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问道:“你认得我?”
熙春楼自有账房、伙计、掌厨,他是掌柜,不用天天露面。他可听说这食肆的老板一家才搬来府城不到半年,不该认得他啊。
秦容时没有回答,只扬了扬下巴看向杨掌柜。
这人刚进门时秦容时就注意到他了,衣裳、鞋子都是上乘料子,进门就先点了一大桌,却只是每样尝一口,一看就不是专门来吃东西的。
刚刚离得近,秦容时又看见此人右手中指、拇指内侧和食指侧面皆有厚茧,和长久写字写出来的厚茧不一样,这是打算盘留下的老茧。
此人不是账房,也应该经常摸算盘。
当然,这些都不能让秦容时确定他是熙春楼的人。
最重要的还是他这身行头,很身上的酒香。
熙春楼有竹叶美酒出名,这人衣裳上浸了满满酒香,若不是日日待在其中,只怕也不会如此。
再有熙春楼、绣春楼,背后都是一个东家,一个做吃食,一个做衣裳首饰。
这人的里衫、外袍、裤子、鞋子都出自绣春楼。
绣春楼是府城最大的衣裳首饰铺,账房掌柜的月银虽多,可要置办这样里外上下一身,恐怕也得不吃不喝好几个月,所以这身衣裳多半是东家赏的料子。
杨掌柜也没想到自己方子没买到,还被人认了出来,他外厉内荏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熙春楼的!就该知道整条春街,就我们熙春楼的生意最好,我们东家也是大人物!可不是你们这些外来户可以招惹的!”
“那就让你们东家来。”
秦容时最后丢下一句就起了身,没再理会暴跳如雷的杨掌柜。
杨掌柜气得嘟囔着骂了几句,甩袖就要往外走。
“等会儿!”
记账的秦容时再次抬起头,看着杨掌柜再次说道:“熙春楼财大气粗,如今也要到我这小店吃霸王餐吗?”
杨掌柜还不至于做这样丢脸的事情,实在是气得忘记了,此刻又怒问道:“多少钱!”
“诚惠,二百三十文。”
杨掌柜怒气冲冲给了钱,然后怒气冲冲闯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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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dbq更新迟了[求求你了]
还来不及改错字,先发了
第138章 府城市井38
见陶玉一直没有回厨房, 柳谷雨端着食盘亲自寻了出去。
看柳谷雨出来了,陶玉赶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食盘送到客人桌上。
柳谷雨得闲片刻, 正趴在账柜前看秦容时记账。
秦容时不过才十八岁, 却已经写得一手好字,骨力洞达,笔锋锐利如出鞘的宝剑,一撇一捺已经可见劲挺的风骨。
全不像一个年轻秀才的字, 倒像个书法大家。
“真是一手好字啊,赶明儿给我写幅字挂在店里!”
秦容时自然依从, 还点着头问道:“写什么?”
柳谷雨:“坐以待币。”
秦容时:“?”
饶是认识柳谷雨多年, 秦容时自认能勉强跟上他的脑回路了, 可有时候还是会被他弄得愣住。
秦容时又问了一遍:“写什么?”
柳谷雨嘿嘿笑了两声,没答,而是抢过秦容时的笔在废纸上写下四个狗爬大字。
秦容时沉默良久,一时不知该先笑他这手烂字,还是该笑他写的内容。
好半天才说道:“好一手大字啊。”
柳谷雨哪里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调侃, 哼哼笑道:“字好有什么用, 搞钱要紧!”
他说着就把自己写的废纸拿起来, 噘嘴就要亲上去, 但下一刻又被秦容时一把夺过。
他语气有些无奈:“没干呢。”
柳谷雨耸肩,又趴账柜上继续看秦容时记账, 一边看还一边说:“你的字好还是有用的。”
秦容时轻笑两声, 想了想还是把方才杨掌柜来的事情说给柳谷雨听。
柳谷雨倒没把杨掌柜的挑衅放在眼里, 又或者说柳谷雨对此早有准备,他开了这间与众不同的食肆,早就料到会遭人眼红, 这些是非迟早要找上来。
但柳谷雨还是有气无力趴在账柜上,盯着秦容时说道:“哎,我果然还是缺个金大腿啊……秦小秀才可要好好努力,之后才能罩着我!”
秦容时脸上带笑,却还是说道:“秀才就秀才,作何偏要加个小字?”
柳谷雨歪头说:“大秀才,秦大秀才!如此可好了?”
“我做了桂花牛乳茶,现在就给秦大秀才端一杯出来!”
他说着就跑回了厨房,又忙活起来。
下午些的时候,张耘回来了,也带了话回来。
孙家人知道孙月芹的事情,做爹娘的、做哥哥的都怒气冲冲,二话不说就跟着张耘上了府城。
不过孙月芹的两个哥哥都已经成了家,有妻有子,也算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不知道能帮这嫁出去的妹子多久。
*
果子巷,李家。
孙月芹病恹恹躺在床上,床榻边坐着一个两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脸蛋儿红红,眼睛也红红,正像个小大人般拿着汤匙给孙月芹喂鸡汤,喂一口嘴巴就瘪一下,要哭不哭的。
银子到底是年纪小,自己吃饭还会一勺子喂到鼻子,给娘亲喂汤更是颠来洒去。但小丫头聪明着呢,喂了几次就学机灵了,一次只喂半勺,不容易洒出来。
自然了,李家没得到孙子,哪里舍得给孙月芹炖鸡补身子?
这鸡汤还是崔兰芳送来的,她家的伙食一向不错,日日都有肉,隔三差五炖骨炖鸡。
今天正好炖了鸡汤,她想着隔壁孙月芹刚生了孩子,该吃些好的补补,就让平安送了一盅过来。
孙月芹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就不愿意继续了,只忍着身下的疼意摸了摸女儿的脸,哄道:“娘吃饱了,乖囡把剩下的吃了吧。”
说罢她又抬起头朝着外面看,撑着身子喊道:“娘!娘!”
没一会儿,陈巧云才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不情不愿进来,她斜眼睨着孙月芹,问道:“做啥?”
“身子不舒坦就好好躺着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斜瞥着银子手里的汤碗,倒没有坏到上前抢产妇、幼儿的吃食。
孙月芹没说话,只朝着陈巧云伸手,喊道:“孩子呢?把孩子给我吧,她怕是饿了,您抱给我,我给她喂奶。”
陈巧云抱着孩子不情不愿走了过去,把怀里的小婴孩递给床上的孙月芹,看着孙月芹解了衣衫给孩子喂奶。
看一半,她又忽然笑起来,说道:“月芹啊,娘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孙月芹没回答,但直觉陈巧云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陈巧云也不介意她对自己的无视,自顾自说道:“你小表姑,你还记得不?”
“她和她男人成亲六七年了,还没有孩子,只怕是没这个子女缘分。去年我和你爹去她家拜年,她就说若是有法子能抱养个娃娃就好了,不亲生的也没事,女娃也可以!有个孩子就成,从小养大和亲生的也一样,家里也热闹些!”
她说一半留一半,但孙月芹显然听出了陈巧云的意思,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凶狠地瞪向陈巧云,连娘也不喊了,直接问道:
“你什么意思?!你想把我的小囡抱给她养!”
陈巧云还笑嘿嘿点头,甚至作出语重心长的表情,还劝了起来:“也不是白给她养的!她愿意出二十两呢!”
“咱家有银子了,如今有多了个女娃,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还不如这时候就脱手出去,家里也能轻松些。”
“她家你也知道啊,虽然不在府城,但家里是酿酒的,能赚钱呢!榴儿过去能过好日子!”
孙月芹气道:“什么榴儿!我家小囡还没取名儿呢!她不叫这个!我也不会送!多少钱我都不送!”
陈巧云笑得和善,看孙月芹就像看闹脾气的年轻孩子,对她的无礼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宽容”。
她又说:“咱家如今这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果子生意不好做,你公爹的蜂子也被人害了!家里哪里还供得起一张嘴?”
“榴儿跟着咱就是吃苦的命!你把她送出去,她以后日子好过,指不定怎么谢你呢!”
“还有咱银子!多了二十两银钱,咱留着给银子做嫁妆,以后才好相看个好人家,这多好啊?养两个,肯定不如养一个花的心思多呀!”
孙月芹怒吼道:“我不送!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可真是孩子的亲奶奶啊!说什么没钱,可我昨天生的要是个男娃儿,你舍得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