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着阮汉霖的全身，他生命中不停地在失去，他也学着接受失去，只可惜他好像永远都学不会。
窗外再次飘起雪花，洋洋洒洒铺满地面。秘密和悲痛都将被掩埋，将会随着积雪的融化而消失殆尽。
留下一串脚印不出片刻就被积雪覆盖，隐约这能看出曾经有人路过。
医院陪床的夜晚，阮汉霖牵起孟林的手小声说道“外婆，谢谢你。”
阮汉霖的声音极低，甚至夹杂着仪器的“嘀嗒”声都不能确定她能不能听到。
或许处于深度昏迷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可下一秒阮汉霖的手被一股很小的力道轻握住，这不是错觉……
“外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吧。我都答应你了，我还是听话的汉霖。”
“外婆，对不起，对不起。”
第179章 古老传言
晚上八点半心电图曲线开始剧烈波折，又渐渐归于平静，最后随着刺耳的警报声直线向前延伸，好似全无尽头。
可孟林的一生却走到终点。
阮汉霖眼睁睁看着外婆的呼吸器被拿掉，好似沉睡的面容被白色遮挡。他很想上前去拉扯掉白布，像十二年前那般企图将她唤醒。
可阮汉霖深知自己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他不能崩溃更不能倒下，后面还有众多事务等他去处理。
看着哭到呛咳的阮与墨，他上前将人揽在怀里，却被一股力量无情地推开。那双手掌的位置刚好是阮汉霖的胸前，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这般推搡。
“咳咳……咳……”
阮汉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墙上他才敢捂着胸口轻咳几声，这可把一旁还处于悲痛中的张岚吓得够呛。
“哎哟！小墨你别推你哥，你哥他……”
“张姨，你带他去休息室……咳咳……明天还有很多事……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看懂眼色的张岚悻悻闭嘴，她拉住阮与墨的袖子想带他离开，结果小家伙却甩开她的胳膊，径直朝着阮汉霖大步流星地走去。
还没等张岚反应过来，小家伙一手扯着他哥的领口，另一只手握拳朝着他哥的脸上挥去。
“小墨！你干什么呀？！”
“咳咳……张姨你别拦他……小兔崽子上大学几个月打架倒是学得顺手……咳咳……”
口中泛起腥甜，阮汉霖靠着墙勉强站稳，他知道阮与墨因为阿书和外婆的事儿，对自己心存怨恨。
发泄出来也好，总比他闷在心里再把身体憋坏要好。
阮与墨悲痛交加，等他收手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出格行为。以他对阮汉霖的了解，他肯定会反击，可对面的人说完这句话就像木偶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阮与墨撒开手，像是嫌脏似的在身上擦两下继续道“阿书被你送到h市，你装出一副深情又后悔的模样。现在外婆走了，你又这样。她在世时你恨不得气死她，现在是装给我们看吗？”
张岚实在看不过去，虽然她不知道他所说阮与书被送走是什么意思，但以她对阮汉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小墨！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哥说话？你哥劳心劳力地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所以我就要一辈子当他的傀儡，他做什么我都不能反驳？”阮与墨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将目光死死定格在面前男人的脸上。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要像个傀儡一样，看着他伤害我爱的人吗？！”
阮汉霖看着阮与墨的脸痛苦到扭曲，他心底升起一阵悲凉。
原来这些年，他无论对于阮与墨而言，都不是一个好哥哥。对于外婆而言更不是合格的接班人。
他这些年被推着往前走，然后只能看着自己所在乎的慢慢溜走，想握住却徒留掌心被刺破的疤痕。
“不得不承认你羽翼渐丰，但离和我叫板那天还差得远呢。”
阮汉霖朝着张岚使眼色，二人拉扯间阮与墨忽然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在阮汉霖的怀里。
即使阮汉霖方才还虚弱到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可抱着阮与墨他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
把小兔崽子放到休息室的床上，他低声嘱咐道“张姨，让医生来看看，再给他准备点儿吃的。就订外卖吧，你在这里看着他，千万别让他乱跑。”
“汉霖你休息一下吧，你身体刚好我怕……”
“我没事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着身形日渐消瘦的背影，张岚心中暗自嘀咕：每次都把自己照顾进医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信誓旦旦说出这种话的。
阮与书早上六点抵达a市，等他赶到定位上的位置时已经接近八点。
虽然他不知道孟奶奶还想不想见到自己，但他还是诚心地前来送她最后一程，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可走到灵堂前却让他停住脚步，他下意识地翻出手机。
他下飞机后匆忙到根本没瞧时间一眼，自然错过阮汉霖凌晨四点的消息。
“孔爷爷也走了。”
短短六个字，还有灵堂前的两幅挽联都在无声向阮与书验证，他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二位老人的照片被放大挂起，他们笑着就像小时候逗他要不要去逮金鱼时那样。
突然阮与书眼前一黑，好在身后的向野扶住他。
“小阮你没事吧？要不要在外面休息一下？”
“小野，他们……都不在了。”
向野昨天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实在是担心，而且他正好过几天打算来a市的科技公司面试，为大四实习做准备。
干脆就陪着他回来，他犹记得昨天他说得是老人病危。可看着二老的遗像，他也只能轻声安慰。
“我老家有一种说法，说是老人家感情好有可能会一同离开，下辈子还是神仙眷侣而且老人家都没受罪……”
听着向野的细声安慰，阮与书越想越难过。
都是因为自己不懂事儿，做出那种事让他们动怒才会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阮与书由于身体的原因将头无力地靠在向野的肩膀，这样的动作亲密又暧昧。
前来吊唁的肖忻正好瞧见这一幕，他轻咳一声提醒，阮与书见到来人有礼貌地鞠躬。
“小书，节哀顺变。汉霖呢？”
肖忻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阮汉霖低沉的回应“这儿呢，一起进去吧。”
阮汉霖也是按照礼数给肖忻鞠躬，然后又朝着阮与书带回来的向野鞠躬。
四人进到灵堂，里面的人并不多。
二老皆不想大操大办，来得都是亲戚朋友，除去小张和王哲并无工作上相关的人员。
显然肖忻瞧见的那一幕，也尽数落在阮汉霖的眼中。
递给肖忻白花的同时，阮汉霖也递给向野一只。阮与书刚想阻拦，结果一只手越过他将白花别在胸前。
“汉霖哥，节哀顺变。”
向野与阮汉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叫声汉霖哥也不过分，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第180章 留恋
向野一声“汉霖哥”像根刺狠狠扎进阮汉霖的心里，可这样的场合他没理由也没立场拒绝，只得点头示意。
“小墨呢？”
阮与书的话带着疏离，阮汉霖也只能默默接受，他尽力压制住心底的酸涩回答道“他昨晚哭晕了，醒来就在这里跪着，我让张姨带他吃点儿东西。”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阮汉霖紧忙问道“你们刚才飞机就赶过来了吧？赶快也去吃点儿东西吧。”
阮与书自然是想拒绝，可一想到向野是因为自己才提前来a市，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向野周到地回应“不用不用。小阮留在这儿，我去就行。汉霖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点儿回来。”
听着向野礼貌贴心的回答，阮汉霖心中居然升起一股暖意。
他这样阳光开朗又细心的男孩儿，应该会照顾好阿书吧？
“小野，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尽快回来。”
“好，去吧。”
望着二人般配的背影，阮汉霖犹如万箭穿心，可他清楚日后这种场景会有时常出现。
“汉霖你保重身体，看你脸色差的。”
看着阮汉霖灰白的脸色，肖忻十分担忧。可阮与书从见面到方才离开，连一个字都没提过……
半小时后阮与书带着一份馄饨回来，只是身后已然没有向野的身影。
“汉霖哥，我给你带份馄饨，趁热吃吧。”
“向野呢？”阮汉霖朝着后面张望，确定没人才敢问起。
“我让他先去休息，这种事他在场也帮不上什么忙。”
阮与书心虚作答，他肯定不会让向野在灵堂待太久，毕竟二人最多算是朋友关系，哪有一直让人家守着的道理。
可听在阮汉霖耳中就是他不忍心让向野在这里熬着，他应该清楚他的阿书很会为爱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