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淀粉肠刚炸出锅,还烫乎着,表面裹了一层肠衣,已经被炸得开裂发卷,咕咕冒着油泡。色泽红亮,沾着辣油椒粉,闻着格外香。
秦容时一口咬下,牙齿相碰,立刻听到“咔嚓”的脆响,是酥脆的外壳被咬开的声音。
里头的肠肉绵软,浸透了油脂和辣酱,乍一吃觉得一般,可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咬第二口,一根吃完还意犹未尽。
柳谷雨:“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柳谷雨星星眼问,很是期待。
秦容时顿了顿,错开些视线才点头回答:“好吃。”
陈三喜也点点头。
柳谷雨两眼亮晶晶,又赶忙把盘子里的烤苕皮拿出来两块,也递了过去,“再尝尝这个!”
秦容时依言吃了。
味道也很好,就是吃起来不太好看,辣油都蹭到他下巴了。秦容时面上一红,悄悄侧开了身子。
柳谷雨觉得好笑,心里还想,这小鬼面子薄,还不好意思了。
想归如此想,但柳谷雨还是给他递了块帕子过去。
帕子是秋香绿的颜色,是崔兰芳给他做衣裳剩下的边角料,被她缝了一条帕子,出摊时可以用来擦擦汗。
秦容时用了,然后悄悄收进了袖子里。
般般也在一旁热切盯着,激动地问道:“好吃吗?好吃吗?”
秦容时和陈三喜都点了头。
般般欢呼了一声,扭头就抱住柳谷雨晃,激动道:“柳哥,看吧!我就说你做的东西肯定好吃的!”
秦容时也问:“这是摊子上要出的新品?”
柳谷雨点头,指着两样东西说道:“这个是淀粉肠,这个是烤苕皮,都是给食摊准备的新品。等我过些天找木匠做个大些的推车,再打个铁板就能用了。”
刚说完,后头的崔兰芳喊道:“别说了,先来吃饭吧。”
铫子里有炖煮了快一个多时辰的大棒骨汤,用毛竹笋炖的,一大锅肉香。
春日的蕨菜最鲜,家里隔三差五就要吃一趟。
今天正好出了太阳,秦般般和柳谷雨又到小流山挖野菜、掰笋子,掐了满满一篮的蕨根回来。
晚上就做了两大盘,一盘用来炒腊肉,一盘用来凉拌,剩下一些切碎了拌上肉糜用来包抄手,明早就吃骨汤煮抄手了。
陈三喜吃完饭,领了今天的工钱就离开了。
等人离开,一家人才叹气食摊生意上的事儿。
崔兰芳不放心地问道:“谷雨啊,你这什么淀粉肠,味道确实是好,可做起来还挺麻烦的,还得打个煎烤的铁板,得花不少钱呢。之后能赚回来吗?”
崔兰芳是看着柳谷雨做的淀粉肠,又是肉、又是肠,还费油费佐料,瞧着就麻烦。
柳谷雨正喝着汤呢,听到崔兰芳问话才笑着回答:“也就是前期费些钱,而且这铁板我也不是只用来烤淀粉肠,这不烤苕皮也得用吗!之后还能再做其他新鲜吃食!”
“就说这苕皮,是用红苕粉做的,里头包的也是葱子、酸萝卜末、折耳根,这些东西都不贵。可我卖价一根三文,能赚不少呢!淀粉肠也是赚个薄利多销,这东西孩子指定爱吃!”
而且这铁板还能做铁板豆腐、烤冷面、炒米粉,能做的东西多了去,还不挑季节,一整年都能卖,不像果子饮得考虑应季的水果,冰粉得考虑冬天太冷不好卖。
柳谷雨也不是闷着头做,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自己的甜食摊子经营得确实不错,可瞅着似乎也到了瓶颈。名声打了出去,但现在模仿的摊贩不少,来往的客人也多是熟客。
再加上大多都是甜食,目标客户太固定,镇上可还有许多爱吃辣、爱吃酸的,柳谷雨可不愿意放过这些潜在客户。
他再做个大些的推车,一边继续卖甜食留住老客,一边卖煎烤的味道更重的吃食,吸引新客。
崔兰芳其实不太懂生意上的事儿,她听柳谷雨说的还挺不错,也不由放下心来,还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都听你的,娘晓得,你是个能干的,咱家以后都是你做主!”
秦容时忽然问道:“再卖这些,之前那个摊车就不够用了吧?”
柳谷雨赶忙回答:“可不是!我正为这个犯愁,幸好你回来了,得帮我画画图纸。我脑子里都有主意,就是画技太烂了,画出来只怕木匠师傅也看不懂!”
秦容时立刻回答:“我待会儿就画。”
柳谷雨又喝了一口汤,咽下去才摇头说道:“那倒也不急。你今天刚回来,还是好好歇歇,明天再画也不迟……哦,对了,娘给家里人都做了两身春衣,我和般般的都试过了,你的也去试试吧。”
崔兰芳听到后也连忙点头:“正是正是,谷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急急匆匆回屋拿衣裳去了。
两套缥青色的衣裳,颜色相同,只款式上略有区别。
一套做成了圆领的襕衫,宽袖长衣,腰束白色布带。
另一套做成交领,白领上绣了两片竹叶,腰上则是一条红色的绦带。这绦带还是秦般般打的,她最近正找罗青竹学打绦子络子,小有所成。
说起来,罗青竹是个巧手。
刺绣的好手,打绦络的好手,会得花样儿可多了!听说他没和离前就靠这些手艺活贴补家用,现在和离归家,手艺自然没丢。
只是刺绣费眼睛,林杏娘不许他多做,就打打络子卖给镇上的铺子。
吃过了饭,家庭娱乐项目成了看秦容时换装。
明明是两套一样颜色的衣衫,可柳谷雨看了这套是眼睛一亮,看了那套又是眼睛一亮,有一种玩奇迹容容的神奇快乐感。
“好看。”
“这套也好看。”
“从前还没发觉,现在再瞧,红色还挺衬二郎的!”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俊俏小郎君啊,穿得这么好看是要去哪儿?”
被当着娘亲、妹妹的面打趣,秦容时闹了个红脸,悄摸瞪了柳谷雨一眼,外厉内荏道:“哥夫!别胡说。”
柳谷雨被吼了一句,瘪着嘴就扭头去摇崔兰芳的胳膊,委委屈屈嘟囔:“娘,你看他!我夸他俊俏,还把他夸恼了!”
崔兰芳乐得儿女们玩乐拌嘴,她看着高兴,此刻也哑然失笑道:“二郎没恼你,他就是面子薄。你瞧瞧,说两句就脸红,跟个大姑娘似的。”
不说还好,一说,秦容时的脸红得更凶。
“……娘。”
他不敢瞪崔兰芳,只低沉着声音叫了一句“娘”,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淋了雨的可怜小狗,瞧着竟比装可怜的柳谷雨还委屈了。
崔兰芳到底心疼儿子,没再出言笑话,起身扯着秦容时转了一圈,把人上下打量一遍。
她说道:“哎呀,正正合适呢。二郎长得可真快,我原想着你和般般正在长身体,还做大了一些,没想到现在穿着刚合适。”
柳谷雨也点头,凑上去比划了一下,果真高了一些。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秦容时和秦般般的身高差距其实不大,可过了大半年,兄妹俩的身高差拉得越发大了。
现在秦容时在柳谷雨耳朵的高度,般般又在秦容时耳朵的高度,三人站一块儿,跟个手机信号似的。
就是信号不太好,只有三格。
柳谷雨心里琢磨些冷笑话,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般般也围着二哥转圈,手里扯着那条红绦带,笑道:“好看呢,果然是我的手艺!”
她是和柳谷雨待久了,也学了些自卖自夸的本事。
秦容时本来还假装板着脸,下一刻就被般般一句话逗笑了。
他不爱笑,可般般也不爱吹牛啊,秦容时骤然听到这样一句,实在没忍住
柳谷雨倒不觉得有什么,还鼓励地拍了拍秦般般的肩膀,夸道:“那肯定啊!你就是方圆一丈,打绦子最厉害的人物!”
方圆一丈,秦家的院子都没出呢!
秦容时脸上笑意更深,也忍不住开口笑道:“般般这都是跟你学的。”
柳谷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说道:“跟我学有什么不好!做人就要自信!”
“我就是咱家做饭第一名!咱娘是做衣裳第一名!你就是读书第一名!咱家就是魁首之家!”
瞧吧,秦般般还是只学到了皮毛,论厚脸皮还得柳谷雨这个祖宗说话。
秦容时低头理着衣裳,没有抬眼看柳谷雨,只轻声说:“轮做饭,你在福水镇也是第一。”
这话说得很轻,仔细听,里头似乎还藏了两分缱绻温柔和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