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是尼尔,意大利剧院……”情急之下的法里内利咬了舌头,说话也因此变得含糊不清“我是指……嘶……戈布兰区……嘶……的……意大利剧院……嘶!”
“要不您先进来处理下舌尖的伤口?”神父好奇尼尔为何强调她是戈布兰区的意大利剧院助演,但是想到在平民区演即兴喜剧的无一没有登上高阶的舞台夙愿,所以会提起位于塞纳右岸的意大利歌剧院也无可厚非,“你是来找珍妮的?”
法里内利刚借洗漱间处理好被咬的舌头,转身听到神父问他是不是为珍妮而来,情急之下差点再次咬到舌头。
“要不你先喝口茶冷静一下。”神父害怕对方的歌唱事业止步于今日,借着下楼烧水的功夫让法里内利平复心情。
“我应该是第一次踏足于此。”法里内利在神父前十分拘谨,也不像在珍妮前嘴巴比脑子快,“您是如何猜出我为珍妮而来……”话到后头,法里内利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亲爱的尼尔小姐。”神父忍着笑意回道,“您的法语如此流利,想必在忏悔上不必强求神父是个意大利人。”
“是的,是这样没错。”法里内利羞得想在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吧!在与珍妮堪称失败的初见面后,他又给珍妮的老师留下一个愚蠢的印象,“我来给珍妮送一封信,还有我的赔罪礼。”
神父见法里内利穿得像个普通姑娘,以为他的赔罪礼也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能问下你为何要向珍妮赔罪?”很难想象珍妮那样的好姑娘会与人结仇。不过看对方这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说是结仇也太夸张了,估计就是小姑娘间闹闹脾气,“很抱歉,珍妮不住在这儿,你恐怕得改日来。”
“您知道珍妮住哪儿?”法里内利心下一喜,小心翼翼地看向神父,结果对方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别想了,未经珍妮允许,神父是不会把珍妮的住址告诉别人。当然,作为一个体面人,同时也为绅士丰富,神父没有明着拒绝法里内利,而是说可以安排他们见面。
“比起问我,也许你亲自问珍妮来的更为合适。”
法里内利闻言立刻雀跃起来:“她什么时候回来这儿?”
“明天。”神父记得珍妮今天去《魅力巴黎》的杂志社了,而爱德蒙又一早开了货车离开。在没有人担路费的情况下,珍妮来公寓的频率有所降低,“但这事儿也说不准。”
“为什么说不准?”法里内利的雀跃无缝衔接到焦急,整个人也“蹭!”地起身,“她难道会逃您的课?”
“……”怎么听着像他的错?“珍妮也有事业要忙。”神父觉得眼前的人比珍妮更像心智未定的小孩,“我记得她以为你为原型,写了一篇短篇小说。”
这话像是按下一个奇妙开关,法里内利的表情又温柔起来,姿态也恢复到了刚见面时的羞涩不已:“您知道啊!”
“嗯!”神父对当时的情景印象深刻,“我们经常讨论小说。”虽然在《乖乖女是大明星》上,神父没有创意贡献,可珍妮寄给法里内利的书稿却是神父誊的,总归只有辛苦情在。
法里内利当然以为是珍妮与神父说过自己是她灵感缪斯的事儿:“怪不好意思的。”
神父感到莫名其妙:“你是担心珍妮在小说里丑化里?放心?我读过她写给你的《乖乖女是大明星》,里头没有侮辱之词,更不存在嘲讽之意。”
“我知道。”法里内利想说什么却又止步于此,脸颊红得笔尖泌出细小得汗,“我不担心她会这么做。”
他又看了带来的东西:“那我明天再来?”
也许是上帝看见法里内利的满满诚意,或是他想抛个难题看法里内利怎么选。正当后者与神父告别,已经走到大门口时,珍妮突然拜访神父:“神父,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软糖。
珍妮的手还停留在外门的把手上,而法里内利的手刚好搭上外门把手。
隔着一道厚重的门,二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神父家?”珍妮看向送法里内利出门的神父,“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法里内利条件翻身道,“你来的很是时候。”他又犯了嘴比脑快的老毛病,“我的意思是……我刚想离开,你就来。”好吧!这话还真不如不说。
“……那你一路小心。”早在上次的会面里,珍妮就意识到她搞不清法里内利。既然她搞不定对方,那就减少与对方接触。
“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法里内利真想翘掉与包比诺法官的会面,可是话已说出了口,他也没有收回的借口,更不能放别人鸽子。
“对了,我还有东西给你。”经历了场过山车般的心理活动,法里内利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还有……”他终于在二人擦肩而过后憋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上次的会面我失礼了。对不起,我会改的。”
拿着信与小礼盒的珍妮冲他点了点头。
大门合上的那刻,不仅是法里内利,珍妮也松了口气。
“怎么?你害怕他?”前有法里内利,后有珍妮,神父这天可真是过得丰富多彩。
“说害怕也太夸张了。”珍妮不安地挠着脑袋,“不擅长应付他倒是真的。”
“你也有应付不了人?”神父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以为你长袖善舞,可以和所有人搞好关系。”
“这实在是抬举我了。”珍妮想起现代人的双面做派,“哪有什么长袖善舞,不过是为生计硬撑。”
她与神父这么一边寒暄,一面到客厅的沙发休息了下。
“你今天去《杂志社》了?《阁楼魅影》的评价如何?有没有因《爱在原始前》的成功而给你加钱?”
“一次的成功哪有这种待遇?”珍妮是真的累了。早上在《魅力巴黎》的杂志社与夏庞蒂埃家的少东家斗智斗勇,下午去书店看看《魅力巴黎》的销量,顺便调查当下青年的读书喜好。“不过等《爱在原始前》的第一本上架后,杂志社一定会给我加稿费。
十九世纪末,柯南。道尔的稿费就已高达千字四百英镑。而他发行闻名后世的《血字研究》时,整篇获利二十五英镑,与成名时的收入差了四千五百倍。
是的,你没看错。
成名后的柯南。道尔比未成名时的稿费多了四千五百倍。
珍妮在学西方文学史时与同学聊过这么一件有趣的事——英国的柯南。道尔与法国的大仲马,谁的作品更值钱?
一个是在去世时留下六十万英镑的销售传奇,一个是靠稿费修建基督山城堡的花钱达人。
珍妮不求得到二者的一半待遇,她只希望《魅力巴黎》把她的稿费涨到五法郎/千字,那样她一个月的稿费保底就有240法郎,想想就开心。
“稿费虽然没有涨,但吉纳维芙主编给我介绍了个来看生意的出版商之子。”
“哦!那你还是挺幸运的。”神父故意装傻充愣,“我记得《魅力巴黎》是夏庞蒂埃家的资产吧!”
“对,吉纳维芙主编给我介绍的就是夏庞蒂埃家的约翰先生。”珍妮不知爱德蒙早就托人打好关系,贼兮兮地凑过脑袋,“也不是我过于自恋。我总觉得小夏庞蒂埃先生对我很不一般。”
“不一般也很正常。”他们买了夏庞蒂埃家的诸多股份,哪怕看在钱的份上,关照下珍妮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是说,像《魅力巴黎》这样的中等杂志需要一个扩张契机。”为了不让珍妮起疑,神父也是绞尽脑汁地胡说八道,“新人新气象。小夏庞蒂埃先生肯定想用新鲜血液让死气沉沉的《魅力巴黎》焕然一新。”
神父对她总是有股莫名的自信:“任何人在《魅力巴黎》的决策层上都会对你另眼相待。”
“……谢谢。”哪怕与神父熟得能互开玩笑,但是被对方狠夸还是会不好意思,“我是想说……小夏庞蒂埃先生是不是认识我?”不然没法解释一个资本家对珍妮热切得不可思议。
神父的心脏了漏了一拍,但仍装得若无其事:“你为何会这么想?难道你在咖啡馆或书店里被他搭讪过?”
“没有,但我怀疑外祖父家是不是与夏庞蒂埃家有密切往来。”珍妮的话让神父悄悄松了口气——套对了公式,但结果错了。“也许吧!”神父在心里向上帝忏悔,嘴上仍是胡说八道,“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伯父与兄长好歹进过爱丽舍宫,兴许是在那时结识了夏庞蒂埃先生。”
“说的也是。”几百年钱的法国商人就敢资助政变,位居副手,没道理在几百年后,国王的身边没有几个商人当经济顾问。
更别提这坐上的国王还是路易十六的弟弟。
兄长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弟弟多少得尊重些。
眼看珍妮被自己说服,神父的目光落到法里内利送的首饰盒上。
因为怕珍妮不接自己的礼物,法里内利选了还久还选中一个比较朴素的首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