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对头他不对劲 第56节
春桃闻言,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还好姑娘终于退烧了,不然,这个上元节怕是要过不好了。”
宋时窈笑了下:“不过是个上元节而已。”
“怎么能说而已呢,姑娘最喜欢的节日可不就是上元么。”春桃扶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望着镜中人,“未出阁前,姑娘每逢上元都要去逛灯市猜灯谜,还一定得跟陆世子一较高下才肯罢休……”
话说到一半,春桃才意识到提了不该提的名字,连忙噤声。
可宋时窈恍若未闻,自顾自道:“是啊,到上元节了。阿爹刚离世不久,如今宋府只有阿娘一人,我想回去陪陪她。”
春桃给宋时窈梳发的动作一顿:“姑娘……”
她知道姑娘这是想家了,从前清远侯还在世时,虽然不能回宋府,但书信来往却没断过,尚能暂慰思家之苦。
可自清远侯离世,清远侯府待姑娘的态度就彻底变了,苛待责骂是常有之事。
宋时窈察觉到不对,曾尝试过向宋父宋母求助,但不慎被魏老夫人发现信中内容,从那之后她与府外的书信全都被截断。
连宋父病逝,魏老夫人都让人对宋时窈严加看管,不许她离府,对外只说宋时窈先丧夫后丧父,受不了打击只能在家中静养,不便出府。
自此,宋时窈彻底成了孤立无援的处境,连向府外传信都困难,更何况回家呢。
春桃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重新替宋时窈梳妆,尽量掩盖住她的病容。
其实宋时窈自己心里也清楚,在清远侯府,回家这个念头已是痴心妄想。
魏老夫人守旧,认为宋时窈与魏然冠上夫妻之名便是一辈子的事,除非她死,否则便得永远留在清远侯府给魏然守寡,做足贞烈的名声。
宋时窈厌恶清远侯府的一切,最开始,她试过反抗,挣扎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可她却忘了件事——
这里是清远侯府。
肯真心实意帮她的唯有春桃和银杏,可魏老夫人却是整个清远侯府的掌权人。她的反抗在魏老夫人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不值一提。
如今身在屋檐下受制于人,他们轻轻一抬手就能置她于死地。
这是宋时窈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后才悟出的道理。
回家是不可能了,但阿娘那边,宋时窈还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至少也得写一封家书送回去。
宋时窈想着,当即找出纸笔,可到了落笔时却开始犹豫,她竟不知该跟阿娘说些什么。
冷风倒灌进屋内,将宋时窈宽大的袖袍吹得鼓起,她却执笔立于桌前,愣怔着丝毫不察。
良久,或许是被狂风迷了眼,宋时窈没忍住落下一滴泪,混着笔尖的墨滴氤氲出边缘浓淡相宜的墨色。
宋时窈终于回神,擦掉眼泪,把染上泪痕的宣纸折了几道喂了火舌。
书信写罢,待墨迹干后她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中,递给银杏。
魏然去边关前曾告诉过她,在她身边特意留了个叫孙涛的侍卫,此人只听命于魏然,若在府中有什么事,可以放心地找他。
从前宋时窈没信过,在清远侯府除了春桃和后来慢慢了解的银杏,她信不过任何人。
但现在自己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宋时窈只能让银杏带上信去找这个人,让他想法子带银杏出去,把信亲手交到阿娘手上。
屋外风雪只在早晨见小,到了晌午,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在地上盖了厚厚一层。
宋时窈轻呼出一口气,立刻便见空气中水雾翻腾,明日便到上元节了,却还是这样冷。
关于上元节,宋时窈有不少回忆,记忆中的她无一例外,全都洋溢着笑,不论是猜灯谜跟陆淮序针锋相对,还是缠着阿娘要她亲手给自己做儿时的兔儿灯,她都开心。
不过也是,那个年纪的宋时窈,人生的大起大落挫折磨难都没经历过,成天的烦忧不过是怎么才能斗得过陆淮序,若她都不开心还有谁会开心呢。
记忆中的片段被一点点翻起,漫天飞雪下,宋时窈不由弯起了唇角。
但这抹笑意没有留存太久,宋时窈就听到小院外传来一阵来者不善的声音,她与春桃对视一眼,春桃明了,快步上前查看。
等春桃走到院外,刚刚离开宋时窈的视线,便被来人一脚踹到心窝,瞬间倒在地上,宋时窈只能听得春桃的一声痛呼。
她拧紧眉,匆匆地就要去扶,却看见方氏领着七八个粗使婆子闯了进来,拦住了宋时窈的去路。
“大嫂这是在做这么?”宋时窈质问道。
方氏什么都没有解释,抬掌一挥,“啪”的一声清脆响起,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宋时窈脸上。
宋时窈大病未愈,根本来不及躲,只能硬生生挨了下来。
她皮肉细嫩,几乎是瞬间,那张冷白的面上就泛上了红色的巴掌印,瞧着分外显眼。
“你个贱人!”方氏不顾所谓端庄,破口大骂,“当真是我们清远侯府的克星,先是克死我小叔,现在居然还敢跟外面的野男人私通勾结,败坏清远侯府的清誉名声!”
宋时窈脸上火辣辣地疼,差点疼得落下眼泪,但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我听不懂大嫂到底在说什么,无论于情还是于理,我都没有半分对不起清远侯府。”
方氏现今越发猖狂,生怕有朝一日自己失去了在魏老夫人那里的利用价值,落得跟宋时窈一样的处境。
“还在嘴硬!”她冷哼一声,抬手轻挥对身后的粗使婆子吩咐,“把人带上来,再去她屋里搜搜。”
宋时窈没有拦进屋的人,她知道自己也拦不住。
却见方氏让人带上来的竟是银杏,只剩奄奄一口气,被两人架着胳膊生生拖了过来。
宋时窈恼火:“大嫂到底要做什么,若看不惯我只冲我来便是,为何要为难一个丫鬟?”
方氏冠冕堂皇地解释:“弟妹可不要乱说,我何曾看不惯你了,我们只是就事论事,你让她给府外什么人送信啊?”
宋时窈反应过来,原来是送信的事。
她在信中不曾提过自己在清远侯府的遭遇,只是一些宽慰阿娘让她放心的话语,就算发现了又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我阿父刚去世不久,明日便是上元节,想给我阿娘送一封家书罢了。”
方氏冷脸,一字一句:“还真是感人至深的母女情,暂且不说母亲早就禁止过你不许给府外任何人通信,你可不止要给宋府送信啊。”
宋时窈拧眉:“除了我阿娘,我还会给谁送,大嫂莫污蔑人。”
“呵,我污蔑你?”
方氏声音讥讽,不等她开口,旁边的婆子就已经极有眼色地递上了东西,还是一封信。
方氏接过来,将这张信甩到宋时窈脸上:“你自己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宋时窈展开一瞧,这封信并非自己的笔迹,但信中却于寥寥几笔中将她在清远侯府中受的委屈尽数写出,言辞恳切,最后还向收信的那方求助,愿其早日帮她离开清远侯府。
涉及到这些内容,难怪方氏会如此大发雷霆。
可宋时窈却对这封信丝毫不知,目光落在昏迷的银杏身上,心中略有了猜想,但银杏终归是好意,她不免有些心疼。
宋时窈正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寻个借口解释这封信的存在,那厢进去搜查她屋内的婆子却突然扬声:“少夫人,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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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前世(二)
那婆子匆匆走出来, 手里捧着一本藏蓝纯色书封的册子,没有书名。
宋时窈瞟了眼,冷风顺着领口灌入, 只一眼凉意便瞬间遍布全身,不由愠怒,想要上去夺下:“这是我的东西, 大嫂究竟想干什么?”
才往前踏了半步, 就被两人死死地钳制住, 她挣扎未果, 眼睁睁看着那本册子落到了方氏手中。
方氏把册子接过,冷笑:“既然承认是你的,那就好说了。”
宋时窈虽被人压弯腰束住行动, 但依旧执拗地抬头看着方氏:“还、给、我。”
这么久, 方氏一直将宋时窈当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前还要顾及魏然的面子,考虑宋家的权势,可偏巧宋时窈不走运, 一个两个的靠山全没了,只能乖乖低头。
什么世家贵女, 没了身后的人, 照样也得在她面前低头哈腰。
被魏老夫人刻意想法子教训过几次后, 宋时窈撞了不少南墙, 也懂得了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不争不抢, 任由她摆布。
可今日, 为了个无名册子, 宋时窈硬气一回居然敢瞪她。
方氏对上宋时窈倔强的双眸,越发好奇册子里的内容,不顾她阻拦,将其翻开。
她打眼看去,不过是一些诗集文章,无甚特别,不过老夫人明令禁止过,清远侯府的女眷一律不许碰这些东西,得恪守女人本分。
这本诗册也足以是惩戒宋时窈的借口。
方氏把册子摊开,亮在她眼前:“弟妹,那封信你还没给出个解释来,现在又私藏母亲特别叮嘱禁止的东西,还说没有对不起清远侯府,要我看,府内的风气分明就是被你败坏了。”
宋时窈刻意避开送信不谈,只道:“我只是留了本收集的书册,平日压在箱底从不曾让旁人看过,何来败坏风气之说?”
许是大病初愈,又或者为了袒护银杏,宋时窈此刻不大能如往常一般,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与方氏争吵。
方氏习惯了对方低声细语,但见宋时窈今日却毫不退步,让她在下人面前颇有几分下不来台,肝火更旺,下定决心非要治治她的性子。
扬手招来下人在廊下放了椅子,方氏气定神闲地寻了处避风的地方坐下,免受风雪之寒。
方氏看着被押在雪中的宋时窈,被婆子踢了一脚被迫跪下。宋时窈跪在原处没有动,腰板挺得笔直,只一双眼睛冷眼瞧着方氏,头发上都已落了层雪,嘴唇冻得乌紫。
方氏打量一番,对她的狼狈很是满意:“你还真是个嘴硬的,无妨,我们慢慢来。”
下人从雪地里捡起那封并非出自宋时窈之手的书信,忙不迭地递给方氏。
信纸在雪中浸没,沾了些许污泥,方氏心里嫌弃脏,叠着帕子捏起信纸一角接过,拎在面前扫了眼,再度确认信中内容后,才缓缓开口:
“弟妹,这信中说母亲和我对你百般刁难,不仅苛待你的吃穿用度,还私自挪用你的嫁妆填补清远侯府的亏空。”
方氏说得缓慢,语气中却尽是不容置疑:“弟妹若真这样想倒是寒了母亲和我的一片好心。让你搬出新房,是怕你年纪轻轻丧夫,睹物思人致使终日萎靡,生出些想不开的念头。这处我可是千挑万选,专门择了个二弟之前从未来过的院子。”
嘴唇张合,方氏正惺惺作态地颠倒黑白。宋时窈跪在雪地里,风雪渐大,一寸寸地侵蚀她身上的余温。
宋时窈已不在乎方氏的言辞,更懒得同她辩驳,在这清远侯府的小小后宅中,手里没点权力,她不论如何都无法抵抗方氏的污蔑。
方氏的话还在继续:“至于嫁妆,弟妹也是误会了,放心,你的嫁妆在府内库房中都登记在册,如今府内周转不开,我的嫁妆尽数搭了进去都毫无怨言。至于你的,不过是暂且借用,待日后好过了再原封不动地给你放回去。”
“弟妹觉得呢?”
宋时窈本不想搭话,对方氏的言语充耳未闻,只盼着她尽快说完离开。
可方氏明显不想随她的愿,偏生问出口,执意要听她的回答。
宋时窈垂眸不言,方氏又倔强地重复:“弟妹可是还觉得这法子不妥?”
宋时窈无法同她争,只轻声道:“如今大嫂掌府内中馈,不论什么法子都妥。”
方氏也听得出宋时窈在敷衍自己,转而问道:“那我问你,这封满篇都是误会的信,究竟是要送给何人?倒也不是别的意思,总不能让外人误以为我们清远侯府不睦,净看了笑话。”
听方氏口口声声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宋时窈已对此不再纠结:“那信本就当不得真,更没想要送给谁看。”
“弟妹这又是何必?”方氏依旧摆着温和体贴的架子,“这封信要给谁有何不可说,若真是什么要紧的人,我还能去找母亲求求情,帮弟妹把解开误会的信送出去,免得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