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沈砚之这样想着,沈霖安上次那一撞一定是冲着他去的,不过是因为他被苏鹤声拉着躲开了,但还是没有避免灾难。
  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孩子,没有气息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大人家长,混乱恐慌的人群,一如他当年看见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中,自己被震慑地站在旁边大哭。
  一时间,所有事情都汹涌而来,落石般砸向沈砚之,几乎要将他击垮。
  沈砚之紧紧握着被子一角,蜷缩着身子,不愿从被子里出来。
  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因他而起。
  可他很痛,他自认自己已经得到了惩罚。
  当年父母倒在血泊里朝他伸手,他年纪尚小,只知道害怕哭泣,后来认贼作父两年,于是他一无所有,清贫着长大,身体更是沉疴已久。
  跟苏鹤声一起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心里却仍想着逃离这里的一切,到一座无人认识的小岛上去。
  他被愧疚和悔恨裹挟,以为把沈霖安送进去就好了,可现在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逃避。
  如今也得到了惩罚,他得了病,说不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甚至这个病现在连名字都没有。
  沈砚之越缩越紧。
  可是他很痛啊,他不知道哪里痛,背痛,心脏痛,腿痛,肚子痛。
  **
  严义赶去急诊的时候,唐臻正坐在急诊门前:“怎么样了?”
  “不知道,这里没有人,他的衣服在外面。”唐臻指了指长椅上的短袖,上面沾了血,很多。
  他心情忐忑,严义倒还平静,他对苏鹤声没有什么感情,交集很少,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也只是会可惜一下。
  可唐臻和沈砚之不一样。
  严义顿了顿,知道自己刚才在沈砚之病房把话说重了,试探着伸手在唐臻肩上拍了拍:“再等等吧。”
  “……”
  唐臻没说话。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严医生。”
  “?”
  严义扭头去看,不是苏鹤声是谁?
  比他更惊讶的是唐臻,他猛地蹦起来,跳到苏鹤声眼前:“你、你你你……你没出车祸?!”
  苏鹤声拧眉,沉声:“是出了车祸,我没受什么伤,左臂骨折,刚从急诊出来。”
  “?”严义看看他,又看看手术室还亮着的灯,问道,“手术室不是你?”
  “不是。”
  “可你衣服留在这里啊!”唐臻指着他的衣服。
  苏鹤声身上的确穿着病号服,可他也奇怪:“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衣服?”
  “……”唐臻一怔,“你昨天跟今天都上了热搜,同一件衣服。”
  说着,他恍然发现了一件大事:“你没洗澡!”
  “……”
  苏鹤声拧着眉,随后眼神略过他,锁在严义身上:“我哥他……怎么样了?”
  “……”
  严义没说话,想直接带他上去,让他亲眼看沈砚之的情况,但医院忽然来了警察,他反应过来,是沈砚之报了警。
  警笛声还没停多久,一队制服警察便找到了急诊。
  严义觉得不对,率先开口:“警察同志,不是这边报的警,是——”
  “哪位是苏鹤声苏先生?”
  “哦,我是。”苏鹤声上前几步,朝他们点头。
  警察看了看他:“刚才我们另外的同事应该过来处理过车祸的事情,您单独报警是说看到了警方正在追捕的人员吗?”
  “嗯,现在在手术室。”
  苏鹤声说:“叫沈霖安,是不是这个名字?三月份在步行街故意制造重大交通事故的嫌疑人。”
  “没错,是叫沈霖安,但我们需要核实面目特征。”
  “我明白。”苏鹤声继续说,“他在狱中待了二十年,刚出狱三个月,是这样吧?”
  “对,沈霖安之前就是因为故意伤害被逮捕,但当时碍于他是侄子的唯一监护人,所以缓刑两年。”
  苏鹤声了然,那个侄子,应该就是沈砚之。
  “在步行街是故意伤害,这次他在高速上也是直冲我的车来,我跟上一波来调查的交警说过——迫不得已在高速上调转。所幸没伤到人。”
  警察同志对这些事情已经有过了解,于是点头:“我知道,等他从急诊出来,我们会按程序办事。”
  “但你调车头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车还没撞上,你就有意识地调转,这没法服众,所以你——”
  “诶不是!”苏鹤声还没说话,唐臻倒是急了,“警察同志,等车撞上来那不就完了吗?有意识调转都不行吗?!”
  “你听我说完!”警察同志安抚他,“一码归一码,高速上调转是非常危险的,尤其在调转前你还是超速行驶,虽然调转后你死踩了刹车……所以吊销你驾照半年,以示警告。”
  “……哦。”唐臻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还以为要被关呢……
  见他不再逼问,警察同志又笑,跟苏鹤声说:“这个结果,我们同事应该跟你说过?”
  “是,我同意。”苏鹤声点头。
  **
  三人静悄悄地站在沈砚之的病房门口,没有人先推门,彼此也不说话。
  严义从楼上到楼下都沉默着,现在到了病房门口,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你知道沈霖安?”
  “刚知道。”
  苏鹤声说罢,又转头看向他,眉目沉沉:“你也知道?”
  “我也才知道。”严义说,“所以你也报了警?”
  “嗯。”
  无需多问,只听严义这样说,苏鹤声便知道,沈砚之也报了警。
  他知道沈霖安会回来,也知道他可能出事,所以才特意给他打电话。
  有些不在意的细枝末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沈砚之其实是怀孕了。
  但今天手术可能已经做完了。
  可为什么瞒着他呢?都是为了离婚吗?
  苏鹤声颤颤地深吸一口气,抑制主身体的酸涩,苦的要命,他抬手,缓缓推门进去。
  床上躺着消瘦到极点的人,只有脑袋在外面,脸色惨白,唇色几乎没有,像是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长达数年,没有一丝健康的血色。
  苏鹤声觉得脚步沉重,抬不动。
  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在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沈砚之就知道了,只是眼皮沉重,身体不适感强烈,始终无法推开。
  他听到了苏鹤声的脚步声,想睁开眼问问他身体怎么样?出车祸伤在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回来……
  可他实在睁不开眼,甚至动不动了。
  严义叹了声:“他睡不着的,这会儿估计难受着呢,这才多久,他能睡着才怪。”
  苏鹤声一直垂首不动,脏污的碎发盖住瞳仁里的情绪,一手被绷带捆着,一手垂落,好半天不说话。
  沈砚之能感受到身边有人,想抬手,可意识实在是太昏沉。
  下一刻,便听见苏鹤声喊了他一声。
  “砚之。”
  苏鹤声颓废且落寞,像一只惜败而归,被打的狼狈的小狗,他低声开口:“砚之。”
  “我同意离婚。”
  “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我答应去离婚。”
  严义:“?”
  唐臻瞪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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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放心,离不了一点[猫头]
  下章就到文案章了,就能甜一点了
  接下来就是心知肚明的婚内追妻
  但是我有个伏笔大家好像都没看出来[猫头]
  下一章今晚晚上十二点到一点半发,因为我又要去当牛马了,只能晚上码字[猫头]
  第47章 第47章 对不起我不离婚了
  沈砚之没睡着, 苏鹤声说的话他当然能听到,但还没等他蓄力睁眼,就听见严义和唐臻催促着苏鹤声出去了。
  霎时, 病房安静下来,沈砚之本就昏沉的意识彻底沉睡过去。
  严义和唐臻拉着苏鹤声到了严义的办公室,路过护士台的时候,严义再次叮嘱没有值班的护士帮忙注意着沈砚之病房的状况。
  三人一起回到办公室。
  形象点来说,苏鹤声是被严义和唐臻两人押解到了办公室, 他被安排坐下, 接受两人的“质询”。
  苏鹤声正陷在即将要失去沈砚之的恐慌和悲伤中不可自拔, 但严义和唐臻好像没感受到。
  “你是不是有病?”
  看了苏鹤声一会儿,严义突然说话。
  “?”苏鹤声不明所以。
  他抬眼看向严义:“我怎么了?”
  严义又扫了眼唐臻,明显神情不友好, 唐臻也明白,是他没搞清楚事情, 随便传达错误的军情,从而导致了一系列后果。
  但他也是为苏鹤声好啊!
  他明白严义这是迁怒, 所以,他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了!
  唐臻轻咳一声。重复严义的话:“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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