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过我并没有发现,还是在我之后下车的妹妹,撒娇询问佣人时,我才回头看了一眼。
  嗯,的确不在。
  但那又怎样呢?和我无关。
  可之后,那个懦弱的蠢货好像消失了,这个“妈妈”很冷漠。
  总有那么一瞬,让我觉得她和我是一类的怪物。
  她会坐在那大片月季花前的秋千上,轻轻晃着,扬起头看着天上的飞鸟。
  露出的纤细脖颈白皙又脆弱。
  她也在想“鸟儿折断了翅膀会不会飞”吗?
  但这个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不会。
  我转身离开,不过她也没有理我。
  从那天起,好像整个别墅的人都不再围绕着我和妹妹,而是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我无时无刻都能听见:
  “夫人真美啊,娱乐圈的大明星们加一起也没夫人一个美!”
  “夫人好温柔,好心善,好痴情啊!”
  “夫人好大方!夫人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
  “……”
  好烦!
  但莫名其妙的,天天听,我竟也就习惯了,默认了。
  不过最让我烦的是,那个天天叽叽喳喳的女人做事毛手毛脚,还总爱偷奸耍滑。
  “妈妈”变了之后,我和妹妹的饭菜、衣服、书籍等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让人生厌。
  在这样的一番折磨之下,我开始观察起了她。
  嗯,的确很美很美。
  笑起来和看人的目光,的确都很温柔。
  也的确很大方,就是花的钱都是爸爸的而已。
  至于痴情……
  那个爸爸没有回家,我看不出来。
  我像个偷窥者,在每一个我熟悉的角落,用余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可能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但她从未分给我一丝视线。
  永远都是那样疏离冷淡,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谁都无法触碰得到她。
  但莫名的无比引人注目。
  不止是我,还有那个冷淡聪慧的管家,那个看起来天真乖巧实则和我一样是个怪物的妹妹,以及别墅里的每一个佣人。
  直到那天,爸爸回来了。
  她牵起我的手,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接爸爸,她的手心没有歌谣和故事中说的温暖。
  她的手心是温凉的。
  虽然是秋季的夜晚,可别墅中的暖气并未关闭。
  我抿着唇想着最近的生活待遇,最后还是点了头。
  去吧,说不定她见到爸爸就又会变成原来的模样,原来的那般无趣又愚蠢,不值得他分去一丝心神。
  秋夜的风透着丝丝缕缕的凉,听说她的身体很不好,不能吹夜风,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但好在也没多久,那个爸爸就出现了。
  我一直盯着她,她也一直都是淡漠的温柔的。
  总之,始终都没有出现他们口中说的“痴情”。
  心口的一团郁气悄悄地化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是愉悦的。
  瞧,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哪怕是她的丈夫。
  不过别墅里的他们只说错了这一点,其他的都是对的,比如说:
  她真的很美。
  像秋夜里的月色,清冷,柔美,还透着若有似无的娇怜。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娇怜,因为月色谁也无法掌控。
  爸爸自那之后也变了,顾家更顾她。
  但我心中却越来越烦,因为他的存在,让我不能总时时刻刻的在角落观察她。
  那天,她说可以让我去我一直都想去的中学。
  甚至她还会送我和妹妹去学校,只是她只能送一个人。
  那既然这样,就让她只能和我坐一辆车就行了。
  折断了羽翼的小鸟,伴着挥洒在月季花田中的血腥,我回头看见了一个躲藏在月季丛中瑟瑟发抖的女人。
  那天她拉着我去接爸爸的时候,好像说过眼前这个女人的名字,是叫宋月。
  我的脸上有些甜腥,以往都是没有的,都怪这个宋月让我分了心,但我暂时还不能杀人,因为我的那个师父还没有教我。
  可吓一个人,还是没事的。
  宋月屁滚尿流地点头,一双眼睛满是恐惧。
  就这样还以为能掌控我,真是又蠢又坏。
  我指使着宋月把这几只鸟的尸体,塞进一辆车的尾气管中,而后将血液擦干净,就上了楼。
  楼上喧闹不已,不用猜也知道是我那个妹妹为了明天的“独占她”而做出的事。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遇到她,她并没有难为我,我随意说的话她也都信了。
  莫名的,我突然想起从小就伴着我的那个问题——
  “鸟折断了翅膀,还会飞吗?”
  我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不能”。
  那她呢?
  她的羽翼已经折断,甚至还被囚禁在这栋别墅中,那她还能飞起来吗?
  至少这五年里,她没有飞起来。
  可……现在呢?
  我总觉得,她会。
  后来也果然不出我所料。
  第206章
  她果真做到了,她站在最高的那栋楼上,俯瞰着整座城市。
  而当下我还是那个渴望长大的幼体期人类。
  我自以为完美的手段,在她看来应当上不得台面吧?
  毕竟当时她在爸爸开的车和管家开的车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不过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因为讨厌爸爸,后来我才明白她是不喜算计到她的身上。
  所以自那之后,我体内恶劣的因子,心中暴虐的算计,一丝一毫也没有沾染她身。
  新学校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下了课后我听见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一直没放在心上。
  直到那句——
  “他就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亲妈跑了亲爸都不知道是谁。”
  我想起身反驳,但渐渐的,我的心中也被这句话所肯定。
  因为不是亲生,所以不像,不爱,不关心。
  原来是这样。
  手中的笔险些被我折断,但我猛然想起这是她为我定制的,虽然是以前那个愚蠢的“她”。
  但和她有关的东西,我现在觉得太少了,所以我莫名地舍不得折断。
  晚上放学,是贺城来接的我。
  嗯,是贺城,因为他不是我的父亲,也就没必要喊“爸爸”了。
  回家之时她换上了礼服做好了妆造。
  原来真的会有人类的美丽,能足以让世人皆祈求的神明,都自叹不如。
  我突然想起,后花园的那些月季。
  红裙配红月季,应该很美很美……
  她含笑和我摆手道“再见”。
  我也第一次举起手,和她有了这种亲昵的互动。
  真漂亮,但远没有她的特别,来的让人惊心动魄。
  自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贺家。
  妹妹每天哭着,说她再也不会不乖了。
  而我?
  我说不清楚,我很复杂。
  烦躁、思念、激动、喜悦以及一丝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种情愫是什么,我暂时不懂。
  我只知道当贺城问我愿不愿意去找她时,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手就已经搭在了贺城的手上。
  我愣了一会儿,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就这样时隔三月,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她的眉间拢了些许疲倦,却依旧很美,似西子捧心。
  我坐上了她特意给我定的小沙发,小沙发软软的,很符合幼体形态的人类。
  听到她要和贺城离婚,妹妹跑的很快,然后被她圈在怀里,紧紧的。
  或许我也该那样呢?
  她的怀抱应该是温凉又带着属于她身上特有的香气的吧?
  但我哭不出来,我只觉得心口好像长了一朵月季,还是花开的最盛之时。
  我很开心。
  以至于回到贺家,我看见了那个说我是“野种”的少年,也依旧含笑。
  不过他没有笑,他躲在地下室里,只会尖叫。
  太吵了,我很不喜欢。
  他的嘴被我塞了很多的月季花瓣,然后我用针线一点点地缝合上。
  我想,这样他以后说话,就能香一些了。
  不会尖叫的人类,应该得到善待。
  所以我给他注射了师父说的药水,他的骨头很快变得酥脆,轻轻一折就断了。
  没多久,他就成了一堆适合做培育月季的齑粉花肥。
  无趣。
  师父教的方法太干净了,连一点点血腥都闻不到。
  不过这种法子比较适合我的年纪,因为处理起来会比较轻松。
  回到楼上,妹妹在玩华容道,我清洗着手上的月季花汁。
  她也看出我做过什么,很是嫌弃,但唯独没有恐惧。
  和我是一样怪物的妹妹,最会装乖了。
  妹妹问我为什么不挽留她,如果离婚了以后都不能常常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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