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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叔父 第130节

  忽然缄默下来,秦济抬头一看,周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悬在他头顶,脸上那两份笑意使人不寒而栗,他赶忙起身,周钰方将目光睃向旁人,歪攲到椅背上,“都坐吧,不必拘礼。”
  众人两边落座,邹昌方向其说明:“禀王爷,皇上如今亲点了庾先生几人来协助查明此案,庾先生此人,王爷在南京也是认识的,有他们帮忙,想必不日就能还王爷于清白。”
  周钰扫过最尾的叙白,目光落在庾祺身上,点一点头,“有劳庾先生费心,怎么不见九鲤姑娘?”
  庾祺颔首道:“回王爷,我叫她与张捕头到沈公公那里讨要当夜进宫赴宴的人员名单去了。我等今日来,是想向王爷问一问案发当夜的情形。”
  “那些话我早对邹秦二位大人说过了,他们没告诉你?”
  “二位大人早向草民道明,只是我怕有遗漏之处,所以还想来问问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周钰将一条胳膊搭在案上,笑着点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王爷当夜席间出了青鸟阁,去了何处?”
  “这话我早对二位大人说过了,当夜约是亥时初,青鸟阁内歌舞正浓,我吃多酒,觉得有些头疼,便离席往青鸟阁外随便转了转,青鸟阁向右便是出事的山茶园,园子前头有个亭子,我在里头睡了一会,后来风把我吹醒了,我又顺着那条路往前走,绕了一圈才回到青鸟阁。”
  庾祺尚在沉吟,叙白便问:“王爷这一路上可曾遇见过什么人?”
  周钰想了须臾摇头,“没有,不过听说倒是有两个小太监看见过我,一个是青鸟阁内的小太监,见我往山茶园的方向去了,还有一个叫顺子的,是时隔近一个月才出来说见我当夜匆匆忙忙从案发地出来,是么?”
  邹昌道:“是有这回事,眼下我们正要去问问那个顺子。”
  周钰从容道:“有劳几位了。”
  庾祺又问:“敢问王爷,您与死者从前认不认识?”
  周钰坦然摇头,“不认识,我从不到贵妃娘娘宫里去,只随侍贵妃娘娘左右的两个宫女我见过,相较面熟些,但也叫不出名字。”
  “那王爷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是何时,在何处丢失的?”
  “要是知道在何处丢失的,它就不会丢了。”周钰笑一笑,“不过日子我记得,好像是夜宴前五六天吧,那天晨起盥洗,替我更衣的奴才发现匕首不见了,总管还张罗人四处去找,没找到,后来只能作罢了。我那把匕首在腰带上系得牢牢的,从前从未丢过,这回也是奇怪,说不见就不见了。”
  几人正在忖度推论,忽然有个小厮进来禀:“王爷,宋副统说沅公主来了,在门口闹着不走,侍卫们也难做,求王爷一句话先让公主回去。”
  周钰攒眉叹了声,“她又来做什么?上次不是说了,叫她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不许来管这事,她为何不听?”
  “公主听说皇上新指了人来查,不得进宫问打听,就急着过来瞧,公主还带了些吃的来,说要亲自送给王爷。”
  “胡闹!我这里又不缺吃的。你去告诉宋闻,让她回去,再闹对我对她都没好处,回家去等信就是了,也不许进宫烦扰父皇!”
  庾祺望着那小厮出去,沉吟一瞬,亦率先起身请辞,其余三人也只得起身拜辞,周钰不便多留,特地从书案后头踅出来,擦过叙白的肩膀,到门前命那等候的侍卫仍领几人出去。
  一行刚及至大门后头,就听见外面“啪”地一声肉响
  ,随即有个年轻妇人颐指气使道:“宋闻,你虽受父皇之命看守王府,可父皇只说不许人出入,有没有说连送个饭菜也不许?这里不是大理寺监牢,就是大理寺监牢也许家人探望送东西。你好大的胆子,敢拦我,不怕我告到父皇面前,揭了你的皮?!”
  邹昌问门后小厮,“公主还没走?”
  “公主一定要把食盒送进来,宋副领不敢放,这就闹起来了。”
  “开门,本官和宋副领说一说。”
  随即几人从门内出来,只见个二十来岁的美丽妇人,打扮得琦罗锦绣,珠围翠绕,身后围着六个丫头婆子,台阶底下两顶饬饰华丽的轿撵,又围着一班家丁仆婢,赫赫扬扬跟来二三十人,真不愧是当朝公主,好大的排场。
  又见那宋副领半低着头,左边脸上红了一大片,想必才刚挨了这位湘沅公主的一记重重的耳光,却仍不去接丫鬟手上提着的食盒。
  “宋闻,我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谁不知道王爷是冤枉的,你此刻如此不近人情,就不怕王爷过几日沉冤得雪后和你算账?”
  宋副领不吭一声,邹昌只得走上前打圆场,“宋副领尽忠职守无可厚非,公主千万不要动怒,不过宋副领也要体谅公主与王爷兄妹情深,秦大人,不如趁你我在这里做个见证,当着大家的面把这食盒查检一遍,若没什么别的东西,宋副领就接了送进去,成全公主这份手足之情。”
  经此调和,宋副领只得接过食盒一层层打开,一碟一碗仔细验过,方命手下侍卫往里送。湘沅狠乜他一眼,转头谢了邹昌一句,眼睛向旁一瞟去,只管定神打量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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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要跟大家解释一下,我的病是甲状腺上的病,日常心悸失眠,所以精神不振,吃药还没有调整下去,所以最近老是更新不稳定,不是我故意偷懒啊!!!很抱歉,请大家见谅,不过快要完结了,大家可以完结后再看。
  下本我大概率会开《鸾凤错》,现言再等等吧。
  明早还会更新的。
  第144章 出皇都(廿八)
  经邹昌引介后,庾祺叙白二人一并向湘沅行礼请安,湘沅昨日就听说皇上为显公允,亲点了几个南京几个缕破命案的人来彻查,她放心不下,原想明日召他们到驸马府问一问,没曾想却在这里碰见了。
  寒风吹来,她拢拢一惊侧过身,微微仰起脸,“我听说你们这里头还有个姑娘,叫庾九鲤的,怎么不见?”
  庾祺含笑拱手,“回公主的话,我叫她往沈公公府上查那日夜宴的名单去了。”
  一听这话,湘沅忙正过身来,“查名单做什么?”
  庾祺见她神色中透着丝讶异与慌张,心头起疑,抬起脸直视着她,“姝嫱死前有被人奸.污的迹象,所以当日进宫赴宴的男人自然都应当查一查。”
  “放肆!”湘沅面上一红,呵道:“你敢在我面前说这些污秽之语!”
  庾祺正欲分辨,邹昌抢先一步笑道:“公主息怒,庾先生一介平民,不大清楚这些规矩,如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那秦济却在旁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再不懂规矩也知道这种话不该当着妇人家的面信口开河,我看这是对公主大不敬。”
  邹昌冷笑道:“公主问话,先生回话自不该有所隐瞒,若只顾避忌,案子还怎么查?秦大人是刑部主事,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公主为王爷之事日夜不安,眼下只盼着有人能为王爷洗刷冤情,怎会为这点小事怪罪于人?”
  此话一出,湘沅自然不好再生气,稍稍缓和了脸色,乜着庾祺,“你不单说话放肆,做起事来也是胆大妄为,宫中家宴,赴宴之人都是皇室宗亲,你连这些人都敢怀疑?”说着瞟一眼门前那般御翎卫,冷冷一笑,“宫里常有侍卫巡逻行走,父皇跟前也有不少御前侍卫,他们也是男人呐,怎么不仔细查查他们?”
  庾祺微微颔首,“回公主,当夜在宫内巡逻当差的侍卫邹秦二位大人早就盘查过了,公主在宫中长大,比草民更清楚规矩,侍卫们无事不得在后宫行走,有差遣也都是几人一队,互为监督,所以当夜当差的侍卫都有人作证,剩下的,就是赴宴的皇室宗亲了。皇上有命于草民,此案非同小可,涉嫌之人不论是谁都可严查,草民不过是奉旨办事,请公主恕罪。”
  湘沅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走到邹昌跟前,问起周钰的情形,“皇兄眼下如何?在府里都困了一个多月了,是不是憔悴了许多?”说着不由自主掉下泪来。
  邹昌笑着宽慰,“公主放心,王爷虽年轻,自幼也经过不少事,这点事可难不倒王爷,王爷说了,叫公主放心,府里头什么也不缺,公主也不要再进宫去烦扰皇上,只在家中听信就是了。时下天寒,公主不可在此久站,还是快回府去吧。”
  湘沅这才点一点头,抹了眼泪,携一班仆从乘轿回府。不想在门前看见沈荃家中的马车,落轿一瞧,赶车的果然是个小太监,叫了那小太监上前来问,才知是送了九鲤和张达过来。
  湘沅轻轻吊着眉眼又问一遍:“是沈公公亲自派车送他们来的?”
  那小太监又答一遍,湘沅闻言,底下眉眼暗暗寻思着沈荃的意思,外头都传言这个庾九鲤是皇上与当年那位全姑姑的私生女,看来果然有这回事。眼下亲自命车送人过来,是忌惮这庾九鲤的身世不得不依,还是当真也怀疑起他们夫妇来了?无论怎么样,满宫里沈荃最会揣度圣意,没有皇上的默许,他断不敢送他们来。
  思及此,湘沅眼下纵有一腔不服气,也只得摁下,打发小太监到门房内等着,和几个丫头踅入二门,归至正房,甫进屋,就听见里头有说有笑,有男有女。
  绕到后房屏风处偷觑一眼,见驸马楚敏中正坐在上座请下首二人吃茶。“我这是杭州的贡茶,无论苏州南京,也多是吃杭州的茶,二位请尝尝。”
  右首坐着位肤如凝脂的妙龄女子,身穿茶色衣裳,绾色罗裙,衬着五官既不素,也不艳,梳着蓬蓬的头,那张脸湘沅瞧着有两分眼熟,仔细回想,似乎是从前全姑姑的模样,怪道见过的人都说她是全善姮的女儿无疑,天底下哪还能无缘无故长出这样国色天香的两张脸来?她心下一酸,一时没进去,只顾躲在屏风后头留心着楚敏中的神情。
  这楚敏中是个高挑身材,五官隽美,皮肤白得不大有血气,九鲤放下茶碗认真端详他好几眼,方道:“驸马爷,您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叫姑娘瞧出来了,”敏中一笑,不以为意地摇摇手,“没什么,近来着了些风寒,吃了好些御医开的药也没什么起色。”
  九鲤弯着眼笑起来,“我自幼就学医术,也会诊脉开方,不如我替驸马把个脉?”
  敏中不好拂其意,只得点头道声“有劳”。九鲤移坐他身旁的椅上来,在桌上搭着脉,隔会把蛾眉微蹙,低声自言自语。
  “可是我的病有什么大碍?”
  九鲤睇他一眼,故意闪烁其词,“大碍倒是没甚大碍,只是——”
  益发惹起敏中警觉,“只是什么?”
  “驸马爷这病,少说病了得有一个来月了吧?”
  敏中含笑点点头,“是有一个多月了,药吃了好些,却仍觉身骨无力,精神懒怠。”
  九鲤收回手,乔作深思着走回下首,“这就对了,我看脉象沉细无力,艰涩不畅,是久病之象,太医署的药必然是好的,只是驸马爷的脸上黯然无关,印堂结郁,这是阴气缠绕之兆,不是单靠吃药能吃好的。”
  说着朝张达挤了下眼,张达须臾领会过来,一看敏中在上头攒眉思索,便故意问九鲤:“什么叫阴气缠绕啊?”
  九鲤旋身坐下,“这个说法可就多了,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譬如我们大夫就讲如今这时节天寒地冻的,就属阴;可在风水上,山北水南为阴;又或者在鬼神之说上,鬼就是属阴,不是常说嚜,阴魂不散,这就能使人久病难愈。”
  只见敏中眼皮一动,抬起脸来勉强笑了笑,“我从不信这些。”
  九鲤只得尴尬一笑,“我看还是时节太冷的缘故,再不好,熬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自然也就好了。”说着,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对了驸马爷,听说十月的宫中夜宴,您与公主也进宫赴宴了?”
  “宫中家宴,我和公主自然当去。”
  “那天夜里死的那个宫女,”九鲤一时词顿,扭头朝着张达嘀咕,“是叫个什么——”
  张达本欲搭腔,一看九鲤眼色生生咽住了口,也跟着假意回想。谁知此刻,敏中脱口而出,“姜姝嫱。”
  “对对对,姜姝嫱!”九鲤脑中跳,转过脸朝他呵呵一笑,“这个姜姝嫱,驸马爷认识么?”
  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门前那屏风后头飘进来,“一个小小的宫女,谁认得她?”
  九鲤张达定睛一瞧,外头正款款走进来个光彩照人的年轻妇人,吊着眼梢,神色傲慢,趾高气昂斜他二人一眼,走到楚敏中椅旁的熏笼前,双手伸出来慢慢翻着烤,其间扭头看了敏中一眼,敏中顿了顿神,方慢条条起身。
  原来这位就是公主湘沅,九鲤张达亦起身行礼,湘沅像没听见一般,照旧烘着手。过一会,有个丫头奉茶进来摆在桌上,湘沅方走到敏中左面椅上坐着,仍举着自己的手在身前望着,两片嘴唇懒得开合一般,囫囵道声“免礼”,敏中方又坐下。
  九鲤张达没敢坐,仍在厅中站着,隔会湘沅放下手,望着九鲤轻慢地笑一笑,“你就是父皇指来查案的那位九鲤姑娘?我昨日就听过你的大名了,听说你还进宫面了圣?父皇对你说什么了?”
  因见她傲慢中似乎还夹着些许敌意,九鲤只得颔首间抬额窥她一眼,低声道:“皇上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们,这件案子事关昭王,叫我们无论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胄,该查就查,该问就问,不要因为惧上就忽略了要紧的线索。”
  果然湘沅脸色变了变,皮笑肉不笑地朝她歪着脸,“父皇说得没错,此案受冤的是我的亲哥哥,你们可一定要查问仔细,否则干系之大,你们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杀的。你们想问什么,问吧,可要问清楚。”
  九鲤斗胆抬起头,“公主方
  才说,不认识死者?”
  湘沅随便点点头,“宫中婢女有一二千,我在宫内住了这些年,也只不过认得自己宫里的人,不认识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也是,公主金枝玉叶,哪会认识这些微不足道的人。”九鲤讪笑两声,余光扫过敏中,他垂着眼皮只管斯斯文文吃他的茶,仿佛没在听。九鲤便又敛回眼,笑问:“听说公主与驸马当晚中途离席,是到青鸟阁后殿歇息了一阵?”
  湘沅外头刮着茶碗,“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九鲤仍竭力陪着笑脸,“当时侍奉的宫人不记得公主与驸马确切是几时离席,又是几时回席的,所以我才多嘴问一问。”
  忽然湘沅将茶碗狠狠砸在她脚下,怫然大怒,“你这口气是嘲讽我和驸马在宫中坐冷板凳,连宫人都对我们漠不关心,可是这意思?!”
  茶汤溅透九鲤的裙角,烫得她向后退了一步,张达一看形势不妙,忙上前跪下,“请公主恕罪!”说着扭头直朝九鲤挤眉弄眼,一把拽她一齐跪下。
  九鲤也只得跟着低头讨饶,“请公主恕民女失言之罪。”
  气氛僵了片刻,那静了半日的驸马爷方含笑开口,“别怕,公主没有怪罪的意思,只不过近来公主为王爷的事寝食难安,自然脾气大了些,不必放在心上,二位快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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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45章 出皇都(廿九)
  敏中语毕,湘沅十分不甘地睐他一眼,却只得咽下气,不情不愿地叫九鲤张达二人起来。有个丫头忙进来收拾地上砸碎的茶碗,湘沅气不过,便借故把气撒在那丫头身上,连声骂她笨手笨脚。倒是敏中在旁温柔和善地道:“拾掇完了就快下去,别在这里惹公主生气。”
  九鲤窥见湘沅又忿忿地朝他瞪上一眼,倒没说什么,也算顾及着他做丈夫的脸面。他却不为所动,仍笑请九鲤二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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