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珍妮听完也是给了经典评价:“很罗马。”
  “……”罗马人出身的神父想说拜占庭是拜占庭,罗马是罗马,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问珍妮能否找出如安德罗尼卡般有故事的暴君。
  “暴君就算了,还得有故事。”
  “没办法,在塔西佗、埃利乌斯。斯巴提亚努斯等人的笔下,罗马的暴君都一个样。”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神父还在书架前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本边角泛黄的历史书,“你觉得在罗马的历史学家们的笔下,卡利古拉和尼禄,埃拉伽巴路斯有何不同?”
  “……爹妈不同?”珍妮只是匆匆翻下,表情便一言难尽,“怎么说呢!”她想用奇葩一词,但又怕神父不懂奇葩的定义,“坏得很有特点,但在后人的不断模仿下,特点成了共点。”至于是后来的暴君模仿前人的淫靡经验,还是作者为了突出暴君们的荒淫无敌而疯狂洗稿,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真不愧是罗马人。”
  “……”罗马出身的神父忍不住道,“埃拉伽巴路斯是叙利亚人。”
  “那尼禄和卡利古拉总归是罗马人吧!”珍妮反驳他道,“你不能在罗马的疆域横跨欧亚时才承认君王是罗马人。”这好比在大统一里,从藩地请个母亲是外族的王室子弟就否认他是本国人。”……我们还是聊聊中国的有趣暴君吧!”神父决定换个话题,“你有人选吗?”
  珍妮与他说了酒池肉林,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听起来很假。”不愧是神父,一眼就看出问题,“肉林的味道可不好闻,酒水上身会伤害皮肤。”
  “至于烽火戏诸侯。”
  神父揶揄道:“要么是中国人会巫术,要么是中国的疆域只有一个小公国大,否则军队绝不能在烽火熄灭前赶到现场。”
  说罢还还学着珍妮吐槽了波儿:“中国的历史学家很有创意,但编故事的逻辑不够。”
  “说得好像古罗马的历史学家就很有逻辑。”珍妮也不甘示弱,“用花瓣埋掉宴会的参与者也太……”除了奇葩,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一天才般的创意,最后用“戏剧化”含糊盖章,“不过在比较可考的中国历史上,也有几个有趣的暴君或如卡利古拉般前期英明,后期的风评急转直下的皇帝。”她提起了唐明皇,并把他和太平公主的争权夺利与对杨贵妃的宠爱说与神父听。
  果然,神父听津津有味:“这确实很值得一说。”
  他反问道:“你没想过以唐明皇为缪斯,写本关于中国的小说吗?”
  “嗯……”珍妮表现得很不情愿——因为关于唐明皇的影视剧里,除了《大明宫词》,多数都是精虫上脑的油腻老登。
  但……
  “只是让你以唐明皇为灵感缪斯。”神父看出珍妮的不愿,“你可以尽情改编啊!”
  “好吧!”珍妮答应得十分勉强,“那我得好好想想。”
  …………
  与珍妮结束对话得夏庞蒂埃夫人回到了家。
  照例在壁炉边阅读杂志得夏庞蒂埃先生听到动静,抬头扫了眼回家的妻子,揶揄道:“心情不错啊!”他翻下了手上的杂志,“把你儿子的金苹果树截胡成功了。”
  “这话可真难听啊!”夏庞蒂埃夫人摘下帽子,斗篷,丝巾,洗了手在丈夫对面的沙发坐下,“在你嘴里,当母亲的给儿子兜底成了截胡儿子的事业。”
  夏庞蒂埃先生露出想笑又得生生憋出的扭曲表情:“你何时变成慈母了?”
  “博林小姐也问过同样的话。”夏庞蒂埃夫人把会面的情况说给丈夫听了,后者对珍妮。博林的感官有了质的飞升,“我喜欢这丫头。”可惜是基督山伯爵的人,不然夏庞蒂埃先生会很乐意让家族的旁系去追求她。就想他当年追求夏庞蒂埃夫人,用婚姻将两个企业合并成在出版界如雷贯耳的加利尔。夏庞蒂埃公司。
  “太有野心了。”夏庞蒂埃夫人提醒他道,“这孩子迟早会当上主编或有自己的杂志社,出版社。”
  “来巴黎的年轻人要是没有这点野心,那还巴黎作甚?直接在老家牧羊不还是能混吃等死。”夏庞蒂埃先生的或引得妻子再次说道,“你怎么和博林小姐说了同样的话。”
  “第二次了。”夏庞蒂埃先生放下杂志,显然想与妻子好好聊聊,“没准我与博林小姐能成忘年交。”
  “别忘年交了。基督山伯爵那么关注这个亲戚,你难道想名流圈里的风言风语传到基督山伯爵的耳里?”因妒买凶的情况不常发生,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别忘了,你还想让基督山伯爵帮忙扩展海外市场。”
  “那就让约翰去接触她吧!”夏庞蒂埃先生很听劝地看了眼妻子,“有你兜着,博林小姐也翻不出浪。”
  这话令夏庞蒂埃夫人非常受用:“我谈下了《阁楼魅影》的改编权和《v先生的灵异办案处》。”
  “我知道《阁楼魅影》,《v先生的灵异办案处》又是什么。”
  “约翰和吉纳维芙想争取的小说。”夏庞蒂埃夫人让女仆拿来自己从珍妮手里获取的小说原稿,“你要看吗?我有预感,这本会轰动巴黎,比《阁楼美英》和《爱在原始前》的讨论都更甚一筹。”
  夏庞蒂埃先生向妻子伸出了手。
  他的老婆一如既往的眼光卓绝,只是看了一个开头,夏庞蒂埃先生便被深深吸引——
  巴黎的夜晚少了伦敦的湿气,但和伦敦般总是带着一丝阴冷气。间距极大的煤气灯在狭窄的街道上照出像是病症似的黄色斑点,马车轮与石板路的摩擦让过往的人心情烦躁,尤其是对听完忏悔的达。芬奇神父而言,临终者的遗言在脑海中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的下水道味更是在思想的折磨后又加上一层嗅觉折磨。
  上帝啊!这简直是地狱。
  他回到了位于西北的,靠近圣马丁运河的小教堂。这里离蒙马特高地不远,可以看见布满葡萄园,大风车的村落。
  因为挨着巴黎城门与各大工厂,达。芬奇神父所服务的教堂是在移民区内,同时是周围唯一的宗教场所,每天来祷告,忏悔的人络绎不绝。
  达。芬奇神父的老师不止一次地给巴黎的主教写信,或是去总教区询问何时扩大规模。总教区的人对达。芬奇的老师非常和善,但后者总是空手而归。
  时至今日,这件教堂破烂的像被凡尔赛宫的贵族遗弃在乡下的庄园。
  圣母与耶稣的表情依旧怜悯,可雨水打湿的圣母像,发霉的椅子让人怀疑这是巴黎的教堂?还是乡下的穷人会所。
  达。芬奇神父回到教堂时,下午的钟声刚好响起,宣布着夜晚的到来。他摘下了身上的斗篷,发现有个高大的背影站在祭坛前,手中握着古老的书,嘴里还念念有词。
  “又来了。”达。芬奇神父低声咒骂了句,心情变得更糟糕了,“v先生,您这是把教堂当成精神病院了?”彼时恰逢工人下班,教堂里没什么人,所以他对不速之客也不太礼貌,“慈悲的圣母和宽容的耶稣难道没有净化你的胡思乱想?”
  被达。芬奇神父叫做v先生的男子转过了神,斗篷因漏进的晚风颤抖,“圣母与耶稣理解我想除暴安良的真诚之心。”这个让达。芬奇神父不适的男子有着真诚的眼睛。如果不是对方的言行过于离谱,达。芬奇神父会怀疑自己误解了他。
  v先生将手中的书递给达。芬奇神父。得益于自己的老师学识渊博,阅读上面的拉丁文对达。芬奇神父不是难事:“无非又是《女巫之捶》般令基督蒙羞的拙劣之作。”他只扫了几眼就换回了书,再次下达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你得走了。”
  v先生依旧是把达。芬奇神父的话当耳边风。他走到一盏生锈的烛台前,将书页凑到火光边。
  “嘿!”达。芬奇神父以为他要烧了教堂,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吼道,“别让我在教堂里做出有违基督徒的事儿。”他的手快接触到在蜡烛边变成红色的书页时,异象突生。
  达。芬奇神父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变成红色的书页带着整本书开始发抖,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像是有东西从书本的牢笼挣脱而出。
  上帝啊!在圣母与圣子的眼下,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随即有低沉的笑声从书里传来,终于从v先生的手里挣脱出,上面的符号逐一升空,聚集出了恶魔的轮廓。
  “上帝。”达。芬奇神父被这一场景惊得微微失神,手指更是不自主地接触悬在半空中里的诡异之书。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书页时,刺骨的寒意自脖颈传到脚跟,书籍的笑声骤然升高,仿佛被达。芬奇神父愉悦到了,又好似塞壬终于迷惑海上的水手。
  “堵上你的耳朵。”恍惚间,熟悉的高大模的身影将达。芬奇神父的理智拉回现实。v先生死死攥住达。芬奇神父的手腕,嘴里吐出串拉丁语。
  这应该是某种咒语。
  上一秒还洋洋得意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不断咒骂v先生并试图攻击他。可在影子与v先生间似乎隔着无形的罩。影子的所有攻击被弹了回去,组成他身形的文字像压到极致的行李箱,不断被弹回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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