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这些话不论真假,听起来都算中听。
门开了,帝疆从里面出来,说:“看看她去。”
“您就,这么去?”
帝疆出来了,弟子们反而踟蹰起来,他们想的是,尊主变成幼狼,去席上把他们老祖“咬”回来。
没想到尊主大人是用本来面目接人。
段九游自己法力不行,教的门下弟子也跟着没见识,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术法名为“障目”,它会在一定时间里混乱众人的记忆。
不会有人记住他的样貌,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出现过。
第54章 投其所好
老祖她一心求死
宴席摆在白胡公的破草庐里,庐内灯火通明,入眼就是两排长桌,段九游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之上,抱着一坛酒,表情倒是意外的很乖,只是眼神已经涣散。
她曾在帝疆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千杯不醉,帝疆那时就猜出她没什么量,如今一看,果然是吹牛。
隔壁龙族长老正在与白胡公对饮,段九游寻着声音望过去,喝多了也不忘看热闹。
“你跟他喝!没事儿的,你这酒量一看就有量,你就跟他喝,别怕他!”
不仅看热闹,她还拱火。
龙长老要跟白胡公拼酒,白胡公觉得自己差不多了,不敢拼,段九游看不下去,招手让龙长老过来,说她跟龙长老喝。
龙长老来者不拒,提着酒坛子说自己是千杯不醉,段九游一向以酒仙自诩,能让他抢了风头?于是跟人拼酒,刚把酒坛子捧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手的主人长了一张冷漠又精致的脸,正是让她滚出去的帝疆。
“我替你跟他喝。”
帝疆一手接过酒坛,一手把段九游拉到一侧,主位宽敞,她被他挤到身后,顿时没了地位。
这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出现都有力压群雄的气场,仿佛他坐在何处,何处就是他的江山,目之所及,皆是臣民。
段九游盯着他的背影,小嘴一撇,不高兴了。心说不是让她滚吗?不是说她跟他虚情假意吗?这会儿过来算什么意思!
“我不用你替我喝!”
她脑子浑噩,酒劲儿上头,倒是忘了自己还有事求他。
他竟也没跟她争抢,由着她夺回去,身体随意靠在扶手一侧,牵唇一笑。
仿佛在问:喝得动吗?
——有什么喝不动的!
段九游被他一激,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前襟湿了一片,半数都进了脖子里。
龙长老早就喝蒙了,段九游一喝,他也不服输地跟着喝,他的喝法更不成体统,简直像在洗脸,席上其他人早已喝得东倒西歪,甚至不知道谁跟谁在喝酒,单是看人举起酒坛子,就盲目叫好。
鳌宗弟子看得咋舌,心说明明是让“那位”来劝酒的,怎么倒纵着他们老祖喝起来了?
转念一想,他们老祖是那种听劝的人吗?这人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越不让她做什么,偏要做什么,不如放手让她喝,喝到实在喝不动的时候,她自己就老实下来了。
果然两坛之后,段九游到极限了,脑子里天旋地转,神情里又多了一层傻气。
帝疆这时再问她:“喝够了吗?”
她这回不置气了,点点头说:“够了。”
“够了就跟我回去。”
“嗯。”
调理得简直得心应手。
弟子们暗暗松了一口气,龙长老再嚷嚷要喝,自有懂事的弟子顶上去。
帝疆打横抱起段九游,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搂完心里还不大痛快,后知后觉跳出许多对他的不满来。
她跟他的怨情孽债是从一场夺天之战开始的。
她错杀了他,又找到了他,自那之后她便处处矮他一截,她要求他,哄他,要他放下仇恨一心向善,他并不像传言那般滥杀无辜,却有着非常难哄的性子,平时寡言少语,一旦发起怒来,她十张嘴都说不过。
她头疼死了,又恨又气,心里有无数话想说,酒劲儿上头,嘴巴也跟着不伶俐,只能抠着他衣领上繁复的花纹暗搓搓地泄愤!
房间里还有两名女弟子在等,帝疆把段九游放到床上就出去了,自有内殿弟子会去照顾她。
这里分内外两室,内室供人休息,旁侧有一角门,置着一间浴房,段九游像从酒坛子里捞出来的一样,弟子们连擦带洗,收拾了大半天,才算把这人擦出来。
外室这边,替段九游挡酒的弟子也回来了两个,忙忙碌碌为尊主大人布置晚膳。
帝疆吃了几口就知道是段九游为他备的,所有菜品都是他的口味。
用完晚膳再去内室,段九游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长发披在身后,正在被弟子们伺候着擦头发,帝疆看了一会儿,接过了弟子手里的活儿。
弟子们识相出去,关门之前使劲对段九游使了一番眼色。
段九游透过铜镜悄悄观察帝疆,这时脑子里的想法已经跟刚刚在宴席上时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她只想跟他使小性儿,甚至大闹一场,喝过醒酒汤,又洗了一遍澡后,便就把之前要问他要两全之法的事儿想起来了。
方才两个小弟子伺候她沐浴时说,求人办事得懂得投其所好。
“那位虽然恼着,我们说您醉了,还是去接您了,可见心里是极在意您的,一会儿见面,您千万别提帝君,也别提龙族,单捡些他爱听的说,他一高兴没准儿就松口了。”
段九游不知道做什么能让帝疆高兴,她记得他最好说话的时候就是在那个晚上,他们两个躺在床上,他哄着她跟他亲近,那会儿真是腻死人了,声气儿都比平日温柔,仿佛把这生的耐性都在她身上用完了。
两人耳鬓厮磨,他吻了她,尝了香甜,在她耳边轻笑……
想着想着,段九游的脸就红了,好在她酒后一直顶着一张红脸,否则就让他看出来了。
谁知帝疆仍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偏头在镜子里看了一眼。
“琢磨什么呢?”
段九游被他问的心虚,慌忙道:“没什么,就是头有点晕,想去床上躺会儿。”
帝疆看了看手上半干的长发,说先别躺:“头发没干,睡醒了容易头疼。”
“那我去床上坐着。”段九游听话地说。
帝疆嗯了一声,自去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他坐得四平八稳,活像个老太爷,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指戒,一点就寝的意思都没有,似乎真要让她把头发“坐干”。
段九游暗暗犯愁,他不过来,她怎么讨他欢心?
段九游说:“你不是有个能吹干头发的术法么?怎么不给我用用?”
她记得他沐浴之后从不擦头发,都是走两步便将头发“吹干”了。
帝疆淡一挑眉:“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还生气呢?”
真是个小心眼啊!
段九游在心里哀叹,这事儿还没翻篇吗?他明明都去接她了。
嘴上也不敢争辩,没见过这种醋坛子,是的,她能感觉到帝疆醋了,而不是单纯因为她偏了龙族。偏龙族当然也是他不悦的一点,但相比较这些,他更不喜欢她处处都为白宴行考虑。
实际上,真没有啊!
她想跟帝疆解释,想到弟子们再三叮嘱别再帝疆面前提白宴行和龙族,又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可不说这些话,她又不知道怎么哄他,段九游有心投其所好,他又不过来睡觉,思来想去,心说我过去撒个娇吧。
她在这方面实在笨拙,只能回忆着过往在人间的所见所闻,照本宣科地走到帝疆面前。
月白长裙轻轻一曳,揽着他的脖子坐到了他腿上。
帝疆眼里闪过些许意外,动作却没迟疑,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
而她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还不够,非要将另一只手臂也挂上去,整个人半吊在他身上,月纱大袖轻轻滑落,露出娇嫩雪白的一段藕臂。
这是她在将军夫人那里学来的动作,每次夫人想问将军要什么昂贵东西,都是这般对将军撒娇的。
将军夫人的原话是:“妾身也不是非要那东西,只是想为将军长脸。”
段九游把它篡改了一下。
“我也不是非要你如何,只是看那功德实在馋人,你寒症缠身,每次发作都很难熬,我想你少受些苦头,尽早将元神补全,至于救谁,又是为谁救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再说你这指甲盖大的小心眼儿。”她胆大包天的用手指去戳他胸口,“我见天跟你呆在一处,心里还能有别人不成?”
一般到这时候,将军就要去握将军夫人的小手了,再接下来屏退左右,两人“咿咿呀呀”一会儿,明日起来,将军夫人必定能得到自己想要东西。
段九游不想跟帝疆“咿咿呀呀”,那事儿不成体统,但若跟那天晚上一样,亲亲抱抱,或是情动的时候让他揉一揉,倒是愿意的,一来这事儿她很受用,二来,他好像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