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项巧儿嘿嘿一笑,朝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文?我再多给你一文,你跟我一块儿去,沈家若是不愿和离,说不准会多讹银子呢,我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纪舒愿甩了甩弹弓,向项巧儿说着。
区区一文钱,项巧儿可不是这种见财眼开之人,她哼笑一声,看向纪舒愿:“不能站太近。”
看来她这是愿意了,纪舒愿扬唇一笑:“那是自然。”
除了她以外,还得瞒着丁红梅,纪舒愿朝项巧儿扬了扬下巴,她当即对着堂屋喊道:“娘,我跟大嫂一同去地里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方才项祝也跟丁红梅说过不让纪舒愿去,她这会儿探头望一眼,瞧见项巧儿跟着,便放心应了声。
纪舒愿兴冲冲往沈家去,路上甚至又捡了几颗石子,学着往常项巧儿打草的模样,准头比她好了不止一点,拉扯皮兜又松开,石子弹出,将草茎打断。
他满意点头,转头时恰好与项巧儿撞了视线,纪舒愿扬起下巴轻笑一声。
鼓掌声出现,半晌后项巧儿放下手,拉着纪舒愿加快了些步子:“大嫂别显摆了,快些罢,要不然待会儿大哥他们都要回来了。”
听到她这话,纪舒愿匆匆收回弹弓,他对松茂村并不太熟悉,项巧儿倒是挺熟,她带着纪舒愿绕过几间屋子,最终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刚好能瞧见沈家的屋子。
“在这儿也瞧不见啊。”项祝他们应当是在屋里说事儿,两人即便靠沈家并未太远,但隔着门和院子,他们不仅听不着也瞧不见。
“咱就在这儿听呗,若是真动起手来,还怕待会儿听不着吗。”项巧儿说。
若是动手真就大阵仗了,别说他俩听的着,怕是整个村里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纪舒愿往下缩了缩,从口袋里拿出弹弓对着沈家的院门。
闭起一只眼睛,还是什么都瞧不见,纪舒愿叹了声,想着若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如此他便能直接透过门缝看到院里的场景。
“那便只能等着了。”纪舒愿继续盯着,半晌后,两人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以及院门被推开的动静。
项祝他们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沈一平和他娘,妙儿眼眶发红,待身后院门阖上后,她犹如松了口气,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抬手用衣袖挡住眼眶。
项祝转过头,沉默半晌后从怀中掏出帕子递过去,又说了几句应当是安抚的话,项妙儿接过帕子,边走边擦拭着泪水。
待三人离开视线,项巧儿才出声:“看来是没打起来,这下大嫂放心了吧,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纪舒愿刚站起来,就被项巧儿拉住手臂了,两人不紧不慢赶回家中,刚走到门口便瞧见项祝拉开门,似乎想出门。
“夫君这是做什么去?”纪舒愿问道。
没在家中瞧见纪舒愿,丁红梅说是跟项巧儿去地里了,项祝虽有些怀疑,可方才他确实没在沈家碰到两人,便打算去地里瞧瞧,刚出门他俩便回来了。
“寻你。”项祝笑着说,“还以为你悄悄溜去看热闹了,没成想今儿竟如此乖巧。”
纪舒愿干笑两声,转头看项巧儿一眼。
“大哥都如此叮嘱我了,我定会看顾好大嫂,怎能让他独自前往呢,我俩不过是去地里逛了一圈,消消食罢了。”项巧儿说完,还朝纪舒愿挑眉笑了笑,“对吧?”
“正是呢,午时吃那碗面条有些吃撑了,自然得多逛两圈。”纪舒愿用力点头,眼眸里满是认真,生怕项祝会不信。
项祝确实不信,但他没瞧见纪舒愿去沈家,便不好多说。
“沈家如何说的?那沈一平愿意和离吗?”怕项祝看出什么来,纪舒愿连忙询问沈家的事儿。
“嗯,他愿意和离。”项祝点头,在纪舒愿刚要松口气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但是,沈家想要将礼金要回,不仅如此,还想要孩子。”
“什么?”纪舒愿拧眉,“沈家分明对孩子并不在意,怎的这会儿又想养孩子了,属实有些怪异。”
“你想得没错,沈家确实有别的意思。”院里没人,大概都在堂屋待着,项祝阖上门,让他俩进了门,这才低声说道,“沈家要全部礼金,聘礼便不再要了。”
“真是厚脸皮,礼金当初二姐过门时都带了回去,这么些日子,大抵都被花光了吧,他们怎的还有脸问我们要这银两。”项巧儿愤愤出声。
“嫁妆呢,若是沈家要让咱们还礼金,嫁妆岂不是也得还回来。”纪舒愿想到嫁妆,谁知项祝听到后竟摇了摇头,“当时的嫁妆不过是衣柜桌子椅子,早就被沈家卖了,银子也早就花了。”
听着不像是突如其来,更像是预谋已久。
“妙儿那时竟没察觉到异常吗?”纪舒愿询问,项祝并未吭声,气氛逐渐变得凝固,还是项巧儿出声打破了这氛围,“定是又被沈家男子哄住了,那会儿的二姐对他好的很,他做什么二姐都不吭声的,别说卖嫁妆了,恐怕那礼金都是她自个儿给过去的。”
“她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就算不够礼金,纪舒愿也得知晓要补多少,当初沈家只给了五两银子作为礼金,若是项妙儿手中能剩些,他们便能少掏些。
项祝看他一眼,道:“无。”
仅仅一个字,听得纪舒愿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项巧儿倒在一旁气得很,她猛地一拍桌子,“啪”地一下,也不觉着手疼:“真是没脑子,竟对他如此──”
无便无罢,五两不太多,家中也是有的,就是有些令人心痛罢了,纪舒愿拍拍项祝的胳膊,两人没再听项巧儿的长篇大论,回到屋里阖上门。
纪舒愿走到床榻旁,单膝盖在床榻上,伸长手指将盒子拿出来,从中取出五两银子,又合上放回原处。
他刚转过身,肩膀就被轻微捏了下,纪舒愿猛地缩回脖子,抬眸瞧着项祝:“夫君别动,有些痒。”
项祝不吭声,许是不知该如何道谢,他便低下头来,凑到纪舒愿唇角亲了两下,纪舒愿也回应着,待到快要喘不过气时,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让他稍微离远了些。
他喘着气,趴在项祝肩膀上,把银两递给他:“沈家说何时要银子了吗?”
“明日,我们一同前往官府,在官老爷面前把银两还给沈家,如此一来,就算是再没了关系。”项祝说道。
这样也好,有官老爷作证,沈家总不会再翻脸不认人。
“和离书是官老爷来写吗?还是得咱们自个儿找人写?”纪舒愿询问道。
“自然得自个儿找人写,那人还得是个秀才,待会儿我们去沈老爷子家,向他讨一封和离书就是。”
确实是熟人更靠谱些,且这事儿也不好让旁人知晓,纪舒愿就是有些没想到他竟寻了沈老爷子。
纪舒愿还是第一回去沈老爷子家,他原本想着是否要带着吃食,谁知项祝向他摆摆手,回了灶房拿出一罐腊八蒜来。
腌好的蒜能放许久,更何况这一罐压根都没把上层的封口拆开,更不会变味。
“只拿这个吗?会不会觉着有些嫌少?”纪舒愿还想多拿些东西,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
“不会,沈老爷子最爱吃这腊八蒜了,拿这个便足够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不再担忧了,没令人惧怕的事儿会发生,项祝便让纪舒愿也一同过来了。
前些日子说过,要好好跟沈老爷子来往,若是生了个男子,便让他教习,带他参加科举。
“待会儿就算你不吭声,沈老爷子也能瞧出你有孕在身,到时候我便跟他提前说说,让他来教咱们的孩子读书。”项祝向纪舒愿说着。
纪舒愿记性也不差,当时他听到项祝说这话时,便觉着自个儿怎能生孩子,可这会儿他真的怀上了,不久后便能生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默默点头。
沈老爷子家在村头拐角的地儿,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不久后,他便停下步子,纪舒愿也探头去瞧,沈老爷子家的院子不大,只有一间茅草屋和灶房,余下的便瞧不见了。
院门从里闩着,看样子沈老爷子应当是在家的,项祝拍两下门板,又喊了两声:“老爷子,快些出来瞧斗鸡了。”
他声音不小,没多久院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匆匆后退些,待房门拉开后,沈老爷子没问他俩的来意,而是盯着项祝怀里的罐子,朝他伸出手来。
项祝把腌腊八蒜的桶递给他,还未说出声,便看到沈老爷子率先转身往院里走,给两人留下个身影。
“进来阖上门。”项祝经常如此吓他,沈老爷子倒没觉着意外。
听到他的话,项祝拉紧了些纪舒愿的手,带着他走到院里,沈老爷子把腊八蒜放到灶房,半晌后又拎着一壶茶水走出来,倒了三杯后,他才坐下,询问两人此行何为。
“家中妹妹要和离,我来请您写上一封和离书。”项祝解释道。
沈老爷子不是刨根问到底的人,毕竟这事儿并未从头到尾告知他,他便不知晓就好,而是这和离书确实要找他来写,整个村里只有他一名秀才,自然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