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忌琛握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岳溶溶看着梁元汴的笑脸打了个恶寒,跑了。
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热意,她一哆嗦,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方才快要溺毙的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不要再去在意,如今他对谁好,爱谁,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如今最重要的,只有银子!一想到银子,岳溶溶的心更是一痛!拜沈忌琛所赐!这回的赏银又泡汤了!她咬牙穿过长廊,斜刺里传来一道森然低沉的声音:“看来是我打扰了新月姑娘的好事。”
岳溶溶猛地一僵,扭过头去,撞进一双冰冷的凤目,漆黑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沈忌琛站在廊柱旁,压抑着怒火,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的笑:“不是病了?原是为了来赴宴,看上梁元汴了?”
他的讽刺太过明显,岳溶溶倔强地挺着背脊,不被他刺伤,轻笑道:“侯爷,这是我的事。”
沈忌琛嘴角的笑意渐深,眼底的怒火也冻结成冰:“生气了?我不过是要提醒你,梁元汴那样的人不会娶你为妻,这京城官妓私妓有一半是他的红颜知己,你以为你算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岳溶溶还是被他眼底的嘲讽刺伤了,她克制着激动,红了眼,硬生生道:“我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侯爷何必还来跟我说长说短,你多跟我说一句话,你的未婚妻都会不高兴。”
沈忌琛眸光微沉:“是她不高兴还是你不高兴?”
像是被刺中了内心,岳溶溶嗤笑一声:“跟我有何关系,我不高兴作甚?自然,即便我看上了梁少卿,也与侯爷无关,所以,侯爷,我能走了吗?”
沈忌琛眸光一顿,气得脸瞬间发白,他猛地逼近,岳溶溶只觉手腕骨一沉,她失声惊呼,眼前事物瞬移,猛地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壁,耳边“砰”的一声,沈忌琛狠狠踢上门板,掀起的冷风冻得她偏过脸去。
她惊惶抬眼,沈忌琛那张惊世的脸冷酷阴寒的似是结了一层冰,幽沉盛怒的凤目死死盯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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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甲:文松?你怎么出来了?不用随侍?
文松:哦,我家侯爷那头刀光剑影的,我出来躲躲。
第8章 盛怒 “你让我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岳溶溶下意识的挣扎,令沈忌琛眼中的怒火更甚。
“当年那么强硬决绝地说绝不为妾,今日就上赶子去应酬别的男人!”他死死将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如果今日的岳溶溶能低头妥协,那当年的他又算什么!一股尖锐的痛穿过心脏,他低喝,“你让我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岳溶溶触及他眼底的暴怒,顿时心颤:“如果不是你,我会来这嘛!你明明知道是靳棠颂她冤枉我!你不信我!还停我的赏银!”
沈忌琛狠狠一怔,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又是钱?为了钱你能做到这种地步!”
“是!”
沈忌琛听到自己痛得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此时还在压抑着怒火:“你知不知道梁元汴是什么人!他把女人当什么!”
岳溶溶冷冷,平静道:“知道,三年前,就知道。”
她的冷漠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他的胸口,他知道她说的“知道”,不是知道梁元汴,而是知道他,她把他们归为“一类人”。
沈忌琛气得胸痛,他骤紧了眉,口不择言侮辱她:“你就这么缺钱吗!你要多少?一百两?一千两?还是一万两?为了钱你能做到什么地步?陪酒?陪笑?还是陪睡……”
“啪”的一声,岳溶溶空出的手不受控制地擦过他的脸,力度不大,可两个人都僵住了,空气仿佛凝结了,她的双肩和手掌不停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亦或是伤心。
沈忌琛更加阴寒,眼睛猩红:“若是你还像当年那样有骨气,我不会觉得我们那段过去可笑又愚蠢,今日你来了这,还装什么?”
岳溶溶的心如坠冰窖,面凉如水,眼睛亮的如月照寒冰。
沈忌琛停住了话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忽然有一点心慌,却听到岳溶溶轻笑了一声,他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
“我不装,那侯爷能出多少钱?我也能陪侯爷。”她笑了起来,明亮如星的眼眸似有水波婉转,说话间缓缓抬手勾住了沈忌琛的脖颈。
如遭雷击,沈忌琛猛地推开了她,后退了好几步,眼中还有惊恼的震动,凉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岳溶溶顾不得背脊被撞得疼,自嘲一笑:“侯爷马上就要成亲了,自然是洁身自好,看不上我们这种人的,那请问侯爷,我能走了吗?”
好一会,他压抑的愤怒自胸腔动荡而出,吼道:“滚!”
岳溶溶脚底生风地滚了,没跑多远就撞上了三个英俊潇洒的男子。
郑旭朝和贺敏轩已经很沉稳了,韩子羡却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溶溶!你怎么会在这?你何时来的京城?”
他的妻子叶姝意很喜欢岳溶溶,所以他爱屋及乌,对岳溶溶也很有好感。
贺敏轩就不同了,他冷笑一声:“子羡,没看出人家对我们避之不及吗?恐没有心情和你叙旧。”
岳溶溶没有理会贺敏轩,对韩子羡低声说了句:“抱歉。”
韩子羡愣了愣,看着岳溶溶落荒而逃的样子,叹息转头,猛地对上贺敏轩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做什么!当年她做了什么事你不是不知道!把嫖姚害得那么惨,你对她这么好声好气做什么!”
韩子羡没有说话,贺敏轩忽然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她在京城,不知道又会纠缠嫖姚做出什么事来,要不要出手把她赶出京城去?”说着他还不忘提醒韩子羡,“你可别去姝意跟前说,否则她又得跟我们闹。”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除了韩子羡,贺敏轩和郑旭朝也是从小宠着叶姝意的,也曾对叶姝意有过男女情爱,即便是沈忌琛也因为韩子羡的缘故,将叶姝意当妹妹那般,所以,贺敏轩还挺怕叶姝意因为岳溶溶跟他们生气的。
韩子羡自然是不赞成的,还没开口,郑旭朝正色道:“最好不要。”
贺敏轩不解地看向他。
郑旭朝道:“这几年的嫖姚我们都看在眼里,行事愈发的狠辣果决,岳溶溶如今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我们谁也拿不准,若是贸然插手,嫖姚不在意也就罢了,否则……还是让嫖姚自己处理,若是他不想见她,总有一日会将她赶出京城。”
贺敏轩虽然不赞成郑旭朝的话,但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强撑着嗤道:“这几年嫖姚一次都没有提到过这个女人,当年她做了那种事背叛嫖姚,难不成嫖姚还能爱她?”
话音刚落,就看到沈忌琛从长廊处走来,他们不禁紧张地盯着他。
韩子羡忍不住试探:“嫖姚,方才看到溶溶了,她的眼睛好像红红的。”
沈忌琛似有脚步微顿,低沉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与我无关。”
三人同时沉默了,当年那个理所当然说“溶溶的事都与我有关”的矜傲少年,如今竟也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贺敏轩得意起来:“如何!我就说嫖姚根本不在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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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溶溶有点难受,可能真的有点受寒了,回了云锦苑蒙上被子就睡了。
等到甄溪她们回来,已经是天黑了,任含贞心情似乎很差,一句话也没说。
甄溪好像很兴奋,一直说个没完,还想将她拉起来,她现在没有情绪强颜欢笑,只能装睡,甄溪无奈,去和任含贞说话,任含贞的情绪好像不佳,也不想多谈的样子,借口洗漱就去睡了。
那天晚上,甄溪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早上一早就醒了,锦绣楼的丫鬟来敲门,说是有位罗公子给甄溪送了一份礼来。
任含贞醒了,看着甄溪接过一个精美的盒子,背过了身去。
甄溪打开一看,是支牡丹金簪,指盖大的牡丹有好几朵簇拥在一起,她很喜欢地坐在梳妆台前比划,转眼看到岳溶溶从身后走来,她笑容收敛放下了金簪,转身朝她扬起笑脸:“溶溶你醒了。”
岳溶溶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是昨日宴会上的罗公子?”
另一床的张婧一听兴奋了起来:“他为什么给你送礼,甄溪你要飞上枝头了?”
甄溪急忙解释:“我和他没什么的,只是说了几句话,他请我给他母亲绣几方手帕,这大概是谢礼吧。”
岳溶溶轻轻一笑,半开玩笑道:“原来是这样,害我替李绥安捏了把汗。”
李绥安是甄溪的青梅竹马,正在寒窗苦读,马上三月就要科考了,听说等李绥安高中,他们便会成亲。
甄溪笑了笑,转身对镜,将牡丹金簪插上。
张婧又感叹道:“真羡慕你,不是贵公子给你送礼就是将来要做官太太。”
任含贞已经站了起来,扯出一丝笑意:“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