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但一楼和一楼之间就没有什么距离了。
  闻以序——闻以序在角落里死死盯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盯得他眼睛发红,我手里的红酒都不香了,看起来就像是饿了几百天的狗看到了一坨肉,假如我没有命令禁止过他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靠近我,现在他就直接蹿到我面前了。
  天老爷,他怎么站在那个姓孟的家伙身后,还离得那么近。
  我说谁能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原来——原来——
  他后台是孟家。
  熟人啊,全是熟人。
  贸然出击,先不说傅镇斯会不会起疑心,就说闻以序那烫得吓死人的视线,会不会引起他旁边的姓孟的注意力都要另说。
  一想到翻车的可能性,我的手都要抖起来了。
  手里的酒杯晃晃晃,颤颤颤。
  我镇定地抿了一大口,完全欣赏不了的酒液顺着嗓子眼滚落,我感觉耳朵和脸已经开始红了。
  但有一个好消息!
  坎贝尔和方辞廖虽然有资格来,但方辞廖仍然在误会的道路上狂奔,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将坎贝尔拖在了实验室中。
  ——他们不会来打扰我。
  我离傅镇斯不算远。
  和刻板印象里的军官一样,曾经在一线冲锋陷阵的傅镇斯留着贴头皮的寸头,皮肤比资料里的要更深一些,脸上的疤倒是一如既往地狰狞,假如他的五官不够俊朗,那他现在就是最可怕的魔鬼,但他气质足够敦和,优越的五官也足以掩盖住这道疤痕带来的劣势。
  更不必提他又高又大给人强大安全感的身材了。
  嗯,是omega们会喜欢的那款类型。
  战争永无止息,但战士们和将士们都需要休息,傅镇斯刚刚从前线上退下来,他今年三十岁了,十几年前的战争情况严峻,军校生往往刚入学不久就要上战场,而这位傅上将的人生更是跌宕起伏,十五岁上战场,在战场上杀了整整十五年。
  军功赫赫,却是个单身汉。
  理所当然地被斯图尔克家看上了。
  只是没想到叶斐亚用完就丢。
  实惨。
  不过还是我更惨。
  听说联邦给他放了不短的假,若不是今晚的宴会意义深重,或许他都不会在社交场合露面。
  其他人肯定要抓紧时间讨他欢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他的周围围着一圈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小辈——是他战友的孩子们——
  傅镇斯就像是带崽的老母鸡一样,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因为距离正好,所以我能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话题。
  “上将你在战场都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啊?能和我们讲讲吗?”“如果在战场上遇到能够穿透机甲的虫族该怎么处理啊上将。”“上将我想知道你在上一场战斗里是怎么割掉那只虫族的脑袋的!”问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他用在上面的思考时间好像比其他问题要更多。
  但这个资料上没写,我也不清楚。
  ……
  入学了军校就代表入了一辈子的军籍,即使日后是坐镇后方,也有一定概率会被塞到战场上,全都是宝贵的经验,馋得我这个老军校正病旗抓耳挠腮。
  耳机里的叶斐亚似乎也知道我有多想去找人寻求经验。
  他甚至是在催促我。
  ——这看起来似乎也正是一条合情合理接近对方的渠道,先接近,然后询问问题,再借着闲聊培养感情什么的,毕竟谁都没见过这位很爹系的上将拒绝回答过任何一个小辈的问题。
  但我拒绝了。
  我当然也想去问。
  也可以去问。
  但我现在的目的不是成为他的学生。
  而是成为他的伴、额。
  伴侣!
  好难说出口(皱眉)。
  耳机那头叶斐亚:“哈,随便你吧。”
  有高脚杯被砸碎的声音。
  傅镇斯略抬起了头。
  我捏着高脚杯的手都被汗湿了。
  不着痕迹地靠近,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偷偷看人,不着痕迹地绕了一圈,最后仿佛对他附近的小窗户很感兴趣似的,停下脚步侧着身子去看风景。
  傅镇斯不怎么会拒绝小辈,尤其是来讨厌经验的小辈们。
  但也有例外。
  ——假如是来邀请他做舞伴,就会被他毫不留情用已有婚约拒绝。
  不只是叶斐亚拿他做挡箭牌。
  傅镇斯同样在用叶斐亚做挡箭牌。
  舞会时间越发临近,但他们的问题却没有枯竭的意思,直到他察觉,舞会离开始已经不足一分钟了,而等了好几百年了的我,终于动了。
  “——啪。”
  全场的灯光关闭,舞会现场骤然暗下,一杯红酒不经意间泼洒到了他的胸前。
  “上、上将!对不起……!我只是想要问两个问题!”
  第64章
  我的声音不大, 控制在刚刚好可以传入他的耳中,却又不至于引起现场其他人注意的范围。
  窘迫地举着手里的酒杯。
  惴惴不安地看着面前如山般宽阔的人影。
  就在此时,聚光灯打下。
  一束束聚拢在舞台中央。
  傅镇斯所处的位置并不在中心,而是在偏角落的位置,不算引人注意,灯光并非同时开启,而是顺应着流淌的音乐的节奏缓慢地张开的,距离向这块区域打下一束新的灯光还有一段时间。
  但也只是相对的。
  背着光,我身后的发丝都被染成了瑰丽的金黄色,一时手滑导致红酒杯倾倒……
  这实在不是多么高级的t手段,甚至称得上是烂俗了。
  各大总裁文中层出不穷。
  连听完我道歉的傅镇斯都有了一些迟疑,迟疑着是该把我当成学生还是一名来碰瓷的,我知道是为什么——
  资料上表面,和叶斐亚订婚之前,他在一个月内能经历上十几次类似这样的“偶然实践”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这么着急于寻找挡箭牌,即使身边没有挡箭牌,他也宁愿藏身在熟知的小辈群中。
  但我的态度过于诚恳,双眼过于清澈。
  又生了一副怯懦样。
  以及寻找的借口——
  实在太过恰当。
  不断朝这里打量是因为也想来问问题,但因为他周围围着的人实在太多,没有胆子向前,所以一直在犹豫不决,终于鼓起勇气了,却在靠近的第一步就遭遇了灯灭的窘况,一下子就把人的胆子吓破了,完全不像是有胆子碰瓷的样子。
  让傅镇斯没能及时做出相应反应。
  “没关系,我等一下去更衣室换一下就好了, 那里有备用礼服,你是哪所军校的学生?”他也有意识地收敛了声音的大小,平和道,却还是严谨地多询问了一句。
  我捏着红酒杯,犹豫不决:“我是……我是……上将,你不会是想向我的学校告状吧……”
  “不,我不会的。”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认真地向我保证,像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线条小熊,榛子色的双眼温和地看着我,眼角有细细小小的皱纹,古铜色的肌肤并不平整,略显粗糙,也许几年前,他的皮肤也与周围人一样,是相似的白皙,但多年来战场风霜留下的痕迹深深刻在他的面上。
  尤其是那道伤疤。
  靠得近了,我才能看清这些小小的细节,也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叽叽喳喳的小辈们都这么热衷于靠近这位刚刚才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上将。
  傅镇斯的周围有一种安全感。
  平和,认真,似乎待在他的身边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于是我也像是确认了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渐渐收回炸起的羽毛的小鸟一样,平复了紧张的情绪:“乌托邦军校,上将。”
  难得一见!不随地散发信息素的alpha 。
  攻略难度突然降低。
  手捏叶斐亚给的资料册,制霸攻略赛道!
  轻轻松松好吗。
  “你和我来吧。”在下一束聚光灯打落在少女身上之前,傅镇斯说道。
  刚刚跟上他的脚步,那束灯光便打了下来。
  仿佛是担心身后紧追不舍的灯光追上自己,她连忙多跨了两步。
  但两个人原本就离得不算远。
  这几步一下子就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了极限。
  没错,指的就是我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傅镇斯的后背,就是这么极限,极限中的极限,我没有保留,额头被他的肩胛骨磕得生疼。
  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
  但再退一步就是灯光了。
  刚刚我已经表现出了一副怯懦又社恐的样子,这样胆小的少女要是不小心踏入至聚光灯下,又该害怕成什么样子,我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他要是没有动作,那我就有极大的可能性暴露在陆恩和方家人的面前。
  可我昨天看完了资料,现在信心大涨。
  傅镇斯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和我从资料中推测出的样子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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