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可下一刻,沈听弦的手就悄无声息地从郁镜白身上滑了下来,他阖着眼,已然陷入了昏迷。
  郁镜白一顿。
  *
  郁镜白还是钻了回去。
  晌午,沈听弦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能把蛇烧熟。
  郁镜白不适应这样高的体温,这个情况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的熟悉,当下立刻变回原型。
  这次不再是纤细得一手抓得住的小蛇原型,他调整了一下身形,几乎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冰凉的蛇身缓缓缠绕上沈听弦,将他从上到下都环绕得严严实实,剩条尾巴尖在外面晃了晃,最后卷住了沈听弦的脚踝。
  蛇蛇缠绕得不够紧,尽量让蛇身把沈听弦贴了个遍,企图靠这种方式让沈听弦降降温。
  他越卷越觉得这种情况眼熟,思来想去,脑海中蓦地闪过当初他们见面的那一天。
  事后沈听弦发起烧来,郁镜白手忙脚乱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技术和善后究竟有多差,能害得人家发烧。
  ……不对。
  沈听弦好像不是事后才烧起来的。
  在郁镜白睁开眼睛第一次看见男主的时候,沈听弦身上的温度就已经十分滚烫了。
  那时候郁镜白什么也不清楚,自然以为是情毒发作久了,才会导致人体全身发烫。
  可是在此之前郁镜白从来没有想过,圣子大人这个修为在修真界都几乎能横着走,凭何在妖域就能这么轻易地被人下了情毒。
  叶里尘当年就想拿村子里的人血祭供他长生,现在有了沈听弦这个强大的移动血包,定然不会是这一阵子的事情。
  叶里尘的天赋特质是汲取,能够吸取一切为他所用的东西,沈听弦被汲取一次,就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得发起烧来。
  ……正好能被人趁虚而入。
  蛇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气得尾巴在床榻上敲得梆梆响。
  沈听弦的理由全都是假的。
  沈听弦骗他!
  第46章
  蛇蛇气鼓鼓, 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口咬在了沈听弦的手上。
  沈听弦被咬醒了, 睁开被冷汗浸透的眼睫,嗓子烧得干疼:“……郁镜白?”
  现在的蛇蛇能把沈听弦整个头都含进去,因而咬人也咬得比较含蓄。
  可是含蓄就不够出气,蛇蛇现在气得想抽沈听弦,想起自己现在太大只,真抽上去能把沈听弦剩下半条命抽没, 又放弃了。
  沈听弦觉察出周身的拥挤,微微挣了一下,没挣动,碰到了周身卷缠着的冰凉蛇身。
  他整个人都窝进了雪白蛇蛇的身体里,不会紧到被勒得喘不上气, 却也没有松到哪里去。
  与以往纤细的小蛇全然不一样的体型。
  沈听弦见得少,第一次是郁镜白在示威展示, 这是第二次。
  郁镜白在用最原始的物理手段为他降温。
  沈听弦全身上下烧得有点无力,每一次汲取于他而言都是一种欠缺的亏空,往常基本都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缓和过来。
  他低下头,唇畔贴了贴蛇蛇雪白的鳞片, 哑声笑道:“郁镜白。”
  庞大的蛇颅凑过来, 抵住沈听弦的额头盯他:“我警告你。别想用亲亲混淆视听。”
  沈听弦沉默片刻, 微微后仰一点,感受大蛇缓缓卷缠得更近, 说道:“我没有。”
  蛇蛇轻哼一声,绕过来,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沈听弦,你这样没人愿意和你交付真心。”
  沈听弦偏过头, 蹭了蹭蛇蛇的脑袋,低语:“有的。”
  蛇蛇翻了一个很明显的白眼:“就仗着我偏爱你。”
  沈听弦就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光是醒过来的这点时间里,沈听弦便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没有起初那般虚弱无力了。
  沉甸甸的大蛇严严实实地缠着他,汲取着他滚烫的体温,给予冰凉和舒适,沈听弦在昏沉之中,莫名产生了一种难受之感随着高温被吸走的感觉。
  仿佛蛇蛇不仅能带走异常的体温,也能带走他体内的亏损虚弱。
  沈听弦攒了一点力气,说:“能不能放我一只手出来。”
  蛇蛇把脑袋往沈听弦颈间埋,正打算睡一觉,闻言应了一声:“你要干什么,和我说说,我得审批一下。”
  沈听弦:“我想摸摸你。”
  这是对蛇蛇这一身漂亮的雪白鳞片的赞赏,代表着人类对蛇的喜爱。
  蛇蛇吐着蛇信,非常不愿意承认自己稍微有点被哄好了:“行。”
  扒在沈听弦身上的蛇蠕动半晌,似乎是想腾出点位置来,然而蛇只有缠紧和松开两个选项,他在沈听弦身上待久了,不想下来,只想松一部分让沈听弦放出只手来。
  然而蛇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能做到只松指定区域,蠕动半晌,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还把沈听弦缠得更紧了。
  圆滑的蛇鳞贴在沈听弦裸露的肌肤上,心脏声震着蛇身,窸窣摩擦的细微声音钻入耳朵里,他们此刻亲密无间到肌肤相亲的程度。
  这个姿势很像蛇蛇把他严严实实地护进身体里面,似要替他抵挡一切风雨。
  沈听弦低头,再次亲吻在围住颈处的蛇身上。
  蛇蛇真要被亲到不好意思了,蛇脑袋凑过来把沈听弦胡乱蹭了一通,最后抵着沈听弦的下巴,卡住他不让他亲,嘶嘶道:“睡你的觉。这都不老实。”
  沈听弦无声笑了笑。
  以前总是他把小蛇抱在怀里,小蛇喜欢躺在胸膛上睡,躺在颈窝里睡,喜欢盘在枕头上挨着他睡,喜欢藏在被子里贴着他睡,也喜欢卷着他的手睡。
  现在反了过来,倒是不会难以适应。
  反而有种出乎意料的安心感。
  也不知是不是这次献祭只开了一个小头,他没有被汲取太多,因而恢复起来也格外迅速。
  次日醒来的时候,沈听弦的不适感便已经消失了大半,蛇蛇卷在他身上睡熟了,蛇脑袋藏进他胸口,睡得眼珠子乱飘。
  沈听弦要钻出去端杯水喝,蛇蛇都不松力道,迷迷糊糊间被惊醒,知道他要出去,还朝他喷气。
  睡眼惺忪的雪白大蛇状态蔫蔫的,蛮不讲理地叼住沈听弦的手,把他拽回来,不让他离开。
  蛇独立得很,除了平日蹭吃蹭喝和干坏事前会刻意讨好之外,很少表露出这般明显的黏人,沈听弦哪里还舍得走,当即躺了回来。
  这一离开一回来,外边的风灌进来,吹散了不少温度。
  下一,刻温热便从蛇蛇紧实的身体上重新传递回来,烘着沈听弦。
  沈听弦顿了一下。
  他像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微微一凝,“郁镜白。”
  蛇蛇不听,蛇脑袋往沈听弦怀里钻得更深。
  “郁镜白,”沈听弦喉咙干哑得厉害,他语气严厉凝重,“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蛇呼呼大睡。
  小蛇夏温冬凉,平日在他身上待久了,会被他的体温浸透。
  从他身上下来之后,又会回到原来的温度。
  沈听弦高烧之时,蛇蛇体温冰凉。这或许可以解释为是沈听弦体温太高了,才导致差值太大,体感便十分鲜明。
  可如今他体温正常,小蛇却比平常还要温热,已经热到了郁镜白平日里用尾巴尖摸一下洗澡水都要因为烫叫起来的程度。
  沈听弦无声咬紧牙关,回春瞬间发动。
  ……他怎么就忘了。
  忘了郁镜白是转移。
  蛇蛇一不舒服就要睡大觉,睡得昏天地暗中发觉自己缠着的人形抱枕忽然成了某种可以让他舒服的舒服源,不由幸福得缠得更紧了。
  沈听弦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郁镜白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在哪的,叶里尘闭关的地方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层层把守防卫森严,郁镜白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混过叶里尘的耳目,甚至潜到了他们头顶上方。
  狸圣祖说得对。
  他是得尽快把杀叶里尘提上日程了。
  不然这样总是祸及郁镜白,他根本没办法忍受。
  郁镜白不可能会坐视不理,他每次都要悄无声息把不适转移到自己身上,沈听弦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再用回春治愈郁镜白。
  郁镜白纯粹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理论上没有必要,实际上他们谁都没办法放手。
  蛇蛇再次被挣动惊醒,睡得好好的被抱枕打搅两次,已经很不开心了,朝沈听弦喷气:“不想和蛇睡觉直说。”
  沈听弦俯身,亲了蛇蛇脑袋一下。
  蛇蛇一呆,方才涌起来的起床气瞬间烟消云散。
  沈听弦摸了摸蛇蛇的脑袋,哑声道:“我有点事情,你先睡一会,我一会就回来陪你。”
  大蛇呆呆地扬了扬脑袋,被沈听弦从脑袋开始往后撸了个遍:“哦……好吧。”
  他稍微还有点难受,不过能忍,于是本能地爬上沈听弦的脖颈,吐着蛇信说道:“行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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