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送花小哥话音未落，一道沙哑疲惫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给我吧。”
送花小哥转头看向郑榕，“你是郑先生吗？”
送花小哥目光有些狐疑，明明先前才通过电话，电话里的郑先生，声音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先前听起来声音还明朗得很啊。
“嗯。”郑榕伸出手去，“单子给我签吧。”
送花小哥思忖片刻，看到郑榕手上的手机，当着他面拨了他的电话。
看到郑榕的手机的确震动了起来，送花小哥才放了心，拿单子给他签了。
再从一个送货箱里，动作仔细地捧出一束花来，双手递到了郑榕面前。
不小心不行啊，发货那边说这花五百块钱一朵！这里头好几十朵……
送花小哥动作小心翼翼，而郑榕只是随手接过，也没捧着。
握着花束的手，随意垂在身侧，朝着门外走去。那动作，跟拿了一把杂草仿佛没什么区别。
走出了ys大堂，郑榕连车都不想开，一路走到了ys外头的路边垃圾桶。
郑榕这才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花束。
多么漂亮的花啊，外层的花瓣是层层叠叠的紫色，而越靠近中心，颜色深得更趋近于黑色。
一如郑榕此刻的心。
他从花束里，捏出了那张小小的卡片。
卡片也是深紫色的，上面是烫金的字，印着的那句话，是郑榕发给餐厅那边，让他们帮忙准备的。
【晏珩，要不要陪我看一辈子的星星？】
郑榕当时发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还可以了，这话不是挺浪漫的么？
而现在，竟是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手指将这张小小的硬卡纸质地的卡片猛地攥紧，硬卡纸因为力道而弯折，边边角角的地方，硌得郑榕掌心生疼。
他伸手扯下了一朵花，将花瓣一片片扯开来，指尖都是玫瑰馥郁的芬芳。
和他身上玫瑰巧克力味道的香水，几乎要糅合在一起。
终于，郑榕垂下了手去，手里的花瓣散落在地。
他缓缓地，缓缓地蹲下了身去，抱着膝盖像是想要将自己高挑颀长的身形团成一团。
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他手指轻轻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找出个电话，拨了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很快就接了。
一个略显冷峻的声线，藏着些难以掩饰的柔和，在手机里响起，“小榕，怎么了？”
郑榕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低低叫了一声，“凌叔……”
只两个字，那头凌秩的声音和语气骤然变了，明显带着紧张的关心，称呼也变了，“榕榕，榕榕你怎么了？”
“我在ys门口，你能来接我吗。”郑榕低声说，“我走不动了……”
决定要和晏珩表白，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勇气，而放弃这个决定，似乎比做出这个决定，要更加痛苦和艰难。
让自己放弃妄想，是自己在凌迟自己。
从晏珩办公室走出来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郑榕再也走不动了。
五分钟内，凌秩的车停在了郑榕面前。
刹车很急，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后座的车门猛地打开，凌秩快速从车里下来。
他远远看到自己最心疼的孩子，蹲在那里无助的样子。
明明已经是成年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形，但凌秩一瞬间却仿佛透过这个成年男人的身形，看到了曾经那个团成一团的，遍体鳞伤的小男孩儿。
心一下子就疼起来了。
“榕榕！”凌秩双手握着郑榕的肩膀，“怎么了？”
郑榕抬起头来，发红的眼，定定看着凌秩。
“……我想回家。”他哑声说。
凌秩二话没说，扶着郑榕进车里，垂眸看了一眼他手里握着的花束，凌秩的目光在花束上略略停顿了片刻。
而后目光又朝不远处的ys大堂掠了一眼。
什么都没问，只说道，“我帮你拿花。”
“不要了。”郑榕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要了。”
他一手还攥着那张硬质卡片，另只手一扬，将那束花扔进了垃圾桶。
坐进了车里。
凌秩抬眸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司机稳稳当当将车子开了出去。
凌秩依旧是什么都没问，似是怕郑榕会不想让郑源担心而不敢回去。
便郑榕说道，“你爸被叫回去祭祖了，你安心住回去。”
郑榕轻轻点了点头。
凌秩什么都没有问，的确让他觉得……安全，又如释重负。
郑榕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凌秩转眸看过去，就正好看到，两行眼泪，从郑榕紧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凌秩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抬手，手指用力握紧又松开，然后才慢慢的，轻轻的在郑榕肩膀上拍了拍。
“什么都不用怕，难过就回家。”
第42章 他回应不了啊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郑榕的呼吸声鼻音逐渐变得很重。
好一会儿，才总算缓了过来。
郑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时，气息都有些颤抖。
他鼻头和眼睛都红着，片刻后，鼻音很重的，低哑的声音说道，“……我也不忍心，我也不舍得。”
这话看似无厘头，但凌秩听懂了。
他知道郑榕说的是，之前问过他——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逃走了，为什么没有尝试？
他当时的回答里，就有这句不忍心。
没想到才过没多久，郑榕竟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郑榕和晏珩这些年关系有多好，凌秩也清楚。他和郑源也不是没想过这俩小子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只是挚友而已。
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端倪，又觉得是不是想多了。
现在看来，或许并没有想多，只是想岔了，或许一直以来，都只是郑榕自己藏得很深的心思罢了。
凌秩轻轻叹了一口气。
郑榕带着鼻音问他，“会好起来吗？”
因为他现在觉得很难过，想在一夕之间放弃积攒了十几年的喜欢。
真的好比剜肉一样痛苦。
所以他才这样问凌秩。
凌秩看着他，“有可能。”
郑榕又问，“那你呢，好起来了吗？”
凌秩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
他没有好过，到后来也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
郑榕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靠进了椅背，哑声说了句，“别告诉我爸。”
……
晏珩从办公室下楼，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一走出去，司机就恭敬拉开了车门。
晏珩低声吩咐，“流星餐厅。”
“好的。”司机迅速在手机上调好了导航，将车子从ys大堂门前开出去。
才开出去没多远，就听见后座响起晏珩低沉的声音，“等等。”
司机平稳地将车停下，“晏总？”
晏珩坐在后座，看着路旁垃圾桶的边上，散落了一地的紫黑色的……花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地散落的花瓣就停下，但就是莫名其妙，停下了。
“那是什么花？”晏珩问了句。
司机反应过来，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知道啊晏总，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紫黑色的花，有点像玫瑰，但有颜色这么奇特的玫瑰吗？”
晏珩目光在那散落一地的花瓣上停ⓝⒻ顿了片刻，低声吩咐，“没事，走吧。”
不多时就抵达了流星餐厅。
晏珩看着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的餐厅，眉头皱了皱，这个时间点，按说任何餐厅都不该是这样空无一人。
晏珩找了个工作人员询问，“这里，今晚不营业吗？”
“啊先生抱歉，今天晚餐时段被人包场预定了，所以不能对外营业了。”工作人员抱歉道。
晏珩看着里头，“可现在晚餐时段，我看里面也没有人啊。”
“实在不好意思，顾客虽然临时取消，没法过来了，但钱却照常给了，所以我们今天晚餐时段还是不能对外营业。请您谅解。您可以预定其他时间。”
晏珩听了这话，抿了抿唇，眯眼朝着里头看了一眼，依稀能看到，似乎是有些布置的。
“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以后也好参考布置，应该不影响吧？”晏珩问。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请跟我来吧。”
就领着晏珩进去了，还低声抱怨着，“顾客要得急，我们昨晚就开始忙活了，今天也一直忙活，总算布置好了，却被取消了……”
晏珩跟着她一直往里走，看得出来，从餐厅门口往里走的这条路，路面都是led的，踩上去就会亮起银河一样的星芒。
工作人员还在前头继续唠唠叨叨，“顾客肯定是失恋了吧，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