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模样,就像是有源源不断的清澈灵力灌注进来,续着黑莲的生机一般。
  沈听弦脸色发白,他闭着眼睛,声音淡然,宛如家常便饭:“挺好。”
  叶里尘感叹道:“老夫见他似有故人之姿,还真有当年妖族那位圣祖的风范。”
  沈听弦半搭不理,问什么都回得马马虎虎:“嗯。”
  叶里尘:“何时带他来见见为师,怎么说为师也是长辈。”
  随着灵气的流逝,沈听弦唇上已经没了血色,闻言微微掀起眼皮,说:“休想。”
  小白蛇瞳孔微微一缩。
  第45章
  轰地一声, 小白蛇周围三寸之内的琉璃瓦片全部当场碎裂。
  原地的小白蛇消失不见,郁镜白站在房檐上, 衣摆猎猎,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端坐黑莲台的叶里尘。
  两人齐齐抬头。
  看见郁镜白的时候,沈听弦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
  郁镜白轻声道:“老东西,你在干什么肮脏的勾当。”
  叶里尘饶有兴趣地看着郁镜白,笑了一声:“还挺护主。”
  叶里尘座位底下的黑莲已经要被纯净的淡青色灵力充盈完全了,郁镜白捏了一块琉碎瓦, 指尖一弹,将其飞射出去。
  碎瓦片精准切在两块莲花台相连的藤蔓中间,却被叶里尘拂袖打开:“小蛇妖,贸然闯入不打招呼,还要坏人好事, 是否太不礼貌了些。”
  “既然身在道宫,就要遵循道宫的规矩。”
  郁镜白瞳孔悄然缩成一条极细的竖瞳。
  叶里尘却笑道:“郁小友, 你若要迁怒于我,可没理由。此事并非老夫强迫,不信你问问听弦。”
  下一刻,郁镜白蓦地跳下来, 手中碎瓦片直取叶里尘首级。
  碎瓦片在碰到叶里尘脖子的那一刻瞬间被一股力量弹飞, 双方灵力两相交汇的时候爆开巨大而无形的涟漪, 几乎把三人身边所有事物都震得发抖。
  连接两块莲台的藤蔓被大妖气息强势入侵,转瞬间萎缩成了一条干瘪的枯藤, 彻底中断了灵力的流入。
  “听弦刚完成献祭,你若想他当场死在这里,就与我动手。”
  袭来的妖风都被挡在周身之外,叶里尘徐徐站起身来, 这样说道。
  郁镜白人形蛇瞳,冷冷盯住叶里尘,那股紧紧咬住叶里尘的大妖气息却还是悄然褪去不少。
  他讥讽道:“献祭?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族就会找这种好听的词来美化自己。”
  贸然打断献祭过程,沈听弦脸色明显苍白不少,郁镜白瞧见,立刻飞身上来,扶住沈听弦。
  沈听弦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他搀扶也能起身,只是嗓音有些喑哑:“无碍,不是什么大事,郁镜白,你不该来。”
  郁镜白一股无名火往上冒,刚要发作,看见沈听弦和白纸一样毫无血色的脸色,又强行把火气咽了下去:“我不该来,沈听弦,你可真够能耐。”
  叶里尘看着郁镜白隐约泛着金色的蛇瞳,说道:“暴风雪,老夫仁慈,提醒你一句。”
  “你尚还只是凡身,三番五次这般越级动用不属于你的能力,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爆体而亡。”
  郁镜白毫不客气:“滚。轮得到你掉鳄鱼泪。”
  叶里尘脸上的笑容收敛不少:“你这般粗鄙蛮横,老夫就要追究你擅闯道宫重地的责任了。”
  “……”
  郁镜白转过头,对沈听弦道:“圣子大人,你只有一次机会,跟不跟我出去。”
  沈听弦接住郁镜白伸过来的手,低声道:“别用。”
  郁镜白不得不承认,以他重生之后的身体,的确打不过老怪物叶里尘。
  这具身体太脆弱,修为不够,即使郁镜白神魂的修为强度没有下滑,可这具身体到达不了他前世的强度,自然也无法承受原有的强度。
  老匹夫说的没错,他像秘境那次一样多借几回神龙的力量,这具身体的所有经脉和血管就能当场爆给他看。
  想弄死那个老匹夫,不能着急。
  郁镜白一股火气没处发,看着沈听弦罕见的苍白神情,忍不住爆了:“你脑子被人挖去吃了,就这么给他当血包?”
  郁镜白哪里看不出来那双生莲台的作用,叶里尘把他徒弟当养分,灵力修为都吸了过去,用来供养他自己。
  叶里尘的脸色红润得都快赶上傍晚的夕阳了,什么苍老细纹什么灰白头发通通消失不见 ,样貌都年轻不少,宛如壮年。
  看得郁镜白只想再掰两片碎瓦划烂叶里尘的脸。
  气死蛇了。
  沈听弦摇摇头:“我有分寸。”
  叶里尘摇摇头:“都说了,听弦这样做是自愿的,老夫从不强人所难,你偏不信。”
  “更何况老夫与听弦多年师徒情分,老夫自然不会看着他受伤,老夫恨不得听弦安好无恙,又怎会害他。”
  “听弦,你倒是为老夫说上两句话。”
  沈听弦应道:“嗯。”
  嘴上答应了,其实毫无动作。
  郁镜白:“少说点吧,听你说话我犯恶心。”
  叶里尘:“听弦,你的契约兽脾气太差。”
  沈听弦朝叶里尘微微颔首,说道:“弟子回去之后自会多加管教,还请师父不必费心。”
  全是搪塞的客套话。
  郁镜白当然知道沈听弦肯定不会是自愿的,傻子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修来的成果拱手让给师父。
  可个中之事他毕竟没有介入,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小妖性子傲,多有冲撞,弟子代镜白向您赔罪。师父大人有大量,想来应当不会与不懂规矩的小辈计较。”
  叶里尘眯着眼眸看向郁镜白,若有所思:“好吧。”
  郁镜白上下嘴皮子一碰又要开喷,沈听弦赶紧把人拉走,低声道:“少说两句,等会师父真追究起来,我得去天牢捞你。”
  郁镜白气得鬼火冒,一张口就要连沈听弦也一起骂。
  “头顶上的没死,我现在还不是道宫主人。”
  郁镜白不情不愿地闭上嘴,跟着走了。
  受制于人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等做完任务他就立刻把那个得意的老东西弄死。
  郁镜白:“多久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遭,郁镜白还不知道这对师徒之间还有这样的孽缘。
  沈听弦究竟给叶里尘当了多久的血包?
  当年的事情他又记得多少?
  郁镜白低声问:“你有什么软肋在他手上,我帮你。”
  沈听弦笑了一下:“你是在担心我么。”
  郁镜白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听弦。
  沈听弦无声无息收了笑容:“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郁镜白不满,“说话含含糊糊的,我看你适合去打太极。”
  沈听弦:“也就是这阵子的事情。我想继承道宫,只能听从他。”
  郁镜白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沈听弦看起来行动自如,只是脚步有些虚浮,也是,从沈听弦离开到郁镜白跟过来,中间并没有间隔太多时间。
  只是叶里尘当初给了他一个印记,估计耗费了不少,所以开头才吸收得猛了些,以至于沈听弦的脸色久久恢复不过来。
  沈听弦的手臂被人掐得生疼,郁镜白走在前面,又不肯放开他,非要拉着他快步走回寝殿。
  他摸了摸掐住自己的手,轻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郁镜白没吭声,瞪他一眼,把沈听弦先推回了房间里,反手摁住他的脉搏:“我看看。”
  沈听弦却蓦地按下郁镜白的手:“别闹。”
  郁镜白抬起眼眸:“我非要闹。”
  沈听弦叹气,他把郁镜白完完整整地拥入怀里,说:“你现在看,我情况肯定多有不妙。”
  “你要给我一点恢复的时间。献祭才刚开始不久就被你打断,我本就没有损失多少,你再给多我几日时间。”
  郁镜白:“让我看一下又不会死,要是严重正好找医修给你来看看,要是太严重我给你找地方埋,你放心好了。”
  “能不能变回小蛇,”沈听弦沉默,“你现在有点太犀利了。”
  郁镜白冷笑:“推三阻四磨磨蹭蹭,日子不过了就直说,蛇鳞手链还我。”
  他刚说完,就伸手向沈听弦手腕处夺去,沈听弦侧身躲避,没让郁镜白得手,反手按着郁镜白的腰把他带下来,两人一起倒在床榻上,压得沈听弦闷哼一声。
  “……”郁镜白无语道,“我真服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摸他腰。
  有病。
  还说什么有分寸,有个屁的分寸,他看沈听弦就是想找死,为了掌管道宫简直疯了,什么都能忍。
  沈听弦鬓角微湿,那是浸出来的冷汗,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埋进郁镜白怀里,几不可闻:“我睡一会。”
  这句话像是触了郁镜白逆鳞,他腾地一下就要起来:“睡什么睡,你还没回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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