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云端上滑下一截长裙,她赤着足,一脸怒意地往下看,“我可没那么大度!”
白庭叙早知道这罪不好请,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她袖子一挥,直接将自己从地息山内扇到了百里之外。
白宴行在这个过程里,全程没为白庭叙说一句好话,还真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陪他来这里走一遭。
单纯的“陪”,人家本来就没说要管。
白庭叙在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岭闷闷地想:还说什么陪我赔罪,分明是他自己想来找段九游,拿我做幌子呢!
第69章 帝君意欲何为?
老祖她一心求死
段老祖脾气大,一袖子扇飞了白庭叙,对剩下的白宴行也没有好脸色。
天上浮云成堆,她随手抓了一把,一片片撕开,化成棉糖吃。
白宴行无奈一笑,独自在下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连我也气上了?”
“老身哪儿敢生帝君的气。”段九游音色冷淡,边吃边说,“那白庭叙,授命而来,没有您的吩咐,借他八个胆子,敢擅闯我的地界?帝君若是疑我,大可直接来问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若我那日脾气再大些,当真把这人掐死,帝君不是少了一位忠臣良将?”
段九游的话里,三分讥讽七分带怒。
这招先发制人也是有“高人指点”。
帝疆说过白宴行今日会来,让段九游随意发挥。段九游本就极厌白庭叙,所有情绪都是有感而发。
一开口她想到帝疆之前受的那些罪了。
因此,扇白庭叙是真,恼白宴行也是真!
她心说你们君臣二人挺会玩儿啊,差点就折腾死一个天定的三界之主,他若死了,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知道我要受什么活罪吗?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再担上一个护主不力,引下天罚的罪名,我还有脸活吗?
白宴行说:“此事是我顾虑不周,并非真的疑心神官,帝疆身份特殊,我更担心他会对神官不利。”
段九游神情桀骜:“别说他已经死了,就是还活着,老身既能杀他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有何可惧?”
白宴行依旧温和带笑:“你先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他好歹是天境帝君,她要一直居高临下地跟他讲话吗?
居高临下也可以,白宴行不在意这些细节,但是他长期伏案,颈椎不好,总这么仰头看人,脖子太疼。
段九游也算好说话,身形一闪便坐到了白宴行对面位置。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茶桌,段九游两袖一摆,双手交握腹前,烟青色大袍被风吹动,肃穆之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白宴行很少看她端上神架子,今日大约是气狠了,非要跟他分一个亲疏远近,院内有人鱼贯而入,为二人添茶,摆置果盘。她看也不看他,只是拿起一块小点心,偏头望着远处的莲花池,边看边吃。
白宴行对段九游发不出脾气,不论她怎样怄气他都觉得可爱。
可若再有一次,他还是会查她,不光是她,天境上下所有臣工,在他这里都是一视同仁。
段九游也许是白宴行的例外,可那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例外,比如,他会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朝可以不上,政事可以不理,但是她这个人,以及她背后的大齐鳌宗,必须站在他这一边。
“帝疆是劲敌。”
很久以后,白宴行才重新开口。
他说:“我深知以我之力,很难再与全盛时期的帝疆一战。招招城结界恢复得太过蹊跷,难免叫我生疑。今日柳天时来过,说结界是她师父赵奉礼动用珑玲宝镜补好的。我虽得了一个结果,却仍是放不下心。”
“那帝君意欲何为?”
段九游放下点心端起甜饮喝了两口,她素来是这孩子气的吃法,嘴边沾了一点碎屑,白宴行注意到了,从袖中掏出一块方帕递了过去。
“不欲如何,只是想同你说说心里话。这天境江山是你送给我的,我本不该疑心到你身上,但我自幼所受教导,都是对人对事不可尽信,我对你如此,对身边近臣、龙族亲信亦是如此。”
段九游用方帕拭了拭嘴角,话已至此,她这个做臣子的再咄咄逼人下去,便显得太强横了。
她将手边点心向白宴行方向推了推,语气较之前和缓不少。
“我自是明白,只是那姓白的实在惹人讨厌,若是帝君下次还要再查,尽量挑个机灵些的,没得给我添堵!”
白宴行拿了一块她推过来的点心:“哪里还会有下次,再有下次,你只管跟我生气,要杀要剐都随你高兴。”
他是君主她是臣,白宴行姿态低到这个份儿上,准确地说,是哄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气不能消?
段九游见好就收,亲手续了一盏清茶给白宴行:“帝君这话可是折煞微臣了。”
她这会儿称臣了。
白宴行看着她将茶汤注满,他跟她用“你我”,她跟他用“君臣”?虽是无错,却并不是他想跟她达成的关系。
对于段九游,白宴行总想近一步,再近一步,可惜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太少,所有心意都藏在他和她的对话里,他只敢暗示不敢挑明,一怕她会拒绝,二怕拒绝之后反而君臣关系也有了隔阂。
他顾虑得太多,不像帝疆那么豁得出去,他一直想循序渐进,不知道感情之事容不得太多犹豫。
帝疆跟他不同,他会直接冲进去,段九游不让走门帝疆就跳窗户,哪怕大吵一架,他也要跟她没完没了。
白宴行围观全程,那时才明白自己是输在了太要脸上。
帝疆不要脸,堂堂大荒之主让人顺窗户扔出来还能再往里面爬,白宴行劝他先回去,这么闹下去不好看。帝疆踩着窗框一斜眼,说你松开:你懂什么,她脑子不似常人,恼了就得赶紧哄,等她胡思乱想出个结果,猴年马月能和好?
——这自然是后话了。
两人说开以后,段九游就没之前的别扭了,两盏甜饮子下肚,段九游说回自己的正事。
“我想明日就闭关炼丹。黄尘宫的茯灵丹不易炼化,我准备到十二小重天炼制。”
炼制茯灵丹时会有毒烟蔓延而出,此烟轻薄,随风就走,毒性极强。若是在地息宫炼制,千里之外的神山仙众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十二小重天是天神飞升之路,每升一级便有一级可到达的高度,最高可至三十六重天。三十六重天非天神不可入,就是段九游口中的十二小重天,整个三界也只有她一人上得去。
选在这么一个人、神、魔都到达不了的地界,确实是一个好选择,可又太隐蔽了些,那地方白宴行上不去,上不去就有很长时候不能见她,最关键的是,无法确定她的生死。
白宴行沉吟片刻对段九游道:“带一个人上去吧。”
段九游手里法宝神器多得惊人,地息山里专有一间大殿是装法宝用的。
“吞天瓶不是能上天入地吗?你装一个人带上去,一旦你在上面有什么动静,也好有个人下来传告。”
他忌讳说“死”,更不想用“不测”,他是真的不希望段九游有什么闪失。
段九游略作思考:“那就把四季妖给我吧。”
“四季妖?”
这倒让白宴行有些意外。
其实这妖不是段九游要,而是帝疆让段九游要过来的。
十境苦寒,纵是没病没灾都觉寒冷,他身上寒症未消,需待体内灵力尽数消耗方能大愈。小四季是气象之妖,能随心境更改天气,若是能随他们回到十境,不光是帝疆,十境内的百姓也能少受一些寒苦。
白宴行面露奇色:“怎么想到带她去了?”
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妖,难道会比她门下弟子伺候得周到?
段九游说:“十二重天昼长夜短,日间如炎夏,夜里似深冬,四季能更改节气,且是气象所化,不受毒烟影响,有她伴我,自是要比我那些弟子们得用。”
“可她如今三魂丢了七魄,你确定她还有更改季节的本事?”
“那孩子不是常常傻笑吗?我只要哄她开心不就成了?”
白宴行点点头,同意是同意,却不打算做有来无往的买卖。
“四季既然给你了,我也要从你这里讨一样东西过来。”
段九游问:“何物?”
白宴行看看她:“便是神官的爱宠,养在枕边的那头幼狼。”
第70章 酸辣椒炒肉酱
老祖她一心求死
“幼狼?”段九游拿点心的手狠狠一紧,随即笑开,“从前怎的没听说帝君喜欢这类小玩应?那家伙掉毛,一到春夏季节满殿飞毛,偏那毛发又轻,柳絮似的,帝君素来爱干净,抱回去怕也不好养。”
白宴行端起面前茶盏,轻抬视线,观察着段九游道:“这倒好办,平日多让仙鬟仙侍打理便是。神官这是不忍割爱?”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能有什么不能割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