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徐行止手轻轻抚摸那头水牛的头顶,从口袋中拿出一片翠绿色的叶片。水牛从他手中将叶片卷走,低下头用角蹭过他的腰。
  徐行止松开缰绳,问道:“你在这等,还是回去?”
  赵工长讨好一般的摸了摸水牛的脑袋,声音发虚:“我不能跟您一块去救人吗?”
  徐行止说:“不介意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话,可以。”
  “我…还是在这等吧,您有什么护身法宝能借我用用……”周围的蝉鸣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我有点怕。”
  徐行止从地上捡起一块小巧的石头,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小圈:“站在这里面不会有东西能碰到你,如果听到什么声音。心里默念我是最棒的,那声音就会消失。”
  赵工长接着那枚灰色的鹅卵石站在圆里,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水面开始冒出大量气泡,周围的蝉鸣在一瞬间消失。
  带着水气的道路凭空出现,河水如同沸腾不停的冒出热气。随着徐行止的脚步道路在他身后消失,水牛慢悠悠的跟在他的旁边。
  周围不停有鱼从水中跃出,徐行止抬脚踏在河床上。瞬间地面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中隐隐透露出淡黄的光芒。
  水牛发出叫声,主动朝着缝隙走去,泥沙上留着铁蹄的印记。裂缝在背后合拢,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阴冷的气息顺着裤腿迅速蔓延,徐行止从口袋摸出一张符纸,纸张上冒出青色的火焰将眼前照亮。
  精美的石壁上镶嵌着大小的黄玉,脚下的地面竟然是一串串的青铜币。
  背后响起汹涌的水声,转过身看去与一只巨大的红鲤对视。透明的水晶将水阻隔,鲜红的腮盖一张一合。黑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闯入者,徐行止仿若无睹的转过身往前走去。
  下一刻锋利的箭矢从墙壁中射出,徐行止轻叹:“打扰了……”
  他后撤几步一拳敲在身后的水晶壁上,水晶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缝。
  水从缝隙中涌入,原本干燥的地面瞬间灌进河水。机关被水流触发,金属掉落的声音在漆黑的隧道中响起。火光四溅,打破了墓中的沉寂。
  徐行止看着遍地的残骸,原本的石壁上出现大大小小藏着机关的孔洞。牵着牛的缰绳,手里的符纸已经被水浇灭。无奈的朝着隧道中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水流声渐渐消失。
  空气中传来一股灯油的气味,下一刻脚下出现点点光斑。
  顺着光斑看去,周围变得空旷。纯白的石柱在四角耸立,烛火凭空亮起将周围的一切照亮。
  向上望去流光的贝母被镶满弯曲的穹顶,贝母将昏黄的烛火散射成一束束白光。摆满了各式的金银珠串,堆砌在四周。中间却突兀的立着一座漆黑的石碑,石碑下几个穿着工服的人,被整齐横摆在青铜币所做成的地砖上。
  徐行止双手相交,朝着石碑轻托:“我今天只是想把那些失踪的工人带走,本意并不是想来拆你房子。当年之事未曾感谢,等之后再一起道谢……”
  周围的烛火仿佛都停止了抖动,徐行止牵着牛。
  手探着将地上的几人的鼻息。除了有些面色发白外并没有什么问题,摸了摸牛的后背:“麻烦你了,等出去带你去其他地方吃草。这里的草全是虫子,肯定没那么好吃。”
  牛乖顺的“哞”了一声,主动弯下前腿跪在他们身前。徐行止从口袋中拿出几张移物符,贴在他们身上轻轻一拉就和面条一样瘫在牛背上。
  徐行止拍了拍身上的土,并不想多做停留:“那我就先告辞了,多有打扰啊。明天可能还得来和您商量一下搬家的事……”
  因为神树的屏障需要通过徐行止的灵力展开,他看着身上的泥有些头疼。
  清洁咒需要灵力才能用,而自己现在的灵力不足原来的百分之十。心里还是留着明天正式下墓,万一有什么意外再说。
  牵着缰绳,笑着开口:“麻烦您开个门,您应该也不想那个水晶墙碎掉吧?”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回荡,凭空出现一阵风将烛火熄灭:“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一阵玉石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既然要道谢,不如留下与我好好谈谈。”
  徐行止闭着眼睛,手指上冒出青色的灵力:“没带礼物总是有些失礼,明日定备重礼,在与您商谈。”
  身后,一个低且柔和的声音传来:“这几个人的命可是我留下的,不过是想让你在这与我聊聊天。”玉珠清脆的碰撞声在身侧响起,他抬手搭在徐行止的肩侧,“留下,我便送那几个人出去如何?”
  炙热的灵力将空气扭曲,徐行止口袋中匕首顺势飞出:“说了,明天再来。听不懂吗?”
  只是一个动作,身后的气息就已经消失。手里的缰绳被抽出,牛发出一声巨大的“哞”声。
  第19章 故人2
  银白的花朵从青铜串中钻出,透明的光在花芯中闪烁。
  花瓣轻飘飘的落在石碑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将银白的花朵捏在指尖。粗糙的缰绳仿若一串细碎的玉链,被他随意的牵在手中绕玩。
  人影从石碑中的阴影中走出,黑衣上一串油绿的珠串被斜散的挂在腰间。
  苍白的肤色透不出一丝生气,墨色的长发从肩头散落,耳尖上坠着艳红的宝石,眉眼间的锋利被笑意压下。
  随意的捏住飞来的匕首,视线不加掩饰的刀尖上面扫过,黑色的鞋跟与地面上的青铜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好久不见……”
  徐行止指尖的灵力不再掩饰,被他捏住的刃尖染上青色的火焰。火焰顺着他的手不断蔓延,下一刻银白的花朵缠绕在刀刃上贪婪的吮吸着上面的灵力。
  花瓣上的光芒逐渐变亮,他含笑斜睨着徐行止的脸,慵懒的开口:“很独特的小花,对吗?”
  “你想要做什么?”徐行止将匕首上的灵力果断收回,看向他满脸都是戒备,“我只想将他们带走,打扰你并不是我的本意。”
  他松开手中的缰绳,一道白光闪过连牛带着背上几个晕倒人消失在了原地。神色未变,墨黑的瞳仁像望不到底的深潭,让人无法看清其中的一切。
  那视线在穹顶上扫过,手掌微勾周围的花朵便开始不停抖动:“我不过是想与你叙叙旧,千年未见。我都快忘记哥哥的样子了。”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温润的笑容消失。灵力重新凝聚,“我不曾记得千你有过交集,上次我来到这不过十余年,并且你我也并未见面。”
  “如此吗?”他垂下眼,未有一丝不悦。
  自顾自的朝着徐行止走来,在距离几步的位置停下,捏着刃尖将刀把递到徐行止面前,闪着寒光的刀刃的倒影出徐行止的脸。
  徐行止平日中接近完美的骨相,总是带着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此刻身上那股和煦的气质,已经消失,眉头轻轻皱着无情又冷漠,令人不敢正视。
  “是,你认错了。”
  话音未落匕首重新回到徐行止手中,银白的花瓣飘落。
  徐行止伸手握住,用力手肘一翻,将人按在地上,膝盖顶在他的腹部。
  匕首紧紧的贴在苍白的脖颈上,仿佛只要轻轻一划泛着寒意的刃就可以将他的头颅割下。
  身下的人双手举在身侧,那漆黑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徐行止的脸,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微微扬起头,让匕首贴的更近:“哥哥,把季良辰忘了吗?我的名字还是您取的呢。”
  “季良辰?”徐行止面前俊美异常的人,记忆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那小小的身影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残存的记忆中只剩下与面前人相似的黑眸。
  匕首被塞回刀鞘,徐行止起身往后,防备的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头的人,“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早就应该……”
  季良辰眸中闪出光亮:“哥哥,我猜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还活着吧?”
  徐行止没犹豫:“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当然不可能活着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算死了,对不对?”他将地面的花朵拿在手中,在徐行止耳边比了比,“哥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呢,说话也和当年一样。”
  徐行止伸手捏着他苍白的手腕,冰冷的触感下没有一丝跳动。随着他的动作,季良辰侧着脸另一只手的花朵顺势别在他的耳廓上。
  看着银色的花朵徐行止脑海中,出现一本早就被他毁掉的古籍。
  “你现在是僵尸?”徐行止抬起脸,两人鼻尖贴的极近,心中涌出酸涩,“这种阴恶咒法,你怎么。我留下的东西足够你挥霍一生,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季良辰看着面前的人,眼泪从苍白的脸颊划下。晶莹的泪水砸在徐行止的手背上委屈的抬起眼睛,注视着徐行止:“哥哥不是我想的,哥哥我当时真的好疼啊。求求你,这次听我把话说完……”
  徐行止手中的灵力顺着他的手腕探向他的身体,原本属于人类内脏已经消失。心中咯噔一下,将耳朵上的银白的花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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