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牙行从曲花间这里赚到不少钱,态度很是客气,笑得见牙不见脸的,还送了几个身有残疾不好卖的奴隶作添头。
  虽然这种将人当做物品贩卖赠送的行为让曲花间很不适应,但还是笑着将那几个奴隶收下了。
  这些人不是天聋地哑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若是留在牙行卖不出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跟着他做事至少能吃口饱饭。
  和牙行约定好一个月后还需要数百人做长工后,曲花间让人将新招募来这些工人送去海湾那边。
  第一步便是将那片荒地上的草木乱石清理干净,然后修建员工宿舍和夯实船坞地基,这些事一百多个人怎么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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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晚上八点过还有一更哈
  第76章 少年
  福州造船业发达, 又地处海边,植被不算繁茂,供需关系失衡,是以很多外地商人来此做木材生意。
  顾家在福州城也有铺子, 曲花间去信顾惊蛰没多久, 铺子掌柜便找上曲花间, 谈定价格后让人将木材送到海湾那边。
  因着有主家少爷这层关系, 掌柜给曲花间的价格比市价便宜了近两成, 这些都是墨巧梓告诉他的。
  墨家在福州扎根多年, 又是木匠出身,对木材价格十分了解,得知这些木材的价格后对曲花间的人脉又多了几分认知。
  想当初他们家没垮的时候也在顾家进过货,多年的老主顾了, 人家也只是给他们便宜一成而已。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船坞的修建紧锣密鼓, 数百人齐上阵,又有乔木匠和墨家父子带领的木匠团队,在七月中旬总算完工了。
  曲花间托顾惊蛰寻摸的龙骨材料早在七月初便送到了海湾。
  担心日晒雨淋弄坏木料, 三根数人合抱粗的溜直巨木被油布蓑草裹得严严实实,船坞刚一封顶,便被挪进室内。
  福州信奉海神,动土做事总要先祭拜一番, 建造这样前所未有的巨船更不能省略这个步骤。
  七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应墨家父子这些福州本地人的建议, 曲花间来到船坞祭海神。
  这事之前船坞开工时他就做过一遍了,此时已经是熟门熟路。
  祭神除了惯有的香蜡纸钱,还要有三牲,不拘猪牛鸡羊,只要是三种牲畜就行。
  曲花间并不迷信,但也对诸天神明和各方风俗传闻抱有敬畏之心,于是早几日便在黑市寻摸了一头瘸了腿的老牛,预备献祭海神。
  除了老牛,还有一头健硕的山羊,一头大肥猪。
  因三牲体积太大,便提前宰杀了割下头颅摆在供桌上,还有许多果子糕饼,各色供品一应俱全。
  曲花间举着三根足有大拇指粗的高香,站在最前方,其后是老墨乔木匠等人,再往后的祭台下面,数百名工人皆手持三柱清香,高举过头顶,对着茫茫大海稽首,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祈词。
  一番流程过后,海上风平浪静,据说只要海神没有掀起波澜,便是同意了信徒的祈求,老墨等福州本地人纷纷面露喜色,喜气洋洋的将供品放在一个稻草编织的草席上,放入海中。
  草席有一定的浮力,带着供品缓缓离岸,在海湾中央突然散开,供品也沉入海中。
  “东家,小的大大小小也看过十几次祭海神,您这次是最顺当的一次了,海神一定会保佑您的!”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帮着献祭供品后,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吉祥话。
  许多心思活络会来事的也纷纷凑过来,向曲花间道贺,说着祝词。
  事情办得顺利,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海神,但至少能安抚人心,那些跟着老墨来的木匠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思也安定许多。
  虽说是建造这种闻所未闻的巨船,许多人都说些风凉话,但既然海神都同意了,应当是能成的。
  “借各位吉言了,海神仁善,三牲只取头颅,身子就让食堂炖了,给诸位加餐。”
  或许之前的吉祥话是为了讨好东家,不一定有多少真心,此时的欢呼声却都是实意。
  “多谢东家!”
  “东家心善,万事胜意!”
  “多谢……”
  祭神完毕,便要正式动工了。
  数十位木匠手持刀斧,围绕着那三根用来拼接龙骨的巨木,将其徒手修整成合适的形状,一时间木屑满天飞。
  曲花间看了一会儿,捻去头上沾染上的木屑,去别处查看。
  顾家送来的木头都是去了皮晾干的圆木,许多工人拿着工具,在木匠的指导下将其刨制木板待用,也有人负责搬抬这些木头。
  曲花间正欲找一处不被木屑波及的地方站一站,与两个抬着木头的人擦肩而过时,那走在前头的人突然手滑,半尺粗的粗木脱手而出,往曲花间所在的这边倒来。
  眼看木头就要砸到自己,曲花间脑子一懵,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紧闭双眼,任由那木头砸过来。
  被这么砸一下,起码得疼十天半月。
  曲花间心想。
  谁知疼痛许久未能袭来,曲花间总算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睁开眼睛。
  只听到“哐当”一声闷响,木头落地,那站在木头后端的一个少年不知怎么跑到前头来,似乎是想阻挡那木头砸到人,但自己力不可支,最后被撞到在地。
  用来造船的都是最结实的木材,密度大,重量也大,这么粗一根木头砸在少年肚子上,将他砸倒后,又滑落在大腿上。
  曲花间看着都替他感到疼,那少年却在发出第一声闷哼之后迅速将木头推开,麻溜翻身跪在地上,冲着曲花间砰砰砰磕头。
  与他一同抬木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闯了祸,也跟着跪下来磕头。
  “东家饶了我吧,小的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
  曲花间不明所以,连忙跑过去将那少年拉起来,“你做什么?不疼吗?”
  少年哪里是不疼,他都疼得起不了身了,被曲花间一拉扯,头上顿时出了密密的细汗。
  “主人,奴不是故意的。”
  “别说那些了,你坐着,别动,怕受了内伤。”曲花间眉心紧蹙,正好小林走过来,他连忙叫小林去请大夫。
  海湾这里最近的城镇便是福州城,等一来一回把大夫请来,少年怕是都痛死了,曲花间略一思索,又让他去渔村那边问问,看看附近有没有赤脚大夫,先请过来再说。
  少年痛得厉害,曲花间答应不追究他后松下心神来,很快瘫软在地上,冷汗直冒,把曲花间吓得够呛。
  又怕他伤到骨头或是内脏,曲花间不敢挪动少年,只好就这么守着,等大夫过来。
  小林知道轻重缓急,两条腿都抡冒了烟,跑出船坞后又去牵马,很快便驮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回来。
  那大夫并非正经路子的医师,只是会看些跌打损伤,风寒感冒的小病,他先是问了少年伤到哪里,又摸摸他的肚子和大腿,然后叹着气摇头。
  曲花间心里一紧,“怎么了?大夫?”
  “唉,老夫不过是个渔村野医,实在瞧不出他这是怎么了,不过他说肚子痛得厉害,估计是内伤,还是得送去城里医馆才行。”
  听说这边出事后曲宝便赶了过来,听老头子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说话别大喘气儿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我们还以为没得救了呢。”
  “好了。”曲花间示意曲宝闭嘴,转头又问,“您看看,他这个样子可能移动?可以的话我们送他去城里医馆。”
  老大夫点点头,“应当是可以的,没摸到那块骨头断了,若是内伤,挪不挪的也没什么区别。”
  曲花间:……
  让曲宝给老大夫结了账,又让小林给踏雪套上马车,送少年去城里找大夫。
  开工第一天就出了安全事故,曲宝得留下坐镇安抚工人,于是让林茂和小林随少爷一同送那少年进城。
  踏雪不愧是日行千里的好马,哪怕是套了马车,也跑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福州城。
  此时少年已然痛晕过去了,曲花间心渐渐往下沉,扶着被林茂背在身上的少年跑进医馆。
  医馆的伙计似乎习惯了这样突如其来的病人,很快安排少年在病室躺下,然后找来大夫。
  万幸些有惊无险,大夫诊治一番后说少年虽受了些内伤但不至于无可救药,只是疼晕过去了而已。
  接着又给喂了几粒药丸,针灸一番,少年这才悠悠醒转。
  大夫抽出银针,把了脉,这才徐徐开口,“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会疼几日,我给开几幅药,养上个把月就好了,切记,三个月内不能干重活。”
  少年听完这话,面上一急,却不敢说话,只见曲花间认真听完医嘱,冲大夫道了谢,又将其送出病室。
  “还疼得厉害吗?”曲花间转过身,见少年眉头紧皱,以为他还疼,关切问道。
  “这里不能住院,只能回客栈养伤,你要是还疼得厉害,就再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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