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股燥意几乎将他淹没。
他竟分辨不出怨多些,还是恨多些。
乌时晏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视线所过之处,原本戚妤正与那男子手拉着手,见他进来,便悄然将男子的手松开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乌时晏却觉得郁气稍缓。
戚妤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莫名心虚了起来。
而赵婉仪,似是没察觉到气氛的陡变,笑着抓住了戚妤的手:“阿妤,与我生分了。”
阿妤……
乌时晏在心中默念着阿妤二字,这竟不是他独属的称呼吗?
第44章
乌时晏抿紧唇, 牙齿死死咬住,才没将质问说出口,他拉起戚妤的手,握紧, 将她带到他身边。
方才那一幕太碍眼了, 破落书生说的话也分外刺耳。
生分?他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说这句话。
乌时晏唇边勾出一抹讽笑。
他未杀裴谨, 还杀不了他吗?
赵婉仪怕伤到戚妤, 只得松手, 顺势站了起来。
赵婉仪含笑的眼中带着警惕,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乌时晏这个冷血奸诈的人。
戚妤反应不及,就这么被拉到了乌时晏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好像弄清了现在是什么状况,乌时晏吃醋了, 他竟然会吃醋?
戚妤大为震惊,看向乌时晏, 他这副样子好似是想杀了赵婉仪一般, 面上没太多表情, 眼中杀意迸发, 气息沉郁。
戚妤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婉仪既然选择改头换面,自有她的道理, 她应该帮忙遮掩,而不是让她暴露出来。
但乌时晏这副样子实在称不上良善。
戚妤原以为乌时晏会问赵婉仪是谁, 她再顺势告知这位赵兄是名女子, 是她以前的一位姐姐,谁知乌时晏一言不发,揽住她的腰便出了雅间, 快步将她带出酒楼,似乎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站在马车前,戚妤的脚方落了地,她是被乌时晏挟着下来的。
她抬头,撞上了乌时晏霜寒般的目光,他呼吸粗重,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攥得人生疼。
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在乌时晏冷冷道上车时,戚妤连忙言简意赅道:“她是个女子,我是想逗一逗佩玖,却没想到你来了。”
若这人换成裴谨,她都不会把人往和乌时晏约定好的酒楼里面带。
她虽然喜欢乌时晏手感很好、很软的胸膛,裴谨紧实却薄薄一层的腰腹,但也没有傻到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直面修罗场。
况且这半个月来,戚妤隐隐摸出了乌时晏的霸道,若非她注定要回家,还真不敢对裴谨拙劣的诱惑心动,最终接受了下来。
戚妤想到了裴谨,裴谨那般温文尔雅的人,遇到今天这副场面绝对会比乌时晏做的要好。
而非这样一言不发,一句话都不问地将她带走了。
越是想到裴谨,戚妤便越觉得乌时晏失了妥当,紧接着反应过来……她竟然在乌时晏还在她面前时念起了裴谨。
真是不该。
戚妤正色。
乌时晏闻言眼中微愣,拨动着手上的扳指,原本阴郁的气质一荡而空,不禁看向酒楼二楼的方向。
若细看,他的神情即便再镇定自若,也带着微妙的心虚。
来不及了。
戚妤正奇怪乌时晏的反应,可还不待深思,下一瞬,二楼的窗户被破开,赵婉仪滚落在地,捂着受伤的胳膊朝他们看了一眼,便逃命去了。
再看二楼窗户处,侍卫往外探看了一眼,似没想到陛下还在楼下,整个人呆若木鸡,手中的剑也咣当掉了下来。
!!
“你下命令要杀一个只和你打过一个照面的人?”
戚妤不禁质问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失望透顶。
她掰开乌时晏的手,便想去找赵婉仪,但赵婉仪早逃走了,想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她不由握了握拳。
紧接着,三五个侍卫从酒楼二楼跑下来,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陛下,要去追吗?”
戚妤:“不许去!”
乌时晏道:“办事不力,回去领罚。”
戚妤听着一僵,迟迟不去看乌时晏。
什么叫办事不力?
几个侍卫琢磨着,这应该是不用再去追了。
陛下离开雅间时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跟随陛下已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没料到那个男子早有防备。
在他们打晕贵妃的宫女,想将男子秘密杀掉时,那男子竟然有些武功,以至于他们只伤了他的手臂,最后被他破窗逃走。
连累着此事竟在贵妃面前暴露。
亦将陛下的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在他们这些侍卫眼中,陛下仍是英明神武,不留后患,凌厉果决的天子。
戚妤想径直离开。
乌时晏平静问:“你要去哪儿?”
戚妤声音发冷:“只要不和你呆在一起,哪儿都可以。”
乌时晏心里空落落的,茫然无措,性子最随和不过的戚妤,也难以再忍受他了。
他紧按手中的扳指:“佩玖还在朕手里。”
戚妤蓦然看向他。
乌时晏沉声道:“上马车,回行宫。”
既然已经卑劣,那就卑劣到底。
戚妤深呼一口气,拂袖绕开乌时晏递来的手,扶着车厢便上去了。
乌时晏望了一眼空了的手掌,随后便握紧了。
明明是对方先挑衅他的,他杀之,何错之有?
至多是他没问清楚罢了。
一想到他唤过的称呼早早就有人不知低喃了多少遍,他十指紧扣过的玉手如今落在另一个男子手中,对他知书守礼的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被逗笑,他就连诘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除之而后快。
至于对方是女子,乌时晏想了想,那也万万不能接受。
乌时晏登上马车,见戚妤似困了般歪在一侧,阖眼假寐。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乌时晏伸手托起戚妤绵软的脸颊,他低声道:“朕错了。”
“可是是她当着朕的面言谈暧昧,朕这才误会了。”他违心道,“若早知她是个女子,朕定然不会吃醋,也不会生出杀心。”
戚妤睁开眼,从他手上偏脸移开:“我不信你。”
“裴谨额上的伤也是陛下所为,为什么?”
裴谨被贬的太突兀了,既没掺合进宁王世子的事,赵婉仪归家又不过半日,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戚妤看向乌时晏,他知道她与裴谨的事?
乌时晏:“你从前都是叫他裴大人的,何时这般熟稔了?”
“他办砸了事,朕自然要罚,一时没压住心中的怒意,这才伤了他,但事后朕也让太监将他送出宫了。”
他不也没事吗?
乌时晏想,他那日应该派御医去的,好查一查他是否喝了毒酒,但那时的他哪顾得了裴谨的死活,自然错失了良机。
戚妤仍是疑惑:“当真?”
乌时晏垂眸,避重就轻道:“比真金还真,他全权负责反王余孽之事,朕对他再信赖不过了。”
如果裴谨与反王有关系,那怪不得反王余孽会分崩离析的这么快,每一次冒头都被铲除的一干二净。
所以现下朝中大臣才不将反王余孽当回事,争着抢着要南巡。
乌时晏可以肯定裴谨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他若是反王余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不会为他们办事的。
戚妤抿着唇,裴谨不是被她连累的倒还好,但乌时晏要杀赵婉仪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还拿佩玖要挟她,她知道只有两人在一起才能将话说透,可还是极厌烦这种手段。
连乌时晏低声下气地扮可怜她也不吃了。
戚妤恹恹道:“臣妾想休息会儿。”
乌时晏有心问那人是谁,跟戚妤从前有什么联系,以及戚妤的过去,见此也只好打住。
马车一路朝行宫驶去。
戚妤没睡着,乌时晏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太强烈了,搅扰的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而乌时晏也知道戚妤没睡,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
阿妤逃不走的。
他会用甜言蜜语织一座困笼,除了宫人,不许任何人来招惹她。
乌时晏已经放弃探寻戚妤的过去,至少她现在乃至未来都是他的。
他们会在一起,一日又一日的混成老夫老妻,他们会有一个孩子,当然,不要孩子也可以。
马车抵达行宫,直接驶进了他们的住处。
戚妤在乌时晏身后下了马车,淡淡道:“臣妾先回了。”
乌时晏阻拦不得,看着戚妤离开。
他吩咐道:“给贵妃送一份午膳,她的宫人也早早送回去,另外宣一名擅长打首饰的匠人。”
在乌时晏下了马车,连忙上前的正是田文善,他恭敬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