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岳溶溶默了默,看来,他们是都把她当成找借口只为见沈侯爷一面的痴情女了。
还没等他解释,郭员外郎又道:“即便我去帮你通传了,侯爷也不会见你,与其在这浪费光阴,不如回家刺刺绣,洗洗菜,为爹爹娘亲做顿饭?这些都是有意义的事嘛!”
他边说边把岳溶溶往外边带,就想这么稀里糊涂地送走岳溶溶,谁知岳溶溶腰肢一转,越过他小跑两步又上了衙门的门庭,笑盈盈道:“还是帮我通传一下吧,若是侯爷不见我,我就在这等他,刑部衙门不会生赶百姓吧?”
一时众人语塞,没想到这位姑娘长得娇滴滴的,笑起来盈盈的,竟还是个倔脾气。
有个衙役急了:“通传也没用,侯爷不在衙署!”
岳溶溶一愣,不在?她惊愣的表情逐渐审视起来:“公职之人可不兴说谎的。”
郭员外郎一时发急,说实话还不相信了,还待想找个理由把她劝走,却见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
郭员外郎连忙拉着岳溶溶站在一边,低声快速道:“侯爷来了,不得造次,否则惹恼了侯爷,谁也保不住你。”确保她真的已经恭恭敬敬站好,他才整理衣冠,笔直而立。
马车停下了,文松率先下了车,不一会,岳溶溶就看到沈忌琛徐步而下,他大概才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扑面而来的是他不怒而威的凛冽,岳溶溶还是第一次看他穿朝服,他虽年轻,却气势过盛,隆重繁复的朝服像是与他不笑时的沉稳冷峻相辅相成,冷冽瑰伟的一看就像是大权在握的权臣。
众人齐齐行礼,岳溶溶跟着做动作。
沈忌琛步上门庭时,似有所查地朝她看了过去,岳溶溶一抬头就对上他平静无波如古井一般的眼眸,她心头一跳,灼灼地看着他。
可惜,沈忌琛就只看了她一眼,径自从她身前走过。
郭员外郎察觉到岳溶溶的失落,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闭了闭眼开口:“侯爷,这位姑娘说有要事通禀。”
沈忌琛没有理会,郭员外郎低声道:“看到了?侯爷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岳溶溶只站着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忌琛的背影,眼见着他跨入门槛,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然后她看到沈忌琛驻足,所有人都看到了,不禁都稀奇了起来。
“让她进来。”
沈忌琛冷淡的声音传来,顿时在场之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岳溶溶,岳溶溶面上一喜,还没动,文松就拼命朝她使眼色,她忙是小跑着跟上了。
门口的那群人怔怔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侯爷居然连问都没问何事,就让这姑娘进去了?”
“等等,侯爷走的方向是书房吧?居然不是明堂审问?”
“这姑娘是何方神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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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溶溶跟着沈忌琛进了书房,就见沈忌琛在书案前站了站,将翻开的卷宗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眼也未抬冷冷道:“若你是来求情的,可以回了。”
“为什么!”岳溶溶诧异地有些不悦,“你一定要这样不近人情吗?”
“不近人情?”沈忌琛掀眼看过来,眼底浮上一抹讥讽,“岳溶溶,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责我不近人情?”
“我!”她所有激动的情绪都戛然而止,她现在是没有资格指责他了,沈忌琛目光深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她却只能垂眸,“我......我......”迟疑又心虚。
蓦然传来一声冷笑,她抬头看去,沈忌琛脸色不善地将卷宗扔在了桌上,凛然坐在了圈椅上,面色沉冷极了。
岳溶溶镇定住自己的心跳,放软了语气:“不管含贞犯了什么错,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过不去......”
“弱女子?”沈忌琛嗤之以鼻,冷傲道,“你说的是勾引本侯,企图窃取国公府的朝廷机密,是一个弱女子所为。”
岳溶溶蓦地怔住了,脸色一下白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任含贞勾引他?!还意图窃取朝廷机密那可是诛九族的,他却还把任含贞送回了锦绣楼,那锦绣楼的所有人......
一直旁观的文松抽了抽嘴角,原来他家侯爷也挺会说瞎话的。
岳溶溶却信以为真,吓得腿软就要撑住手边的桌子,却撑住了沈忌琛的手掌,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牢牢撑住她,她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掌:“那你会怎么罚锦绣楼?”
沈忌琛凝视着她白皙莹润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指尖泛起粉嫩的颜色,他低沉道:“还在考虑。”
他松开了她,往内室走去,这个书房有个寝室,供他更衣休憩,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还未从“灭顶之灾”中缓过神来,文松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姑娘,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转机?岳溶溶面色渐渐回了点颜色,希冀地看向文松,就见文松瞄了眼桌上的茶壶,岳溶溶愣了一瞬,明白了。
等到沈忌琛走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闲适的常服,隐匿了几分威严,透着几股清冷,她看着他重新坐到书案旁,调息两下,端起茶杯走了过去。
“侯爷,请用茶。”她用无比乖巧的声音说着。
沈忌琛抬眼看过来时,她正扬着甜腻的笑容,盈盈地看着他,沈忌琛冰冷的眸色稍霁,“唔”了一声,接过了茶。这招居然好使?岳溶溶有些不可思议,又忙是办了张凳子过来坐在桌边:“侯爷,我帮你磨墨?”
沈忌琛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郭员外郎实在好奇侯爷怎么就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进了书房,还这么久没出来,他按捺不住,拿了近日发生的牵扯到豪族的名画赝品案子进了书房,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天高地厚的姑娘居然坐在书案边!那个连他们都没有资格坐的书案旁边!居然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磨墨!这么磨墨,墨汁不均匀,侯爷居然也没有训斥!只是皱了下眉!
他的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不知错过了哪个环节,哪个环节出了错!
沈忌琛看到了郭员外郎,将他的震惊看在眼里,面不改色:“何事?”
郭员外郎立即稳定心神走过去,将卷宗恭敬放在书案上:“侯爷,这是名画赝品一案的卷宗。”
岳溶溶一听名画,顿时想起昨日和薛玉白约好了,今日要去画舫赏画,“遭了,我忘记和他说了,万一他一直在等我怎么办......”
渐渐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书房中似乎静的有些诡异,莫名间,她抬起头去,不由身心一震,文松和郭员外郎的头都快埋到了胸里,她只觉后背有一道冷厉的视线,她顿时背脊一僵,才后知后觉方才居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握着墨条的手指都在发力,费尽地扭过脸去,正撞进沈忌琛星寒的眸中。
“你......”
沈忌琛唇角勾起一抹笑,冰冷至极,慢条斯理道:“原来你今日约了玉白,那怎么还在这浪费时间?”
岳溶溶知道他生气了,连忙摇头:“没有,也不是大事,不去也行。”
“他正在等你。”沈忌琛笑容收敛,面无表情。
“没关系,等一会不见,他就会走了!”
“你不怕他生气?”
岳溶溶正想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开口讪笑道:“不怕。”
沈忌琛的脸色正了下来,眉眼灼灼地凝视她,语声极沉:“岳溶溶,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岳溶溶迟疑地点头,如今最重要的是解锦绣楼的危机,不能惹恼了沈忌琛,她低头磨墨,心里却想着薛玉白等不到她会走的吧......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个小吏走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一阵目瞪口呆,等到回神时,手里的请帖已经送到了书案上。
沈忌琛打开一看,是与沈家素有来往的一个长辈,请他去庆阳楼用午膳,他看了眼岳溶溶,碍于对方毕竟是长辈,他不能拂了这个面子,便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岳溶溶立马也跟着起来,脸上随之而来的一喜像是立刻就有离开去赴约,刺痛了沈忌琛的眼,他无情地指了指书上一摞的卷宗,冷然道:“你留下,把这些卷宗上记载的年份资料都找出来。”
岳溶溶目瞪口呆,弱弱道:“这些让你的属下做不就......”
“他们有他们的事,”沈忌琛打断了她,望定她,“你别忘了,你来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她是来求情的。岳溶溶默默嘀咕,瞬间意会他话里的意思,眼睛唰地亮了起来:“你是说,只要我做得好,你就会放过锦绣楼,放过含贞?”
她亮晶晶地看着沈忌琛,沈忌琛冰冷的眉眼有一瞬的松动,别过脸去,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可以考虑。”
岳溶溶太高兴了,等沈忌琛离开,她就捧着那一堆的卷宗跟着郭员外郎往资料库去,天空突然打了一记响雷,乌云渐渐遮过了天空,眼看就要暴雨如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