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伦敦的公证人也懒得拆穿,走流程地问了些话便起身离开:“我还要去通知巴黎的公证人。”
  托马斯也跟着起身:“巴黎的公证人在伦敦?”
  “是。”
  “我能跟您一起去吗?”不然他为何要换一身衣服,“路费我出。”
  伦敦的公证人右手一伸:“悉听尊便。”
  …………
  《爱在原始前》的热度还未散去,《阁楼魅影》便一炮而红,把《魅力巴黎》的销量抬到新的高度。
  “新插图的样板还没到吗?剧院的海报什么好?下期的样刊给我瞧瞧。”吉纳维芙近日忙得不亦乐乎——单行本和重新签订的印刷合同,更多的投稿者令六旬的吉纳维芙年轻起来。
  “让一让。”她穿过有半人高的书堆,从杂物上轻巧跳过。
  要不是有前台认证,阿贝拉绝不信她年过五十。
  “这孩子是……”
  “博林小姐的朋友,替她送稿。”
  “《爱在原始前的稿子》?”吉纳维芙正准备去会客室见新人作家,但是珍妮握着杂志的摇钱树,值得吉纳维芙费点功夫,“她去采风了?”
  “不,她去结婚了。”
  “咚!”
  “哐!”
  “铛!”
  一阵碎裂声,瘫倒声,撞击声后,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除阿贝拉外的所有人好似按了暂停键。
  阿贝拉缩缩脖子,以为是她说错了话。
  “她是中邪了吗?”还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吉纳维芙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得建议她开个新账户。”
  阿贝拉弱弱说道:“我觉得以珍妮的性格,被逼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吉纳维芙有读过未发的《v先生的灵异办案处》,虽然是魔幻小说,但也有些刑侦知识。
  “她要是被拖去教堂,新郎晚上得睁着眼睛。”
  周围的松气声让阿贝拉对珍妮的地位有了初步了解:“你们真的很喜欢她。”
  “谁不喜欢让自己涨工资的人?”有个比吉纳维芙小点的编辑撑着下巴,猫一样的狡黠的笑,“作家是杂志社的第二老板。亲爱的,当你能给报社赚到一万块时,你就是文学的女爵。”
  又有人从杂物后伸出了头:“博林小姐的地位在女爵之上。”
  “她是女王?”
  “也没到那个地步。”撑下巴的编辑看向窗外,“她要是女王,我们就不必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
  “目前是伯爵,但夏庞蒂埃夫人说她能到公爵。”吉纳维芙开玩笑道,“我们称丈夫是伯爵的夫人叫伯爵夫人,反之要叫伯爵的丈夫……”
  “伯爵丈夫?”
  “听着也太奇怪了。”
  调笑间,吉纳维芙注意到阿贝拉一直打量杂志社,目光停留在样刊、样本上的时间多过与人对视:“你能等一下我吗?”
  阿贝拉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吉纳维芙与来访的作者交流完从办公桌上找出两本旧书递给阿贝拉:“送你了。”
  阿贝拉又惊又喜,翻书前才意识到她没说谢谢。
  “你是珍妮的朋友,想必也有文学梦。”吉纳维芙找一旁的编辑借了些纸。
  阿贝拉这才意识到她没脱围裙,羞愤到两脚并拢,垂下的手把围裙上的污渍揉成一团:“我可以吗?”这声音的细若蚊蝉。
  “你有脑子和笔记,为何不尝试一下。”吉纳维芙鼓励她,“不尝试就不要妄想改变命运。”
  阿贝拉握紧了吉纳维芙给她的东西。
  “你是珍妮的朋友,我期待你当上女爵。”
  吉纳维芙亲自将她送下了楼。
  阿贝拉被巨大的的幸福感包裹着,出了门仍晕乎乎地不知方向。
  “被退稿了?”楼下的报商从杂志后露出了眼,“没哭鼻子啊!”
  阿贝拉回到车上。
  贝尔图乔收起杂志。
  阿贝拉定睛一看,居然是《魅力巴黎》。
  “送你克利夫街?”
  阿贝拉点了点头:“麻烦了。”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杂志社、咖啡馆,回头后以开宝盒的郑重地翻开了书。
  两本旧书。一本是法文版的《傲慢与偏见》,一本是安娜。路易丝。热尔曼娜。内克尔的《戴尔菲娜》。
  两本都是女作家的代表作,而且有取自她们的生活经历。
  “太贴心了。”阿贝拉在心里感谢了吉纳维芙上百次。
  但……
  她真的能写出本书吗?
  她……
  一个只上过工厂学校的农民的女儿,真的能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吗?
  质疑灭了刚涌起的创作欲。
  雀跃带着生气从她脸上消失。
  阿贝拉合上了书,铺平围裙,计划在洗完衣服后喝一杯茶。
  …………
  “阿嚏!”回程的珍妮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79章 第 79 章 维尔福先生知道吧!侯爵……
  这个月在马车上的时间多过上床|睡觉。时隔数月, 珍妮再次体会到来巴黎时的风尘仆仆。现代的自驾游、老式火车的卧铺旅行就艰苦了,换成驶在泥泞路或石子路上的马车游,滋味更难以描述。
  客人如此, 车夫就更不提了。他们从巴黎到卢瓦尔区的路上是基督山伯爵的车夫和爱德蒙轮流驾车。神父也想尽一点力,但爱德蒙怕冷风或劳累引得神父又犯屈蜡症。拗不过养子的神父只得加入珍妮的毛线或写作团。去程还是静悄悄的,四人要么安安静静地看书,小声交流毛线技艺;回程时就熟悉了多, 能开玩笑或一起唱歌,聊着在单独行动时听到的各路八卦。
  “危地马拉、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都宣布独立了?”珍妮一边找备用墨水,一面问脚边全是报纸、杂志, 英文新书的神父, “西班牙是真没落了。”
  “早八百年前就没落了。”神父叹道, “以后就是英国佬的天下了。”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彼时的美国还在猥琐发育,西班牙在殖民地上一败再败;葡萄牙在大航海时还不如它的百年姻亲;德国在整合罗马碎片;法国在搞制度实验。思来想去, 欧洲里能支棱起的有且只有英国和沙俄。沙俄算半个,因为它的领土多在亚洲。
  “您觉得英国能辉煌多久?”掐指一算,英国变成大英帝国的时间也就一百五十年。用“也就”来形容英国的辉煌也太自大了,毕竟中国的朝代都在三百年内。一百五十年不短了,按七十年的寿命, 二十岁生第一胎算, 五代人在王朝的鼎盛期。
  而美国的辉煌是在二战后,截止到奥巴马卸任是七十二年。
  “不知道,但按西班牙的辉煌算, 应该有一百五十年。”
  “这么久?”这么准?
  “那么多殖民地,慢慢赔也可以拖个一百五十年。”说到英国,不得不提大英的“孝子”, 独立却还挨着一个真孝子的美国,“危地马拉、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是独立了,但没准会沦为美国的殖民地。”
  “……”珍妮庆幸她没喝水,不然会崩神父一脸,“不会吧!”
  “我也只是有个猜测。”不知道自己跳预言家的神父自嘲道,“我还期待过意大利统一呢!不过美国的南北差异可比意大利的内部矛盾严重的多。更别提在美国的北部还有加拿大在虎视眈眈。”
  差点忘了大英的孝子。
  “实不相瞒,我曾想移民去美国。”
  “为啥?”神父感到不可思议,“要是怕法国被卷入战争,你可以回英国老家。再不济,去澳大利亚也行。”
  神父的话令珍妮如梦初醒——对啊!她没必要只盯着美国,还可以去澳大利亚或新西兰。一战爆发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虽有参战,但本地还是很和平的。再者,澳大利亚的矿产还在不断发掘中,现在入手是抄底价,日后也不缺销量。
  “您说的对,我应该去澳大利亚。”珍妮激动地握住神父,“太谢谢您了。”有事找神父商量准没错。
  “……不客气?”
  到家的珍妮把“移民去美国”改成“移民去澳大利亚”,等罐头厂步入正轨后再打听澳洲的矿厂股价。
  “当务之急是《阁楼魅影》的舞台化和庄园的继承问题。”也不知夏庞蒂埃夫人联系得怎么样啊!意大利剧院的彩排效果如何。
  “你要去公证处?”到家的第一日要好好休息,第二日早,吃过饭的珍妮准备出门,爱德蒙便摸着帽子跟上了她,“有空吗?”他起得比珍妮晚,没吃几口就系起领带,“我们得去市政厅登记结婚。”
  神父从餐厅里探出了头:“先去公证处,再去市政厅。”
  珍妮和爱德蒙的婚姻卡了法律bug。保险起见,爱德蒙得转赠些渔获公司的股份让珍妮挂个“与政府有贸易往来”的名头,这样在不怀好意的亲戚杀上门后,他们能将他一军。
  “差点忘了去政府报备。”珍妮往楼梯处跑,爱德蒙拉住了她,“文件在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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