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连衔玉”反而笑了,笑得媚态横生,笑得锋利刺耳,那尖细的嗓音犹如一把利刃,笔直刺入齐星河的四肢百骸。
  她说夫君,“这次又是怎么了?”
  齐星河的酒醒了,人也醒了,眼睁睁看着面前女子笑出了一张艳丽又嵌着长疤的脸!
  她用她自己的声音,娇滴滴地问:“夫君在害怕什么?你不是一直对我说,要与我厮守终生的吗?如今我盛装前来,与你拜了高堂,入了红烛账,你怎的又不欢喜了呢?”
  齐星河魂都要吓没了,哪里还有心思回话,跌撞逃离,抬脚就要向门外冲去。
  第67章 旧情债
  老祖她一心求死
  柳天时岂会让他离去?一卷红绸自她袖中飞出,一拖一拽便将齐星河拉回到自己身边。
  她倾身靠近,故意将自己脸上的长疤展示给他看,染着寇丹的猩红长甲刮弄着他清秀的面孔,颇有几分忧愁地道:“我这疤是去不掉了,你说过绝不嫌弃,可我仍是自卑,担心自己配不上你。”
  “天时!天时!!”
  齐星河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柳天时为何会活着了,他只想求她放过自己,求她高抬贵手!
  柳天时说:“叫得这么急切做什么?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招招城内,你曾骗我用那渡河里的攒心莲改头换面,我试了,不成,后来又说要与我厮守,骗我撞开结界。”
  “天时,我只是一时糊涂,我那时只是太想离开招招城了,这才鬼迷心窍,你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苦苦哀求,用的仍是之前改过自新,痛心疾首那一套。
  他知道她爱他,知道她信他,他一直觉得只要他肯向她低头,她总是会原谅他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柳天时淡淡一笑,长指忽然发力,在齐星河脸上落下一道深刻长痕!
  齐星河疼得大叫,她笑得更快意了,她托起他流血不止的脸,欣赏他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破碎容颜:“这样不就般配了吗?我不必再因自己丑陋而觉配不上你,你亦没有道理再嫌我脸上这条长疤。”
  齐星河是靠脸“发家”的,除此之外就是对谁都深情款款的精湛演技,他深知这演技是靠脸陪衬的,现在脸毁了,不知多恨柳天时!!
  可他不敢对她发怒,刚才他发出那样大声的惨叫都没有仙鬟仙侍进来询问,足见柳天时这次是有备而来,脸毁了不要紧,他担心她要的是他的命!
  他开始转变他的态度,开始用演技遮掩心中的恨意。
  “只要你觉得好,觉得开心,我都心甘情愿。我之前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你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能出了心里这口气,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匍匐到她膝前,任凭她看,任凭她欣赏自己的“杰作”。
  血流了一脸,顺着那道丑陋的疤痕缓缓滴下,他舔舔嘴角,说天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给你机会?”柳天时侧目,眼里似有犹豫,“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吗?”
  “当然有。”
  齐星河深情款款,同时自手中幻出一把匕首,隐入大袖之中。
  他盯着柳天时的眼睛,知道这里是她最脆弱的所在。
  他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你不嫌弃我,肯原谅我,我们还能跟从前一样。我依然可以为你去天河布星,为你梳妆画眉。”
  柳天时似有所动:“那玉成仙君家的衔玉仙子怎么办?我抢了她的夫君,她定是要同我讨要的,你之前与她郎情妾意,定下永世之盟,你又如何向她交代?”
  “我自来便没喜欢过她,何谈交代一说?!”
  齐星河变脸变得极快,他说:“她那样的姿色,拿什么同你比?我心里最爱是你,当初若非是她主动勾引,许我高官厚禄,我岂会受她蒙骗?娶连衔玉不过是为了借她父亲玉成仙君的势,若非她有那样的爹,谁娶她这样的女人?性情骄纵,一点不顺心就要翻脸,每次我装作痴恋她的样子,软声哄劝时都觉得分外恶心!”
  投入“创作”的齐星河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婚房外,聚集了无数宾客,其中就有他口中一无是处的连衔玉!
  “我怎么不知道你恶心了我这么久?!”
  婚房的门被推开了,齐星河手里的匕首还没来及出手,就被连衔玉一掌掀飞在地。
  匕首自袖中滑落,柳天时偏头,蓄起满眼兴致。
  她早知道他要动手,也早料到连衔玉绝对忍不到他出手。
  宾客站了一地,纵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过来了。
  齐星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柳天时连说了三个好字。
  “原来你想要的不仅是我的命,更是要我身败名裂!”
  可他今日死也要死个明白,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灵石,质问柳天时:“这半块残石是谁?我反复验过,这就是你的真身,为什么你还活着?!”
  柳天时笑了笑:“残石?你看不出那是我师父赵奉礼的障眼法吗?之前便教你潜心修道,莫要将心思花在旁门左道上,你偏不听,如今吃了亏,该知道我的话是对的了?”
  “柳天时!!”
  齐星河怒不可遏,没人知道他为了今日忍受了多少委屈,没人知道他多想出人头地!他连连衔玉的洗脚水都端了,竟然就因为一个柳天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他看向同样一脸的怒容的连衔玉,他不甘心,不愿意,不肯将唾手可得的一切拱手让人!
  “噗通”一声。
  齐星河双膝跪地,跪倒在了连衔玉面前。
  他说阿玉,“我刚才那套说辞都是骗这个女人的人,我是为了保命,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要是真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会找人杀她吗?”
  他指向柳天时,心里全是恨意。
  这种情绪是演不出来的,他真的恨她,恨她排这么一出大戏让自己颜面扫地!同时又怀有希冀,万一连衔玉肯信呢?万一她肯原谅自己呢?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柳天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齐星河,而齐星河,已经亲手杀死了那个什么都相信他的人。
  连衔玉今夜也是一身吉服,也曾满心欢喜,等做齐星河的新娘。
  柳天时忽然找上她,说了一堆让她难以置信的话,连衔玉不相信柳天时的话,柳天时便提出交换“身体”,由她代替她出嫁,届时,就能知道她说得是不是真的了。
  现在她知道了,他居然还敢骗她?!
  连衔玉说:“可惜我不是柳天时,没有她那么风情万种的脸蛋儿,更没有她那么痴情的心!”
  “啊!”
  伴随齐星河一声惨叫,连衔玉在他的脸上也划下一道长痕,这一道与之前柳天时那一道,组成了一个交叉,像是对这两段感情的封印和终结。
  齐星河疼得乱叫,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直奔连衔玉而来!
  连衔玉没有防备,作壁上观的柳天时却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推开了连衔玉,匕首在柳天时胳膊上留下一道深痕。
  连衔玉一怔,连忙为她捂住伤口,柳天时说无妨,她原身是灵石,一刀划在石头上能有多大作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攻向齐星河,千挑万选的大喜之日,溅起满眼猩红。
  齐星河死了,他所知道的招招城的那点小秘密也随着他的离去,化成了一缕尘沙。
  柳天时大仇得报,一步一步跪上勤政殿,向帝君白宴行请罪。
  她知道白宴行心里一定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这些疑问,白庭叙回答不了,只有她这个当事人可以说得清楚。
  她对从招招城第一次结界被破开始讲起,承认渡河岸口的那朵攒心莲是被自己摘下来的。
  她说:“那时我被齐星河蒙骗,以为攒心莲可以治好我脸上的长疤,直至结界破裂才知道自己被他骗了。”
  白宴行说:“渡河水灼烫,非寻常仙者可渡,你是如何拿到攒心莲的?难道真如齐星河所说,是神官段九游所为?”
  柳天时说不是:“此事从头至尾都与段老祖无关。渡河岸口的攒心莲,其实是家师赵奉礼帮忙摘下的。师父对我视如己出,一直当做女儿看待,脸上这道长疤不仅是我之痛,更是师父心中之痛,我落入招招城后,师父隔三岔五便会带些外面的灵药前来,每次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还曾因为来去过于频繁,惊动过招招城主。不过此事并未引起什么骚动,因为城主知道我倾心齐星河,只要他不离开,我就一定不会走,于是仅仅只是加强了对齐星河的看守。”
  “齐星河一心离开招招城,编造出攒心莲可治愈我脸上长疤的谎言,我求师父为我摘下攒心莲,直至结界破裂,我们才知道被他骗了。师父情急之下,只能祭出师祖所传珑玲宝镜填补结界,后又耗去大半修为洗去众人记忆,这才平息了此事。”
  “事后师父劝我迷途知返,可惜我仍旧听信了齐星河的鬼话,第二次助他破开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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