畏惧的床,韩临躺在上头,第一次觉得它又大又软,陷在里头,好像小时候秋收,误入人家的棉花田,叫人奇怪的踏实。
过程并不痛,反倒很舒服,韩临如今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舒服了。就像他睡花楼的姑娘,并不喜欢,但这不妨碍他会攀到顶点。
唯一的美中不足,兴许就是上官阙的动作。
韩临好想求师兄,让他不用这样温柔,粗暴一点,自己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这种温柔叫他害怕,提醒他那种不敢想的可能。
……
下半夜韩临习惯性惊醒了一次,不像半月前在山城,又冷又空,这次醒过来,韩临发现自己窝在一个人怀里。暖和,能听到上官阙轻匀的呼吸声。那晚他也没有再做糟糕的梦,一觉到了天明。
转醒不知是什么时辰,韩临躺在床上睁开眼,身边已经没人了,但还是很累。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韩临睁眼看着床顶,试着动了一下腰和腿,酸软乏困,他将半张脸埋在被中,用被子把自己围住,竭力留住被褥中的残温,久违地想偷会儿懒。
此时房门却被推开了,上官阙走进来。
“醒了?”
“刚醒。”韩临见师兄进门,坐起来,晃了晃发昏的头。“待会回楼里?”
“方才有人来找。楼那边晚上再去也行。”上官阙余光扫见他起身,扯散自己的衣领,道:“昨晚太晚了,再睡会儿吧。我陪你一起。”
说完,没等韩临说话,他便掀了被子躺进来,顺手的把韩临拉在自己怀里。
太暖和了,韩临连逃离他怀抱的力气都没有,眼皮一沉,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38章 打拳
天近黄昏韩临才醒,上官阙已穿好衣裳,正往腰上挂玉佩,孔雀绿的穗子在浅色的衣衫上扫来扫去,给人感觉像是夏天的树影。
晚饭时屠盛盛准时出现了,挠着头发笑嘻嘻说正好路过。
他还住在楼里,不过是单间,楼里有饭堂,专门的厨子,条件较韩临上官阙当年在洛阳时好得多。在山上待了很多年,他和韩临一样吃惯粗食,和韩临不一样的是很知道好赖,就爱蹭一口上官府的好菜。
太久没见,昨晚又没空,屠盛盛终于有机会,一边往嘴里塞着菜,一边对韩临道:“副楼主,待会儿我们到外头比试比试吧?”
其实屠盛盛和韩临关系很好,也自来熟,最早的时候一直叫韩临一声“韩哥”,韩临也答应下来。只是后来屠盛盛与红袖拜了兄妹,红袖又一门心思想认韩临做爹,他一个红袖的干哥哥,要再管韩临叫韩哥,该乱了辈份,这才一直叫韩临副楼主。
红袖一面叫屠盛盛吃得慢些,一面说是呀,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事大可以明天再做。韩临出去的这些日子,她新练了支舞,想跳给他看。
韩临说睡了一天了,就当过去提提神消消食。
这一道盘问主要还是为了查奸细,对象主要是远行过的身处高位的人,上一级备好材料,就各项记载询问下级,瞧有没有哪里和材料上的不同。
昨晚的讲述并不正式,没有同楼里的记述做比较,不够客观,韩临见晚了只粗略说了大概,他从前也不是没到船上睡觉隔了两天再来报到的,流程还得要走,再去仔细讲一遍。
韩临倒是不担心,尽管他中途跑去无蝉门呆了半个月,但总归他顶头上司是上官阙,昨晚睡都睡了,应该事不大。
如今静下心再想,昨天夜里他是太慌张了,才送上门做那种事。其实复命前去做些自己的事很正常,他此前是太听上官阙的话了,一次偏离就心慌。
可大家是独立的人,韩临不可能完全沿另一个人指的路,走得分毫不差,这种事上官阙应该很清楚。
他此前是帮忙,是给予,他现在完全可以收回来。迟早要结束这种关系的,要是师兄真的拿他上花楼说事,借这个机会,他摊开讲明其实也省了很多事。
二人是骑马去的暗雨楼。顾忌安全,长相又招人眼,没要紧事,时间又不赶,上官阙出门多是乘马车。只有韩临在身边,他才会在马背上闲散的逛京城。一方面是有能和韩临一起露面的机会,他一般不会放过,另一方面,总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挑衅刀圣。
暗雨楼虽叫楼,实际上是一片建筑,最常见的是两层的平楼,位置最优的是宏伟的主楼,建了有九层。
来的路上楼里的人见到韩临,都吃惊地掩着嘴说话,说的无外乎都是昨天韩临不归究竟是遇上什么事了。韩临拿余光瞧上官阙,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异样。
在四层的时候二人分开,上官阙说去调点文书,让他到顶层去等。
不同于在五层的会客厅,楼主的休息室在顶楼,从没有客人被请上去过。自顶层望下去,能俯瞰这一整片的街景,好像翻一番手,就能颠倒无数人的命运。
韩临下意识不喜欢这种巨人与蝼蚁的对立。追根究底是他曾经属于砂砾,清楚上位者吹一口风的威力。即便如今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也倾向平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