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而此刻,他终于真正见到了传闻中的这个人,没有纨绔的轻浮,没有皇子的矜贵,只有护佑百姓的坚定。
陶臻缓缓点头,目光落在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上,心中满是感慨,曾几何时,他只当传闻多有虚饰,可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雁萧关其人,远胜传闻。
他不再犹豫,勒动缰绳,胯下战马踏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城楼下走去。身后的边军将士们见状,也纷纷挺直了疲惫的脊梁,方才作战时的狼狈与倦意被悄然压下,看向神武军士兵以及那两道身影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最初的生疏,只剩下感激与敬佩。
阳光渐渐穿透战场上空的硝烟,洒在明州城下的土地上,也洒在两支军队相向而行的身影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可那份跨越阵营的信赖与敬意,早已在无声中悄然传递。
只是还未等陶臻和乌信带人靠近,城门内却骤然跑出一道身影。
陆从南脸上满是激动的红晕,脚步踉跄却极快,几乎是扑到雁萧关身前,声音发颤,“王爷,你们可算来了,刚才城破在即,我真怕……”
话到嘴边,激动得再也说不下去,眼眶以极快的速度泛红。
陶臻走到阵前,看着陆从南这般雀跃又失态的模样,心中暗叹,也难怪他这个侄子如此依赖雁萧关。此一战让他彻底看清,雁萧关此人当真值得托付信赖,既能在当年瞒着所有人,从绝境中救出陆从南与黛莺和,护佑他们平安长大,后来又为陆家报了血海深仇,如今更是临危受命,解了明州之围,护住了一城百姓。
这般魄力与情义,放眼世间,实在少有。
“行了。”雁萧关伸手拍了拍陆从南的肩膀,脸上褪去了战场的凛冽,笑得肆意,“我可不想才回来就要哄孩子。”
孩子是谁,不言自喻。
陆从南揉了揉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他这性子,情绪稍一激动就爱流泪,并非刻意为之,实在是身体习性使然,自己也控制不住。
随在陆从南身后,另一道身影快步走出,正是大柱。他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雷,“末将奉王妃之命,携火器与火药包支援明州,现明州已击退西域联军,守住城池,幸不辱命。”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上前,同样躬身行礼,沉声道,“末将奉王妃之命,率神武军绕至明州城外,暗中监视西域联军动向,伺机接应王爷与王妃。今日终是助王爷大败联军,不负所托。”
短短三言两语,便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何大柱会率军驰援明州,神武军又为何能如此及时地赶来相助。
一切皆是明几许提前部署的结果。
乌信难掩心中叹服,对着雁萧关与明几许拱手道,“方才城破在即,敌军火器攻势猛烈,明州守军伤亡惨重,百姓们更是吓得躲在城里不敢出来。若非神武军及时赶到,再加上王爷率军夹击,此刻明州城怕是已经破了。”
他身旁的守军们听着这话,纷纷点头附和。只是稍一回想,众人便对明州城破的惨况心生胆寒,一旦城破,敌军入城后必然烧杀抢掠,明州的士兵会沦为刀下亡魂,百姓们更是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此战能胜,多亏了你们。”雁萧关目光扫过身前的大柱、陆从南,又看向身后的神武军与明州守军,最后落在明几许身上,眼底的锐利尽数褪去,“也多亏了你思虑周全。”
“自我入西域后,便一直留意着各处消息,我发现不仅火罗国拥有火器,还明里暗里将火器或卖或送给了西域各国。”明几许笑着上前,与他并肩而立,轻声解释道,“一路见闻下来,我猜火罗国国主野心不小,定然会寻机攻打大梁边境,便提前做了安排。”
明几许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待命的亲卫,继续道,“为防万一,我提前写信让亲卫送往赢州,让大柱将军带来火器与火药包驻守明州,又令另一部分神武军在城外隐蔽待命,寻机在西域联军围城时,及时形成内外夹击之势。”
这番话落,陶臻与乌信对视一眼,心中皆是震撼不已,明几许竟在入西域之时,便已预判到今日之局,提前布下如此周密的后手,当真应了那句“决胜千里之外”。
他们久在沙场,深知战前预判与布局的重要性,可像明几许这般精准料敌、步步为营的,实属罕见。
雁萧关看着身旁从容解释的明几许,眼底笑意渐浓,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多亏你将一切安排得妥当,不过,你若是提前告诉我一声,也省得我在途中多添几分担忧。”
“提前说了,哪还有今日‘神兵天降’的惊喜?”明几许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的调侃,眼底却盛满了与雁萧关并肩作战的默契。
无需多言,便知彼此心中所想,这份信任与契合,早已融入每一次并肩的时光里。
“王爷、王妃,战场残局已交由士兵们收拾,城中百姓还在盼着二位入城。”陶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之余,也不愿再多耽误。他大步向前,对着雁萧关与明几许拱手道,“如今明州已安,咱们还是早些进城,也好让百姓们安心。”
雁萧关点头,目光扫过身后渐渐恢复秩序的战场,又望向不远处巍峨的明州城门,沉声道,“好,入城。”
话音落下,他与明几许并肩转身,朝着城门方向走去。陶臻、乌信与陆从南紧随其后,神武军与明州边军的士兵们分列两侧,形成一道整齐的仪仗。
明州城内,西域联军溃败的消息早已传遍街巷。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侧,原本因战乱紧绷的脸上满是欢呼雀跃,见雁萧关与明几许率领军队行来,纷纷朝着两人的方向跪拜下去,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与感激,“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人群之中,此前带着家眷欲逃的张大户、李大户等人,此刻也混在其中,头埋得极低,不敢与入城士兵们锐利的目光对视,比起守城的将士与挺身而出的百姓,他们的怯懦与自私,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而城墙上,刚经历过大战的守军们,不顾身上未愈的伤痛与疲惫,扶着城垛探出身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簇拥着城楼下的雁萧关与神武军,一遍又一遍地高声呐喊,“迎王爷入城!迎王爷入城!”
声音响彻明州上空,震得人心头发热。
雁萧关与明几许骑着马,并肩行在队伍最前。玄色衣袍与浅色劲装在阳光下交相辉映,虽沾染着战场的尘土与血迹,却丝毫无损两人的气度。
明州城内,无论是沿街跪拜的百姓,还是城墙上欢呼的士兵,皆用饱含激动与感怀的目光,望着这两道为明州带来生机的身影,眼中的崇敬与感激,浓得化不开。
落在队伍最后的神武军士兵,隐约听见沿街人群中传来细碎的谈话声……
“我早就在茶馆里听过赢州厉王与厉王妃的威名,说他们是天上下来的活菩萨,不想今日居然真能亲眼见着。”一位白发老者攥着拐杖,声音里满是激动,“方才城破在即,我都以为要活不成了,是王爷带着人杀进来,才给咱们留了活路啊。”
“可不是嘛。”旁边一位妇人抱着孩子,连连点头,“我娘家表哥就在赢州谋生,前几日托人捎信来,说赢州现在的日子,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赢州从前可是大梁出了名的穷地方,百姓们活得比畜生都不如,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受官府盘剥。可自厉王去了赢州后,短短数年光景,那变化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话瞬间勾起了众人的话匣子,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
“我也听说了,厉王在赢州分田地,不管是流民还是佃户,人人都有地种,再也不用看大户脸色。”
“还有呢,他还兴工厂,开作坊,让手里有活计的人都能挣上工钱,连妇人都能去纺纱织布换粮食。”
“不止这些,听说赢州城里还设了学堂,不管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富户家的少爷,甚至是女子,都能去读书识字,这可是从古到今都没有的事。”
“我还知道,厉王让人开田兴农,教百姓种高产的新粮食,每年的收成比以前翻了两倍都不止。”
“数年前传遍大梁的那个肥料方子,还有预防疫病的手册,不也是厉王弄出来的吗?两年前明州闹灾,多亏了那肥料让明州田产收获多了几成,咱们才没饿死,后来城里闹疫病,也是照着手册上的法子防治,才没死人。”
人群中的夸赞声此起彼伏,没有半分虚言,全是百姓们口耳相传的实情。
这些话语顺着风传到神武军耳中,士兵们脸上无不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他们追随的王爷,不仅能在战场上护国安邦,更能在治地内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主上,当然值得所有人称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