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近期变得爱看书了。”又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陪酒的康利夫人去厨房找点吃点,结果发现阿贝拉正躲着看杂志。“别耽误工作。”她看到已晒在庭院的干净衣物,难得同阿贝拉多聊几句,“怎么,你也有了文学梦?”
“没有。”阿贝拉不好意思地笑笑,“认识的人有发表作品,所以对她的动向非常关注?”
“你的家人?”
“不,是朋友。”
“朋友?”康利夫人不确定道,“你对你的朋友真是掏心掏肺。”
“不过有在关注她的小说,用’掏心掏肺‘一词也太奇怪了。”阿贝拉收起杂志,决定回房里去看。可康利夫人不离开,蛰居于此的阿贝拉只能等着对方离开再回到房间。
“你能邀请那个朋友来克利夫的沙龙吗?”康利夫人冷不丁道,“我知道这非常过分,但克利夫的沙龙可以在客人里宣传她的作品。”
“这不好吧!”阿贝拉有受到包括康利夫人在内的妓|女关照,可是社会并不会因她的经历而对妓|女改观。珍妮前脚踏进克利夫的沙龙,后脚就有“当红作家从事不正当工作”的流言传出,这会毁了珍妮的事业。
“她是乡绅的女儿。”阿贝拉也不能直说沙龙的名声不好,只能把珍妮的出身搬出来堵康利夫人的话,“而且是给《魅力巴黎》供稿。”
“哦!乡绅的女儿,《魅力巴黎》的大作家!”康利夫人重复着阿贝拉的话,像是在讽刺什么,“那的确是不能进入这种地方。”她瞟了眼阿贝拉,后者的脸颊微微发烫。“行了,你继续干活吧!”康利夫人也没问她如何交上作家的朋友,乡绅的女儿,拿了点心便回到二楼,继续与客人调笑。
阿贝拉在康利夫人离开后松了口气,但也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在后厨与庭院的连接门那儿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一团浆糊。
“哦!乡绅的女儿,《魅力巴黎》的大作家!”康利夫人的话在脑海中响起,久久不散。
“啊啊啊!”阿贝拉疯狂甩头,想叫又不敢叫得太大声。
………………
《阁楼魅影》的影响力比珍妮想得还要大,虽然跟《爱在原始前》比,它没有刺激杂志的销量暴涨,可讨论度却远远不同,而且多了言情以外的读者受众。
喜欢的人把《阁楼魅影》抬高到了人权觉醒与反抗专制的高度,不喜欢的认为这是本功利十足的言情小说,除了把女主角设计成能挑动社会道德感的继妹外,压根没太大亮点。
不过出乎珍妮意料的是,上流圈对小说的负面反应并不激烈,相反,他们是最推崇,最喜欢的那批。
“没人有比小暴君更懂得被暴君支配的恐惧。”珍妮与神父谈起《阁楼魅影》的受众与影响力后,后者又有经典发言,“你得感谢路易十四。他创立的凡尔赛制度把贵族折磨得苦不堪言。”
“难怪他们没有批判这本小说。”被神父一点,珍妮恍然大悟,“合着他们代入的是阿涅斯和玛格丽特。”
“不然呢?”神父笑道,“凡尔赛制度下的贵族一年里没几天能回到封地。”依靠把贵族们的金钱、精力消磨殆尽的繁复礼仪,路易十四的官僚成功粉碎贵族们的“小君权”,和中国的削藩没啥两样。“你瞧,光靠言语是不能让人感同身受的。”神父点着纪念刊里的魅影插图,“你选的人也非常巧妙——男爵,富商之女,落魄的贵族小姐。无论是对平民还是贵族,这三人的身份都不会产生较大距离。”
珍妮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写作时没想这些。”虽然有神父这个人形自走百科全书,但珍妮只是乡绅出身,写大贵族会一秒露馅,所以选了世袭贵族的门槛——男爵做自己的主角。
“说明你有写作的天赋和敏锐度。”神父和往常一样,毫不吝啬对珍妮的赞美,“对了,你跟夏庞蒂埃夫人和小夏庞蒂埃先生聊得怎么样了?”提到这对“奇葩”母子,饶是见过不少市面的神父都感到新奇,“我只见过父亲让儿子背债或抢走儿子的事,和儿子有竞争关系的母亲倒不少见。”
“刻板印象。”记得在《幻灭》里,大卫。塞夏这个男主二号很不幸地碰到“慈父”。也是通过研究名著的父子关系,珍妮才理解西方为何喜欢弑父情节——因为在众多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里,总有几个正常人去吹响反抗奴隶主的号角,“在东方,母亲与儿子的竞争关系非常强烈。”
“我知道这个。奥斯曼的女权时代里,母后苏丹被儿子囚禁,处死的事件偶尔发生。”
“奥斯曼算东方?”
“不然呢?”神父对此很疑惑道,“他们跟希腊挨得近又不代表是西方人。从文化到信仰,奥斯曼人怎们看都不像是西方人吧!”
联想能与“印度入常”不相上下的“土耳其入欧”,珍妮不知该笑还是为两边不讨好的土耳其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不过从土耳其的奇葩操纵看,西方不承认土耳其是很正常——搞突厥就搞突厥,非要进盎格鲁-撒克逊的大家庭是怎么回事?而且在搞突厥上,土耳其也令人迷惑——虽然美国一年不比一年支棱,可在二战后,给美国当小弟是真给钱啊!即便不比老大哥的放血式援助,那也是真金白银,技术加持。
土耳其呢?
它有给阿塞拜疆撑腰,但很成功地搞差了在欧洲的名声,毕竟跟阿塞拜疆有领土争端的亚美尼亚是最早的基督徒国家之一。
而不需要土耳其撑腰的等着它像老大哥或美国般大放血下,可土耳其的里拉绷得比他认下的小弟快。
原以为在二十一世纪后,两边不讨好的土耳其已非常奇葩,结果在两百年前,它的老祖宗奥斯曼也不甘示弱。
“我说的是更东方的地方。”彼时的奥斯曼还不太和谐,希腊在1829年独立成功,给奥斯曼的其它行省打了个样。1875年,塞尔维亚、黑山、瓦拉几亚及摩尔多瓦相继独立,1877年至1879年,奥匈帝国和沙俄进一步地削弱奥斯曼的实控领地。“我还想等希腊与奥斯曼领土争端结束后去奥斯曼看看。”再不去,奥斯曼就不是奥斯曼了,绝版地图和绝版旅游点得打卡一下。
“奥斯曼是值得一看,但你说的更东方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日本?中国?”
“中国。”提到自己的老家,珍妮便来了精神,“大约在罗马……我是指罗马共和国至东罗马、西罗马时期,中国处于跟罗马不相上下的汉代。那时的太后,也就是奥斯曼宫廷里的母后苏丹具有崇高地位。”
“有多崇高?”神父和所有西方人般对东方有着刻板印象,“那里对女人的态度比西方好不了多少,这边还有女王呢!那里的女人连家族的爵位都继承不了。”
“……”这话真是太扎心了,“那我不说了?”
“别,别。”诧异归诧异,可神父就爱听些不同的,“你继续说。”
“汉代的太后可以废立皇帝。”
“……”
“不好意思你再次重复下刚才话。”
“汉代的太后可以废立皇帝。”珍妮又提了几个精彩的例子,如大名鼎鼎的汉高后吕雉,东汉的皇后之冠邓绥与杀人如麻、但却把西域收回囊中的章德皇后窦妙。
“我还以为汉代的太后可以不要理由的随便废帝。”神父听得津津有味,“难怪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好。也就是说在老皇帝去世后,升为太后的新帝之母就是新帝的小’父亲‘。”
“也可以这么说吧!”珍妮觉得这话奇怪,但又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也是因为太后的权力过大,东汉时的外戚与宦官争权夺利,世家则趁乱崛起。”
“听起来很有意思。”神父想到朋友圈里的中国迷,“你跟德。埃斯巴侯爵一定很聊得来。对了,你既然对中国这么了解,何不以中国的背景写部小说?”
“欸?”珍妮微微一愣,随即又思考起来,“会不会太冷门了。”
神父听了很无语道:“再冷也不会比原始社会里的爱冷。不夸张的说,许多人对中国的印象就是一个君权更大,信仰不同的奥斯曼。”
“为何拿中国和奥斯曼比?”这话听着太奇怪了。
“不然拿日本跟中国比?”
“……奥斯曼挺好的,还是拿奥斯曼比吧!”珍妮决定换个话题,“如果写中国的题材,你想看什么?”
“唔……这可真是问到我了。”神父站在学者的角度肯定是想看些严肃的制度或民俗研究,可珍妮是小说家,写这个是没销量的,“你知道安德罗尼卡吗?”
“谁?”
“安德罗尼卡,科穆宁王朝的末代皇帝。”神父给珍妮简单介绍了安德罗尼卡的事迹,包括但不限于近亲通奸,反复背刺对他不错的堂兄,拐跑一国的公主后又抛弃了她,没多久便梅开二度,拐走耶路撒冷国王的遗孀兼自己的侄女西奥多拉,帮突厥的埃米尔打拜占庭。堂兄死后,他趁乱掌控君士坦丁堡,处死堂嫂和堂侄女并掌控皇帝,逼堂侄将自己加冕为共治皇帝并娶了堂侄年仅十二的未婚妻。至于他在当上皇帝后的声色犬马与残酷镇压,酷刑统治,那都是暴君们的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