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泠妩猜出他还想说感激的话,只是仰头见天上积攒的乌云,便知眼前人即将渡劫,留给二人的时间不多了。
这才出言打断:“这是晚辈与您的约定,无需您的感谢。您刚刚曾言,我师尊说天一宗命数在我身上?”
老祖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摇了摇头道:“你这性子和你师尊可真像,也罢,左右也没时间了。”
他忽的叹息一声:“你师尊是推演上的大能,我也只是跟在身后学了个一二,说不清个所以然。”
“但你那大师兄却承了你师尊的推演秘法,你可以去问问你那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罢,泠妩摇头,也不再打岔,起身道:“那晚辈帮您护法。”
老祖面上复杂一顿,闻言大笑出声,感叹一句:“你这小娃娃倒是非同一般!”
“不过,我也的确是想知道那老头子现在比我高出了多少。”
“那今儿便请传闻中的半月仙尊,替老夫护法了!”
他话落,玄清宗上空乌云凝聚,电闪雷鸣,一股威压压迫着所有人无法前行。
正不断化魔气前进的白於面色一变,“这是……渡劫天雷!?怎么可能?他不是该坐化的吗?那须弥戒呢?”
他这一顿,让中年女人将他抓了个正着,她将白於丢给身后之人,冷声命令:“把他关进水牢,待本尊亲自审问!”
丢下这句,她便快速朝雷劫凝聚之地快速飞去。
“师尊,徒儿很快就来,您等等徒儿。”她自语着,已不知何时落下了一行清泪。
待到终于赶到,见到泠妩,她面色一冷就要出手,好在及时被老祖拦下。
老祖语气有些感伤:“兰兰,以后玄清宗就交给你了。”
中年女人也顾不上其他,脸上泪水扑簌簌掉落,“师尊,弟子不要宗门!弟子只求您能……”
老祖一顿,颇为无语地打断:“本尊是要飞升!又不是坐化了!快给本尊护法,别让人家看笑话!”
“飞升?”女人迟疑一瞬,眸子便再度亮起。
她将眼泪擦干,先是感激地朝泠妩颔首,这才取出阵法将此地圈住,专心护法。
见此,老祖才勉强满意,又有些尴尬地冲泠妩笑了笑,“如此,就劳烦半月仙尊了。”
“您客气。”泠妩淡淡开口。
天雷在她话落的瞬间才击落而下。
可她的声音,却穿透巨大的雷声进入老祖耳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她在,他定能安然飞升。
雷劫一共三日,三日后他果真顺利渡劫。
天道降下飞升甘霖哺育半个修仙界,而在雷劫之下出最多力的泠妩,也是被反哺最多的。
在这被浓浓灵气灌溉的甘霖之下,泠妩修为再次松动,攀上顶峰,威压瞬间倾泻而出!
那个瞬间,所有玄清宗人为自家老祖飞升而欢喜的表情,齐齐一顿,随即更加激动!
“这是又有人要飞升了?”
“谁啊?我们玄清宗果然有望超越天一……”
“打住!好像不是咱玄清宗的人,是那个替老祖护法的仙尊。”
“那是哪个峰主?”
“都说不是我们玄清宗的了!还峰主峰主!”
“我看着怎么好像……好像是……”
“谁啊?你急死个人!快说啊!说一截留一截,祝你修炼永遇劫!”
“你诅咒的真恶毒!我说就是了,是半月仙尊,就是天一宗的半月仙尊!”他似是不解气,又强调了一遍:“对,没错!就是天一宗的半月仙尊!这下你满意了吧?”
长久的沉默中,有人出声挽回颜面:
“若是半月仙尊那也没有什么好比较的了,毕竟凡人怎么能和天命的仙尊攀比?”
“道友所言在理!所言在理!”
距离泠妩最近的中年女人也面色复杂,最后还是真心实意地朝泠妩行礼:“多谢半月仙尊相助,也恭喜仙尊境界再升!”
泠妩颔首,不带半分犹豫地离去。
中年女人留在原地,左右为难。
最终,还是成功度过雷劫的老祖满面红光地摆手,“兰兰不用去追。”
“这一恩是我和玄清宗欠她的,不急于这一时。本尊只可留在下界一日,便要飞升去上界,这一日本尊有很多要交代你。”
话落,老祖看了眼泠妩离去的方向。
如今的他不可同往日相比,却还是将探究的心藏匿,没去好奇泠妩匆匆离去的原因。
泠妩戴上面具,第一次以黑袍人的身份去见这个有了曾经记忆的小破孩。
玄清宗水牢
少年赤裸上身,双手被锁链牢牢扣住,腕骨处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他下半身被水掩盖,裸露的上半身遍布丑陋疤痕。
当年养颜淤泥太少,他只恢复了一张脸,身体还依旧带着疤痕。
“小破孩,一年未见你又可怜了不少。”
这句话响起的刹那,低头思索如何能不惊动众人 逃出此地的白於,瞬间抬头。
黑袍人正立于他的前方,那白皙漂亮的指尖,一一滑过各类刑具。
“你又想做什么?”他喉结滚动。
第347章
水牢外传来脚步声,泠妩的指尖从刑具上收回,与白於对视。
只见少年盯着自己的眸色不断加深,莫名其妙问道:“你是想逃?”
“逃?”泠妩反问一声。
少年也反问:“难道不是吗?”
黑袍之下传出一丝轻笑,不答便消失于此。
被锁链缠住的少年,那唯一的一只眼中暗色浓稠。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仰头时看见了黑袍人的身影。
她正坐于房梁,慵懒半倚,鎏金面具也被硕大的兜帽藏住。
却又能借着角度,看见平日难以瞧见的漂亮下颌。
黑色衣摆随着她闲适晃动双腿而漾波纹。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女子晃动间他似乎看见了那一直以来藏匿在黑袍下的衣裙。
那衣裙颜色,是和师尊衣裙一样的冰蓝色。
白於为自己所见之色而慌乱,又及时在黑袍人轻点指尖,歪头瞧他时定了心神。
黑袍下的女子慵懒斜倚,且稚气晃动双腿的模样和师尊全然不符。
他的师尊向来刻板冷漠,哪怕成为炉鼎也从未有过此等之举。
这一定是她故意的,故意让他去怀疑师尊!
思及此,白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本乱作一团的心定了,随着外界三道脚步声的不断靠近,他才低垂下头。
“老祖今日飞升,我刚去问了一遍,仙尊抽不出时间,让我们先自行审问。”
“那要上刑吗?”
“这就要看他的嘴严不严了。”
话落,水牢中的水便不断下降,少年只身着一条下裤,堪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他缓缓抬眸,扫了眼面前三人。
那眸底的暗色,和瞎了一只眼的诡异糅杂一起,让三人齐齐一顿,少顷才有人下定论:
“身上刀疤纵横,又瞎了一只眼,想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为首之人上下扫了眼白於,开口:“是个硬骨头,直接上刑吧。”
他话落,另外两人便去了刑具处。
白於见此,掀了掀眼皮子仰头去看泠妩。
见她不走,便猜测出她是想看自己痛苦。
只可惜,她要失望了。
他在那无比真实的梦中,纵横上界多年,屡次死里逃生,又如何会怕这区区几个刑具。
但他此刻又委实焦急,这些人说那老祖飞升成功了,也就意味着那老祖只会留在下界一日。
若想拿到须弥戒,今日就必须离开水牢!
眼前三人不足为惧,让他感到心慌的就只有上首之人了。
白於想着,那行刑之人已然到来,刑具灼热的气息传来,他面色不变,反而还有闲情逸致仰头去看泠妩。
“你只打算作壁上观吗?”
少年声音极淡,没有半点身为身为阶下囚的意思。
行刑之人冷笑,“你这意有所指说自己有同伴的招数,的确还算新颖,但可惜,也只是还算新颖,不是没人用过。”
“你看不见吗?”白於问。
“看见什么?”
白於仰头,看向牢顶,“她啊。”
行刑之人没有仰头,“小子,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下场是很惨的。”
“嗤,蠢货。”
“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说着便将烫红的烙铁按在少年胸前。
炙烤皮肉的“滋滋”声让人耳膜发痒,汗毛竖起。
可少年除了面色苍白,并无一丝痛苦流露,反而还勾着唇角,依旧抬眼盯着上方。
“他们的手段太嫩了,比不得你十之一。”他对泠妩说。
就见黑袍之下双腿晃动的幅度微大,似是颇为满意他的这种奉承。
少年笑意又灿烂了几分,将矜贵淡漠之感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