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情果然还是无情,本性就是如此高傲,他的谦逊,只是他从小被教养出的姿态而已,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必须要最快恢复冷静,这是他身为名捕必须要有的能力,不会任由他人牵动情绪。
  荣仅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看着他轻轻开合的,没有血色的嘴唇,忽然用手指抚摸上去,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
  无情感觉到心头的停顿,似乎猜到荣仅下一步的举动,嘴唇微张,想要开口阻止,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呼吸都忘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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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无情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黑暗中,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片温热落到自己唇上,娴熟而温柔,不容拒绝,唇齿间的甜蜜立刻就能让人沉溺。
  这又算什么?无情不知道,此刻也不愿想,他从不知道简单的亲吻能如此缠绵,酒一般醉人,让他昏昏沉沉,只想沉沦,忍不住开始青涩地回应。
  荣仅并不是很规矩的人,嘴角的温存在无知无觉间,已经落到衣襟。
  胸前衣领被戏弄似的轻轻扯开。
  无情从未有过这种经验,但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单纯少年。
  荣仅的技巧像是精准的钥匙,可以打开任何从未敞开过的锁,让人无法招架,显然是对此极其熟稔的人,他已认定今晚必定会很愉快,沉浸在其中。
  他为何觉得无情不会拒绝?
  无情的身体没有过这种令他心慌脸红的感受,轻轻颤抖着,肌肤在碰触下发热,荣仅经历多少人才会如此娴熟?
  这让无情悸动的心漫出一股悲伤来,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心动。
  然而令自己第一次心动的,是如此一个风流,狡诈,放纵,可能对他没有一丝真情的人,尚未互表心意,一言不发,就想要得到他,从不问他的意愿。
  但无情的理智依然没有消散,他反而更加冷静,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手指慢慢摸到了荣仅的后颈。
  像荣仅这样的人,忽然兴起,便可以翻云覆雨,等他得到了,岂会还记得身边的人是谁,他早已习惯这样宿在花丛的生活,兴致过去便忘得一干二净。
  至于荣仅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无情当然并不明白,可世上风流薄情之人哪个不是如此?从没有例外。
  荣仅当然薄情。
  否则他曾有那许多情人,为何无情却查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荣仅只给钱财,不给名分,更不会给予真情,将这一切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若是今夜由他得逞,也不过是给荣仅添一段隐秘的风流韵事。
  无情捏住他的昏睡穴,荣仅立刻感到眼前一黑,安静地歪倒在床榻上。
  这一觉会睡得很沉。
  明天他又会怎么样呢?无情不能猜想,只是这一夜守在床边,想了很多种他的样子,却都觉得太过荒谬。
  情爱,欲望,这究竟算什么?无情觉得等他醒来,第一眼看到自己,也许难免会觉得尴尬,可无情偏偏守在旁边,半步都不离开,只怕他睁开眼睛,全然忘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天色终于亮了,漫长的夜彻底过去,漫长到无情觉得可怕和绝望。
  荣仅睡醒神清气爽,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果然就是无情,然后双眼弯如月牙,笑眯眯地招呼:“真是早啊,大捕头在等我吃早饭?”
  无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熟稔的态度,仿佛他们亲密如情人,但对昨日的事半个字都不提,全当没有发生过,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尴尬。
  果然是如此,他想必在后悔昨日的逾越,或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习惯了与人有一夜露水情缘,然后如陌生人般再不相见,即便不是陌生人,也不在意对方心里的想法,他是如此自傲,又如此恶毒,简直就是败类。
  无情感到愤怒,却毫无办法。
  荣仅的手段他早就见识过,如今有何意外?难道期待荣仅忽然变得纯良?
  他俘获的猎物中,有四大名捕之首这样的人物,便满足了他狩猎的征服欲,无情成了他以后回味的一场游戏。
  无情垂下目光,看着窗纸上幽幽晃动的树影,仿佛他摇晃不定的心情。
  花满楼如期而归,他来去匆忙,回来时身上带着晨露,一路干脆利落地走到客房门前,还好没有忘记敲门。
  “小仅,我拿来解药了,你在不在里面?”花满楼的声音中虽然疲惫,却依然欣喜,他从不忍心一条人命无疾而终,无论救的是谁,他都不遗余力。
  荣仅没有回应,只是下床来整理着衣服,他知道无情很着急解毒,用不着自己去照看,无情会好好服下解药。
  此时他慢条斯理,毫不在意的动作,在无情看来似乎是一种讽刺。
  真难以想象,荣仅在昨夜还想与他这个残缺之人有一场缠绵。
  “无情,吃了解药你就会好了。”
  荣仅伸出手,轻浮地在白衣少年的脸上地扫过,带起一阵深入心底的痒意:“我不会骗你,可惜你还是不相信我,无情大捕头的心可真难以捉摸。”
  像昨夜那种情形,恐怕是无情捕头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阴影,但无花会不会继续找麻烦也难说……
  荣仅他就是睚眦必报,想他死的人,最好能真的让他再也不能动,否则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报复,到那时必定会永生难忘。
  无情服下解药,等到一天后他的毒彻底解开,荣仅就要向花满楼告辞。
  隐患不除,就不能在花家逗留太久,万一连累他们惹上麻烦,一个花满楼远不能阻挡,花家在武林的关系并不深,只有花满楼武功高强,喜欢在江湖上走走罢了,荣仅无法分心保护他们。
  而这两天之内,荣仅与无情处得比从前似乎更亲近。
  他依然笑得亲切,吃饭的时候会招待,无情有任何不习惯的地方,他也全部看在眼里,立刻派人去安置妥帖。
  可无情却觉得他与自己更加疏离。
  那是因为荣仅在花家并不是客,他把自己看作主人,在把无情当做客人招待,花家所有人都习惯了他反客为主的样子,所谓贵客,只有无情一人而已。
  荣仅让无情感觉到宾至如归。
  可越是如此,无情就越发看透了他的冷漠,除此之外,荣仅并不与他多说,甚至比以前更不愿意接近他。
  既然不愿有所结果,为什么要对他做出那种亲密之举,只是一时兴起?
  凭什么他可以如此不在意,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把自己当成消遣兴致,随时可弃的玩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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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轻浮,戏谑。
  荣仅对无情的态度越发如此,仿佛打破了某些界限,平日里疏离冷漠,偶然有兴致,便下意识地对他动手动脚,没有一丝尊重,叫无情有火发不出。
  无情想了太多太多,不甘,愤怒,屈辱,羞愧……他也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无法坦荡面对自己的心。
  明明发生过,却故意忽略,当做不存在,难道就能自欺欺人?
  他享受那个吻,甚至沉醉其中,忘情忘我地回应,可给他如此体验的人,不过是兴之所至,轻浮浪荡的一次逾越,换一个人,只怕荣仅同样会如此。
  这一天一夜,无情都在等待,等荣仅的解释,承诺,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荣仅的回答难道只是恶劣的轻浮?
  金陵城外,无情看向身边笑吟吟的荣仅,脸上的表情更加漠然。
  荣仅恋恋不舍地与花满楼道别,和朋友在一起虽然轻松,但他不能奢望永远活在这种轻松里,必须要离开。
  花满楼送了他们一辆最好的马车,亲自送他们出了城,匆匆一面,他自然不舍,还有很多话相对这个总角之交谈起,到如今,说太多反而无用了。
  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去耳提命面,花满楼从来相信荣仅,他是一个绝对值得交的朋友。
  “小楼,我们多年未见,这次来却不是为了看你,不知你会不会怪我?”
  “你能主动救人,我已经很高兴了。”花满楼只轻笑一声,贴到荣仅的耳边,“无情捕头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你好好想想吧,莫惹祸上身。”
  荣仅没有回答什么,仿佛听不懂花满楼的意思,笑着一点头,就回头向无情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启程了。
  无情看着他和花满楼亲近的模样,冷冷一笑,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有朋友。
  这一次他们自然不再走水路,离京城已经不远,为了避免无花这个麻烦,荣仅一直让马车走繁华的大路。
  只不过出了城,大多数地方依然是偏僻萧索,进了山后更不轻松。
  无情不再需要别人照顾,荣仅也真的不再和他多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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