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佩玖手指轻扫:“好似在娘娘从庄子上回宫后奴婢便有印象了。”
  以前她倒记不清有没有了。
  戚妤将衣裳重新穿好,佩玖指过的地方,确实是裴谨描述的地方。
  她怀疑是破厄花药力的作用,让她生出了胎记。
  而她给乌时晏解毒后,又在裴府呆了一天一夜,许是那时,裴谨便记下了。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怎么就落了这个把柄?
  让人辩也辩不成了。
  戚妤在想明日怎么敷衍裴谨,裴谨这等朝廷要臣,伤成这个样子,又疑似被追杀,送肯定是送不走了。
  而乌时晏什么时候来还不确定。
  但大抵会很迟,需得料理完他防备的势力,才会过来,不然他将她放在这里的意义就没了。
  戚妤思考着这个难题,准备明天先看一看裴谨腹部的伤,再做打算。
  第47章
  裴谨这一觉睡的很久, 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了过来。
  御医重新给他上了药,他起来梳洗了一番,直到闻着自己身上不再是潮湿的泥土味,这才罢休, 只是一番折腾, 脸上病态的红晕更明显了。
  见到戚妤来, 裴谨不禁露出克制的笑意。
  戚妤看着穿了身白衣青衫, 额前的碎发并没有一丝不苟梳上去, 是半披在身后, 似经雨洗过的翠竹的裴谨, 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谨的神情透露着忍辱负重。
  但他的隐忍不是对她的,面对她,眼中都光亮了许多, 在光线不强的室内尤为明显。
  戚妤道:“我不是你夫人。”
  她今日来,就是这一件事。
  裴谨嗯了一声, 笑意更深。
  在他心里, 这只不过是托辞, 如果真不是, 昨晚就该直截了当说背上没有胎记,而不是又回屋求证, 今天才来回答他。
  且这个答复太过苍白无力,换谁来都不会信。
  戚妤见他还是不信, 也不过多解释, 难道他失忆了缠上她,反倒是她的错不成?
  且裴谨笃定是她也不算错,他只记得蘅芜院的日子。
  况且即便她在这期间怎么了他, 他清醒后还能找她一个贵妃负责吗?
  想也不可能。
  戚妤单刀直入:“我想看一下你腹部的伤。”
  裴谨解开衣衫:“刚包扎过,只缠着绷带,看不出什么。”
  戚妤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裴谨拉开衣襟的手上,青筋趴伏,骨节宽粗,光从手背上就能看出力量感。
  大抵是写字写多了的缘故,裴谨毕竟是个文臣。
  但该说不说,即便手上落了些伤,又洗的伤口发白,也很利落干净。
  戚妤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不知不觉落在了他腰腹的绷带上,指尖轻滑,像在丈量着什么。
  确实如裴谨所说,看不出什么。
  “好好养伤。”戚妤缓过神道,准备将手抽走离开。
  裴谨见状连忙抓住戚妤的指尖:“头上的伤还没看。”
  戚妤只好绕到他身后,将他的头发掀起,看后脑勺的伤。
  看罢,她只觉得裴谨命大。
  裴谨道:“前几天下雨,我趁着雨势躲开了追来的人,并藏在山上的道观度过了两日,昨天本想趁着山路不泥泞,看看能不能翻过这座山,结果脚下打滑,便坠了下来。”
  “但是我实在幸运,遇见了夫人。”
  戚妤绕回到裴谨面前,她一边想着要把裴谨说的事告诉卫四,一边唬着脸道:“不许再叫夫人了。”
  被乌时晏听见,神仙也难救。
  裴谨眼尾一垂:“可除了夫人、娘子,为夫实在不知道该唤什么了。”
  他没法唤戚妤、阿妤之类最平常的称呼。
  他好似不应该知道夫人叫戚妤才对。
  戚妤:“那就什么也不唤,陛下过些日子会来,裴大人有什么事直接向他禀报。”
  裴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眼神飘忽,像在酝酿着什么。
  “嘶——”
  戚妤蹙眉,急忙问:“怎么了,是伤口疼?”
  裴谨点头,顺势将戚妤的手放在他腹部,露出点笑意:“但娘子摸一摸就不疼了。”
  戚妤看了他一眼,用力往下一按。
  顿时,裴谨额头渗出了冷汗。
  戚妤盯着他略微歪头:“疼就叫御医。”
  裴谨失落一笑,而后整个人倒向了戚妤,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这次真的很疼……娘子,让我靠一会儿。”
  裴谨很重,戚妤觉得他是在报复她,所以毫无保留地支撑在她身上,她只得扶住裴谨的胳膊,才不至于双双倒地。
  戚妤正欲将他推开,但想到方才是她重重按了他一下,才导致这样的局面,便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她跟一个可怜的伤患争什么?
  裴谨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戚妤瞅准一旁的软榻,摇摇晃晃往那边移去。
  几步路后,戚妤想将裴谨推到软榻上,但裴谨反应更快,一阵天旋地转,她便不知怎么压在了裴谨身上,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她入目便是他的喉结。
  裴谨额上的冷汗下的更快了。
  戚妤着急想从裴谨身上下来,却被拉住了手腕。
  她恼道:“方才摁一下都疼的受不了,现在拿身体当垫子,裴谨,你要干什么?”
  裴谨费力挤出一抹笑道:“夫人终于不叫我裴大人了,裴大人听着生分。”
  戚妤心道,夫人听着就不生分了吗?
  但裴谨的记忆中应该没唤过她其他,如今才夫人娘子的叫。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论这些的时候。
  戚妤冷了脸,挣开他的手道:“裴大人,本宫让人去传御医。”
  她是忽然想到了裴谨,想看一看裴谨伤势恢复的如何了,才到这里,因此身边没有跟着宫人,而侍奉裴谨的人在她来时,便因要换茶盏而离开了。
  她身边,仅有一个林七。
  但林七不太管她的任何事,只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出现。
  戚妤出去找宫人让其将御医带来。
  看着戚妤离开,裴谨支起上身,即便额头上的冷汗凝成了更大的水珠,他的精神头看着却是好多了。
  他一看到戚妤,便觉安定,精神大好再正常不过了。
  夫人,真乃灵丹妙药。
  裴谨看向腹部的伤口,心道,不能这么快好全,只要伤在一日,戚妤便会对他多一分包容。
  原本在他向她靠过去时,戚妤是可以推开他的,但她没有,因为怕伤到他。
  戚妤离开后便没再回去,她让人将卫四叫过来,把裴谨告诉她的一股脑告知了卫四。
  戚妤问:“追杀裴谨的人,可是与陛下有关?”
  卫四没想到这么直接,他愣了一下才否认道:“不是。”
  “陛下要杀人,不会留这么久。”
  戚妤对卫四最后补充的话不置可否。
  她又问:“关于裴大人遇刺,陛下那边可有什么成算?”
  “有的。”提前知道裴大人失踪算不算?
  戚妤点头:“那本宫就放心了。”
  她将此事撂开,时间悠然,就寝前,她饮了两杯酒才去睡下。
  半夜,廊下亮起两盏灯,戚妤被亮的睁开了眼,她扶着头坐起来让屋内守着的宫人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宫人很快回来:“回禀娘娘,是裴大人夜里起了高热,御医连夜赶过去,但因夜视艰难,宫人就自作主张将灯笼点上了。”
  戚妤宽和道:“理应如此。”
  跟着她来宅子上的御医姓吴,年纪很大了,但医术绝佳,宫人迁就他点灯再合适不过了。
  且裴谨如今能渐渐恢复,吴御医功劳不小。
  戚妤不睡了,起身换了身衣裳准备去裴谨那里走一趟。
  她看了眼困倦的宫人,便让她留了下来。
  裴谨的屋子离她住处不远,刚到,戚妤便听到了里面吴御医的声音:“不该如此啊,算了,药熬好没?趁着他还有意识抓紧灌下去,不然就不好喂了。”
  “裴大人,喝完药你好好睡一觉,切不可再做费精力的事了。”
  戚妤进去,便见到裴谨扶着碗,将药一饮而尽,见到她来,笑起时也难掩疲惫。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裴谨生病了。
  但裴谨白日看着还好好的,虽然她最后没有来,但也有人向她禀报裴大人无事。
  缘何过了几个时辰就病的这样严重?
  吴御医年纪大,不能熬,见脉诊了,药也喂了,便跟着宫人去附近的屋内的歇下。
  裴谨抬眼,侍奉他的人就退了出去。
  他语气微扬:“你来了。”
  戚妤走近:“别动!”
  裴谨只好放弃准备起身的动作,一眨不眨的看向戚妤。
  戚妤道:“快些睡吧,御医的话总得听。”
  混着屋内的烛光,戚妤身上莫名有种温柔的感觉。
  裴谨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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