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姓什么?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少年听到可以改名字,明显有些雀跃,他睁着眼睛想了许久,才不确定的开口。
  “我记得我爹好像岑还是陈,记不清了,东家可以给我哥哥也起个名字吗,他叫奴一。”
  少年不识字,也记不清父亲姓氏的具体发音,曲花间只好让小林取来纸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岑’‘陈’‘程’三个字,让他自己选一个。
  少年拘谨的看了眼,指了一下笔画看起来最少的‘岑’字。
  “那你以后就姓岑,你有钟意的名字吗?”曲花间提行,重新写下一个俊秀好看的‘岑’。
  少年摇摇头,“东家,我不识字,您可以帮我们取名字吗?”
  曲花间顿了顿,他是个取名废,从脚边狼崽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他想了想,道:“你和你哥哥生来就是奴籍,想必这些年也吃了许多苦,愿你们今后的日子没有痛苦和烦恼,不如就取欢喜为名。”
  小林在一旁听了,脑子懵懵的,忍不住开口,“岑欢喜?”
  好奇怪的名字。
  曲花间:“……是岑欢和岑喜。”
  少年单独念叨着这四个字,这是他和哥哥的新名字。
  “岑欢,岑喜……谢谢东家,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哥哥肯定也喜欢。”说着,少年就要起身给曲花间磕头,被小林眼疾手快地按回床上坐好。
  “少爷不喜欢人动不动就跪。”
  曲花间在宣纸的空白处写下两个新出炉的名字,“以后你叫岑喜,你哥哥叫岑欢,等我有空会重写身契,拿去衙门盖章,就算改名完成了。”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少年连连道谢,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等小林要将纸笔拿走时,岑喜试探着叫住他,问曲花间能不能把写了他名字的宣纸给他。
  这个当然没问题,曲花间将宣纸递给他,并教他认了上面的几个字。岑喜重重点头,珍而重之的将宣纸折好,放到了枕头底下。
  以后,他也是有名字的人,他叫岑喜,哥哥叫岑欢。
  第78章 捷报
  造船事务繁多, 曲花间没在客栈待两天,便返回船坞继续忙去了。
  临行前,想到岑喜一个人受着伤也不方便,便让人将他哥哥接来照顾他。
  岑喜的哥哥年纪也不大, 两兄弟一个十六, 一个十四, 都还是半大少年。
  且岑欢还断了一条腿, 走路全靠绑在腿上的木棍撑着。
  岑欢得知自己有名字了以后, 兴奋不已, 正要跪下来给曲花间磕头,却因断腿无法弯曲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曲花间看着这对难兄难弟,一时无言,也不知道究竟该谁来照顾谁, 只好让负责接人的护卫又跑了一趟, 把之前牙行送他的几个添头一并接了来。
  虽然话说得难听, 但便宜没好货这话实在不假。
  来的除了岑欢岑喜两兄弟, 还有三个人。
  一个天生失聪的,不仅什么都听不懂,连话也不会说, 沟通全靠比划。
  一个哑巴,也靠比划,好在能听懂人话,还能比划给那个聋子看, 两人交流竟然没什么障碍。
  还有一个倒是耳聪目明的,也会说话,就是一只胳膊废了,没什么力气, 连举起来都费劲,平时吃饭拿筷子都是用左手。
  曲花间简直要气笑了,当时接受这几个人时也没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牙行给他送人情,分明是甩尾货。
  也不知道福州牙行从哪里集齐这残疾五人组的。
  见东家脸色不好,几人惴惴不安地站成一排,担心自己再被送回牙行去。
  曲花间叹口气,安抚几人,“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们来照顾一下岑欢岑喜,岑喜受伤,岑欢腿脚不便,你们……你们几个就相互照应一下,等岑喜能下地再说吧。”
  “是。”三个人,一声回答。
  另外两个,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压根听不见。
  交代完几人每日负责给岑喜换药,去大堂领饭菜之后,曲花间便准备带着小林回船坞。
  结果刚走出客栈,又被一个衙役叫住,说是同知大人传他问话。
  想必是之前方露华碰见那事有了结果,曲花间整理衣摆,将跟在身边的小哈送回客栈,又和衙役一同去了府衙。
  曲花间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风评颇佳的同知大人。
  他年纪莫约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相貌与方露华有几分相似,只是眼下挂着青黑的眼袋,看起来像是长期睡眠不足。
  方同知对曲花间很和善,不仅一来就让人给他看茶,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虽言谈举止中不自觉的带着些官架子,但让人讨厌不起来。
  仔细询问了他与户房司和鲁记之间的纠纷后,便告知他,那鲁记少东家已然因贿赂上官被除名了。
  户房司几名参与此事的书吏也均被贬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叫他安心经营。
  曲花间修建船坞不是小事,方同知也是知道的。
  福州对外来商人落户经商很是欢迎,不仅大开方便之门,还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了一些勉励政策。
  虽说船坞现在并没有盈利,但这么大一片地,该交的税也不少,而且他还招募了许多工人,也算替府衙解决了一小部分百姓就业问题。
  是以方同知对他还算支持,直言若是往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来找他。
  曲花间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一个麻烦,也是沾了方露华的光,于是回客栈后,又挑选了一些不算贵重但又用心的谢礼送去方家,这才骑着踏雪出了城。
  万事俱备,东风已至。
  接下来的几个月,曲花间一直待在船坞,眼看着那一根根价格不菲的木材被刨制成各种形状,然后渐渐被组装成一艘巨船的形状。
  大船框架即将组装完成的时候,已是中秋之后,曲花间时隔半年多,终于收到了穆酒凯旋而归的消息。
  信是穆酒亲笔所书。
  他率领五万将士北上,出边境后便兵分三路,左右两军分散开来阻击游荡四方的鞑靼部落。
  而他则率领中军直击鞑靼王庭。
  鞑靼王庭由数个大型部落组成,守兵十万,周边大小部落更是数不胜数,若是将所有兵力集结起来,至少二三十万兵力。
  好在虽是同族,但部落之间人心不齐,各自为政,若非大事,平日间少有往来。
  即便鞑靼王有所察觉,但临时想将分散在各处的部落召集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况还有边军左右翼将分散开来的部落逐个击破。那些零散部落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支援王庭。
  穆酒就这样率领着三万骑兵,并两千骁骑营,以少胜多,直破王庭。
  这场突袭的最终结果,便是边军踏破王庭,在漫天箭雨和突袭而来的冲锋下,鞑靼损兵五万有余,鞑靼王率三万亲兵,抛弃家小,往极北逃去。
  周围部落则是跑的跑,散的散,还有近万士兵被俘,加上王庭的俘虏,足有三万余人。
  边军没有杀俘虏的习惯,况且两军交战,祸不及百姓,这也是中原礼仪之邦与外族蛮夷最大的区别。
  于是这些鞑靼俘虏便被套上枷锁随大部队一同回边城,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则被留在了原地。
  虽未赶尽杀绝,也足以让鞑靼对大周谈之色变,至少十年八年内,他们是没力气也不敢再南下踏入边境半步了。
  至于边军这边,也有折损,好在除了经过特殊训练的三千骁骑营,弓弩营也每人配备一把神兵弩。
  尽可能的远攻让边军将士的损失减到最小,牺牲不到三千,重伤千余人,轻伤则是难免,占大多数。
  要知道,这样一场规模涉及数十万的战争,己方以少胜多的情况下,只死伤几千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决胜之战了。
  若非有连发弩这样的神兵利器,和主帅与将士们攻其不备,也不可能获得这样的全胜。
  大军不仅要带着辎重粮草,还要拉扯着俘虏一同往回走。
  穆酒等不及同大军一起归营,便带着五百骁骑兵轻装简行,先一步到达边城。
  接着便收到曲花间写给他的数封信件。
  一一读完心上人的信后,穆酒来不及处理军务,迫不及待地先给他写了回信。
  除了粗略讲述此次战况以外,信里更多的是穆酒对曲花间的思念。
  两人分开半年多,以往同样聚少离多,但通信从未间断过。
  就连很少在信里诉说情感的曲花间,都连着几封信上直白的说想他了,穆酒自然也不例外。
  这封信几经辗转,最后传信亲兵是乘坐运送木材的船来到船坞的。
  收到信那一瞬间,曲花间便明白穆酒肯定是回到边城了,但心里仍旧忐忑。
  直到看完信,得知他毫发无损,且大获全胜,曲花间这颗惴了许久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本预计半年能建造完成的大船,到现在还是个船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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