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薛玉白垂眸看着她抓在自己手臂上白皙的手指心底一软:“无妨,就当我谢姑娘为我画了那幅万寿图,我祖母十分喜爱。”
  这无疑肯定了岳溶溶的画作,她顿时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她松开了手。
  薛玉白看着空了的手臂,只觉得心底也空了一下,转而抬眼笑道:“自然。”
  庆阳楼的掌柜的听闻薛玉白来了,忙是过来请安打招呼,一进门见还有位十分美貌的姑娘同坐,顿时意会了三分,请了安便退下了。
  岳溶溶见惯了沈忌琛身边这样的架势,不禁有些唏嘘地垂了眸。
  薛玉白转头见此情形,便道:“若是你不喜欢这样,下回我们来,我就不让他们过来了。”
  下回?岳溶溶微有愣怔,反应过来时微微一笑:“没关系,掌柜的也是尊敬你。”
  她笑容恬淡,却叫薛玉白有些失落,她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但很快摒弃心头的黯然,给她夹了一块点心。
  “玉白兄?”门外传来一道意外的声音,“今日就你一人......”罗公子蓦地看到岳溶溶,话头戛然而止,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抬手作揖,“岳姑娘也在啊。”
  岳溶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薛玉白意外地看了看罗公子又看向岳溶溶,他将罗公子的敬畏看在眼里,这份敬畏竟是对着岳溶溶,他面上不动声色,站起身来:“仲平你也在,可要坐下一起?”
  罗公子连忙摆手:“不了,我是路过正巧看到你和......岳姑娘,我不打扰了,先告辞了。”他临走时,还不忘给岳溶溶作一揖。
  离开时,罗公子都想不通,这个岳溶溶不是沈忌琛的心肝宝贝吗?怎么又和薛玉白坐到了一起?想不通,但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女人真是厉害啊!
  薛玉白心生疑惑,低头看向岳溶溶,她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点心,安静地叫他疑惑更重。
  “你认识仲平?”薛玉白随意问道,罗家虽比不得他们几门大姓,在上京却也是三朝贵族,他竟对岳溶溶这般尊敬。
  岳溶溶抬头扯了扯嘴角:“有过一些渊源。”她的神色不愿多谈。
  薛玉白便没有追问,垂眸轻笑一声,有些惋惜道:“看来今日这顿饭吃得不太安生,不如我们早些离开?”
  岳溶溶盈盈一笑:“好啊。”
  正适时,沈忌琛一行人走进了庆阳楼,掌柜的顿觉蓬荜生辉,疾步迎了上来,一面躬身作揖,一面问:“沈侯,可是约了薛公子?”
  贺敏轩意外道:“哦?玉白也在?”转而不高兴地对沈忌琛韩子羡和郑旭朝道,“玉白居然没约我们。”
  沈忌琛不以为意。
  掌柜的恍然:“原是如此,怪不得薛公子今日身边带着一位姑娘。”
  贺敏轩顿时眼睛一亮:“他带了位姑娘?!”
  掌柜的忙是陪笑道:“可不是,还是位十分美貌的姑娘,正在二楼东头雅间用膳呢。”
  “快快快,我们去堵他。”贺敏轩迫不及待往二楼走去,“我看这玉白将这位姑娘藏得紧,又温吞得紧,小心翼翼得很,今日若是没有堵到他,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那位姑娘。”
  韩子羡取笑道:“人家的姑娘,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知的还以为他抢了你的心上人,背着你在这幽会呢。”
  郑旭朝亦笑:“不错不错,你这架势像是要去捉......”
  贺敏轩回头就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大笑了起来,话是这样说,可韩子羡和郑旭朝跟在贺敏轩身后的脚步却没有慢一步,倒是沈忌琛笑容淡淡,无甚兴趣地跟在了最后。
  薛玉白走在岳溶溶身边出了雅室,正一个小二端着盘子猝不及防而过,薛玉白眼疾手快横臂护住了岳溶溶,低头看向她:“没事吧?”
  岳溶溶微愣一瞬,摇摇头,他们这姿势有些依偎之势,她正要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玩味的声音。
  “玉白兄,这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是在做什么呢?”
  薛玉白诧异转身,岳溶溶的面容渐渐露了出来,心头狠狠一震。
  贺敏轩大喇喇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就连韩子羡和郑旭朝也蓦然一怔,止住了声息,人来人往的长廊只他们这一处万籁无声。
  周围的气氛仿佛变了质,薛玉白眉心微蹙。
  “你......”贺敏轩看着岳溶溶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去。
  沈忌琛正缓缓走来,一张俊美的脸阴云密布,薛玉白的手掌还覆在约蓉蓉的手臂上,沈忌琛冷冷扫过,骤然冷若冰霜。
  岳溶溶心突突直跳,慌忙侧开了身子,薛玉白垂眸看着她的偏离,眼看着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发白,转身遮住她,抬眼看向沈忌琛等人。
  语声淡淡:“你们也来了。”
  沈忌琛掀眼看向他,两人四目相接,谁也没有避开。
  看懂了这一幕,连一向镇定的韩子羡和郑旭朝也闪过一丝慌张,贺敏轩更是惊叫道:“玉白,你说的姑娘不会就是她吧!”
  话是贺敏轩问的,薛玉白却看着沈忌琛,郑重道:“不错。”
  沈忌琛瞳孔骤然紧缩,脸色骤沉。
  贺敏轩嚷了起来:“玉白!你疯了!”
  韩子羡拉住了他:“冷静点。”
  薛玉白拧眉道:“看来你们和溶溶相识,若是溶溶先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们看在我的面上,别和她计较。”
  “溶溶?”沈忌琛幽沉的声音夹杂着讽刺,缓缓传来,他唇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睨向岳溶溶,笑容收敛,眼底是冰冷的黑暗,压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岳溶溶,你好手段。”
  薛玉白顿时一恼:“嫖姚!”
  韩子羡忙道:“我们去厢房再说。”
  说着推着沈忌琛往厢房走去,沈忌琛的目光却从未从岳溶溶脸上移开。
  岳溶溶始终低着头,也不动,薛玉白猜想,或许溶溶得罪的人就是嫖姚,既然如此,不如借此机会替她求情,便低头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岳溶溶还是不动,只是脸色愈发苍白,薛玉白心疼地握了握她的肩,宽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这一幕正落进沈忌琛的目中,他乌沉的脸结成了冰霜。
  厢房的门紧闭,贺敏轩站在厢房里又惊又气,他们的位置都分裂开来。
  沈忌琛坐在房中绝对的主位上,韩子羡和郑旭朝也坐在沈忌琛那头,贺敏轩站在靠近沈忌琛位置的前面,薛玉白却站在了沈忌琛的对立面,岳溶溶更是站在薛玉白的身后,只露出半边身子,始终低着头。
  如此形势,薛玉白自然看出,他们都站在沈忌琛那边,不禁有些介意,但为了岳溶溶,他还是力持温和道:“嫖姚,溶溶只是一介弱女子,你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让她不能在上京立足。”
  岳溶溶错愕地抬头看向薛玉白,他猜到了他居然猜到了!
  薛玉白也侧目看向她,宽慰地一笑。
  贺敏轩顿时气得别开眼去,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刺眼的一幕落进沈忌琛的眼里,他冷笑了一声,没有丝毫温度,语声极冷:“看来她是跟你告状了?”转而目光缓缓偏移,落在岳溶溶脸上,眸色更沉,“岳溶溶,你好能耐,玉白回京不过几日,你就找到了这么个靠山。”他下颚紧绷,平静冷冽地讽刺,只觉齿痛。
  薛玉白察觉到岳溶溶双肩瑟缩,忙是将她拉到身后,凛然道:“不管溶溶如何得罪了你,嫖姚,请你看在我的面上,放过她。”
  像是听到了可笑的笑话,沈忌琛垂眸笑出了声,半晌掀眼看向他,盯着他的目光平静而凌厉:“若是我说不呢?”
  薛玉白眉头紧蹙,直面他:“嫖姚,你知我的性子。”
  贺敏轩脸色大变:“玉白!你别搞不清楚状况!你知不知道岳溶溶她是......”
  “好。”沈忌琛冷冷一喝,打断了贺敏轩的话,他站起身来,冷厉的气势瞬间压过了众人,没有温度的声音缓缓道,“我就给她一个机会,城外落霞山的山腰处有一株尺霜花,若是她能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摘到那株尺霜,我就让她安然留在京城,否则......”
  薛玉白抢先道:“我替她去!”
  岳溶溶却站了出来,倔强地看着沈忌琛:“是不是只要我摘下那朵花,你就会放过我?”
  沈忌琛看着她眼底忽然燃起的希冀,蓦地攥紧了手,想要压下快要刺破胸腔的鼓动,逼着自己无动于衷,却还是在她站出来的那一刻,心不可遏制地动了一下,他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松开,却几乎僵硬,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曲烈山,他的心底闪过一丝尖锐的痛,半晌,他听到自己低哑冰冷的声音:“是。”
  却听到薛玉白着急的声音:“你不能去,落霞山山势险峻......”
  “正是因为山势险峻,我不能让你为我冒险。”岳溶溶正色道。
  两人你来我往间,薛玉白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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