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秦雅见他有客人，就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啦，晏总回见！”
她出去之后，晏珩站起身来走到郑榕面前，伸手想摸摸郑榕额头，因为看他脸色不好，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郑榕略略侧头避开了，他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开了口，“是……你爸给你介绍的对象？”
如果晏珩耳朵没有坏，此刻就能听得出来，郑榕的声音里藏着怎样的情绪。
但他通过人工耳蜗能听到的，只要郑榕竭力控制，他就听不出真正的情绪来。
晏珩一五一十回答，“嗯，中午过来的。”
郑榕头略略垂着，笑了一下，眸中的神色，很是苦涩。
但因为他低着头，晏珩瞧不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更是瞧不见他眼里的苦涩。
只看到他唇角扯开的笑容弧度，听到郑榕说，
“原来我的乖乖，不是没有好好吃午饭。”
只是没有吃哥哥准备的午饭而已。
第40章 你想过结婚吗？
晏珩听了郑榕这话，只以为郑榕是看到桌上那没动过的午餐，担心他没有好好吃饭而已。
晏珩笑了笑，“放心，没有饿肚子。”
他伸手在郑榕肩膀上按了按，准备进休息室换身衣服，“我去换身衣服，我们就可以走了。”
但不等晏珩走，郑榕就倏然抬手，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怎么了？”晏珩看向他，正好碰上郑榕略略抬眼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郑榕的眼睛好像有些红，是因为被吵醒了没睡好吗？
郑榕默不作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晏珩，我也一直没问过这些事儿，今天正好碰上了就问一嘴。”
“嗯？”晏珩点头，“你问。”
“你，想过以后吗？”郑榕艰难地笑了笑，为了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正常，他已经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了。
“都说三十而立，咱们都三十了，你对未来，有计划吗？你想过，结婚吗？”郑榕说着，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稳住了表情。
心里近乎催眠似的告诉自己，稳住了郑榕，只要稳住了表情，他就看不出来。
不得不说，多年面对晏珩，郑榕维持表情的功力真是没得说。
晏珩只觉得郑榕脸色不好，挺担心，但从郑榕表情里，并未看出太多端倪来。
听到郑榕这话，也只当郑榕是因为正巧刚才碰上了秦雅，所以就顺便问上一句。
郑榕倒是很早以前，就对晏珩说过，他这辈子不会和女人结婚，因为经历过父母那样的婚姻。
那样的原生家庭……晏珩完全能理解榕哥不愿意走上那条路。
“你想过吗。”郑榕又问了一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晏珩的眼睛。
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像是在等着头顶上悬着的刀锋，会不会落下，何时会落下。
郑榕在等待着……他用尽所有心思宠着的，用尽所有心思深爱着的人，亲口做出的审判。
或许，郑榕心里的底色，从来就是悲观的。他虽然从小到大都作为晏家兄弟的支柱一样，像是有着无比正向而乐观的表面。
但是他的底色，染满了深深的悲观，随时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晏珩甚至还没有开口，郑榕在心里已经给自己判了刑。
从青春期第一次发现对晏珩的萌动，郑榕攒了十几年，总算有了勇气想勇敢一次。
甚至都不用等到晏珩亲口的判决，光是刚才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郑榕心里苦笑了一声，也不怪韩明烁骂他怂啊。
郑榕，你可真够怂的，真没出息啊。
你想过吗？
晏珩想了想，点了头，“想过。”
悬在头顶的刀锋终于坠落，将那些已经七零八落的勇气彻底打散，切断了最后一点念想。
晏珩认真回答哥哥的问题。
“我想过结婚，有自己的家庭。”
“但不想像我父母那样被安排的婚姻，我不想有那样的关系，那样的家庭，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我和枭枭这样，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
“我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不需要多完美，正常就行。希望我的孩子能在正常的家庭氛围里长大。”
郑榕觉得自己嘴里好像都是腥甜，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喃喃道，“正常的……家庭。”
心脏在一瞬间扯开千疮百孔的剧痛，几乎要不能呼吸。
郑榕觉得自己能继续站在这里，全凭意志力。
甚至，晏珩刚才的这些话，落在郑榕的耳朵里时，仿佛都成了一些被拉长的音节。
在郑榕的脑子里，比晏珩刚才这些话更清晰的一个声音，是他忽然想起了凌秩上次对他说过的话。
除了那些关于他和郑源的过往之外，郑榕问过他——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逃走了，为什么没有尝试？
凌秩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但凡郑源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都不会拉着他和我走这更艰难的路。”
“因为知道难，所以只要他犹豫，我就不忍心。只要他过的是他想要的日子。”
“至于我自己，我可以忍。求仁得仁，不后悔。”
晏珩修长的手指，在郑榕眼前轻轻晃了晃，“榕哥，怎么了？”
他注意到郑榕看起来有些恍惚，好像走神得厉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从先前就看你脸色不太好。”
郑榕略略回过神来，他反应很慢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临时有些事情，晚上……不能和你去吃了。”
郑榕捏了捏晏珩的手，努力牵了牵嘴角，没能笑出来，“对不住啊，乖乖，应该早点和你说的。是我太自私了，都没想过你有可能有别的安排。”
晏珩眉头一皱，只感觉到郑榕的指尖非常凉。
“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要是不乐意出去吃的话，家里有饺子冻在冰箱里。”
就在这时，郑榕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郑榕看着屏幕上那个号码，他知道那是送花的号码，此刻却像是看着救星打来的一样。
“我先接电话，改天再一起吃吧。”郑榕晃了晃手机，然后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晏珩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郑榕离去的背影。
明明仿佛没有什么不对的，但他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说不上来的感觉。
晏珩眉头拧着，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痛恨自己耳朵坏掉了的感觉了。
此刻又冒了上来。
晏珩知道从小到大，有很多时候，郑榕都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要郑榕努力伪装，他就真的有可能……发现不了。
因为他听不见，人工耳蜗只能让他听见声音，可是那些细微的情绪……他分辨不了。
郑榕高兴的时候，声音会变高，他能听得出来。但若是他声音的音调和音量没有变化，表情又若无其事的话。
他就发现不了了。
要是耳朵能正常听见，起码不会错过那些微小的情绪。
晏珩在休息室换了身衣服，眉头依旧拧着，坐了片刻之后，他拿起手机来。
在通讯录里找出了王秘书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王秘书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出现，“晏总，您好。”
“我现在准备出发了，你们郑总定的餐厅在哪儿，我导航一下。”
第41章 要不要陪我看一辈子星星
“郑总没接到您吗？”王秘书道，“我现在将定位发给您。”
“好。”
结束通话后，王秘书很快就将餐厅的定位发到了晏珩手机上。
几乎就在将定位发过去的下一秒，王秘书就收到了自家老板的消息。
【帮我取消餐厅的定位，该怎么赔偿就赔，让他们把之前的布置都撤掉吧】
【我之后会出远门，江城的事你多盯着点，尤其是新接下的ys的城南的项目，还有晏枭俱乐部那边】
王秘书甚至没来得及细看老板的第二条消息。
只看完第一条，就赶紧去撤回了刚才发给晏总的餐厅定位。
“流星餐厅？”
晏珩刚想点开王秘书发过来的定位，但还没来得及点开，这条消息就被撤回了。
晏珩愣了愣。
【抱歉晏总，郑总临时有事取消了预定】
他想发消息问问王秘书怎么回事，可是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薄削的唇抿紧了。
王秘书兢兢业业，完全遵从于郑榕的指示，会撤回也就不难看出是谁的意思。
看来郑榕真的临时有事。
但晏珩就是觉得不对，他拨了个电话出去，“让司机车开到楼下等我。”
……
而郑榕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直接电梯下了楼。
抵达一楼大堂时，送花小哥还在向前台询问，“可是地址就是让我送来这里啊，现在电话没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