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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张启渊觉得他异族风姿、冰肌玉骨,又清冷闲静,像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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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午后愈睡愈觉得热,没盖被子也热,魏顺从小屋的床上一点点清醒,眼睛睁开了,看见自己的手指头正被张启渊攥着玩儿。
  脑子还懵着,一时间忘了把手抽出来,而是用带着困意的嗓子质问:“你干什么……”
  “我给你相手,看掌纹,摸骨头,预知你今后命运,”魏顺没躲,张启渊自然不会把他手撒开,而仍旧攥着,顺着他修长的指头一根接一根挨着摸,小声道,“别说,你命运不错,姻缘尤其好。”
  魏顺猛地把手抽回去,撑着床坐起来。
  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张启渊:“你房门没关,我就进来了。”
  魏顺没好气地瞪他,道:“我是问你怎么进的院子。”
  “翻墙,”张启渊换上一副稳重的表情,正经编着瞎话,“胡同里有棵树,我上树再上墙,然后跳进来了。”
  “出去。”
  魏顺嗓子是压着的,这院儿里还有别人,他不想教人听见。
  张启渊:“出去行,你得许我亲你一口。”
  早就熟悉了魏顺的脾气做派,所以说这句话时,张启渊先是准备好了挨一巴掌,他说完话就盯着他有点热得泛红的脸看,一副厚脸皮的、痴情郎君的表情。
  “起开!”魏顺没打他,而是要他让路,说,“我要下床。”
  “你觉得热吗?”
  “滚蛋,碎嘴子!”
  “哎,我又没说别的,我是关心你……”
  魏顺也没多发火,只是和昨天一样界限明晰,不容逾越。张启渊却赖着不动,连他个“下床”的小小要求都不满足,硬是坐在床边不走,伸胳膊阻挡。
  俩人推搡了几下,张启渊趁机使坏,揽着魏顺的腰一倒,反客为主地躺进了人家帐子里。
  魏顺猛地一下趴在了他胸膛上。
  张启渊一丁点儿都不慌,夸赞:“魏公公你……帐子里头真香。”
  “放开,”魏顺这不是提示,而是要求,语气冷冷的,说,“这是在衙门,旁边就是太庙,你有没有体统!”
  张启渊愣了一下,手还是放在他腰上,笑:“说我没有体统,你在衙门偷懒睡觉就有体统了?”
  “不是,我才没偷懒,这地方就这样儿,没人管,我抽空歇歇。”
  其实魏顺一开始是想争辩的,可在值上睡大觉怎么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他声音逐渐弱下去,一边说话,一边试着从张启渊身上爬起来。
  可是张启渊一只胳膊就能把他勒得死紧,根本动不了。
  他于是挣扎,想使点儿灵巧的招数,可这样的场面不是打架,一来不知道怎么出招,二来根本没法子施展。
  况且他没穿外衣,俩人正以种你侬我侬的姿势躺在床上。
  都愣住了,谁也不看谁,安静了一会儿。
  可怎么敢小瞧张启渊的聪明把式呢?在心里质问出这句话时,魏顺知道已经晚了,因为张启渊一个翻身就带着他在床上滚了半圈儿,把他压在了下面。
  张启渊一脸痴迷地盯着他,笑都忘了笑,还是说刚才那句话:“你帐子里真香。”
  魏顺被折腾得急喘气,伸拳头揍他:“快起开,这是神宫监,不是你家——”
  张启渊:“我知道。”
  不说爱恨揪扯,单论肌肤相亲,两人一日三秋,似那久别的夫妻。张启渊忽然俯身下去,同时把魏顺攥拳的手制住了。
  这不是深情试探,而是风流狂妄,是年盛男子正有的、虎马豺狼一样的劣性。
  张启渊一口亲在了魏顺嘴上,气息粗沉,含着他的唇肉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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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启渊的好事儿没了,被个乍来敲门找魏顺的太监坏了,魏顺下床去屋外应付,脸和嘴都是红的。
  说的还是祭中溜神的事,魏顺看着站在眼前的属下,思绪往别处飘走。后来两人正说得起劲呢,身后虚掩的房门开了,张启渊默不作声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理直气壮,来找魏顺的那太监摸不着头脑,魏顺气愤地转过头去瞪着他,心里却慌,不知道该把这人塞进门里还是赶去院外。
  那太监以为张启渊是什么要员,担心疏忽失礼,请求魏顺引荐自己,魏顺伸手就把凑在身边的张启渊往远处推,说:“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不用搭理他,咱们去正堂里说。”
  话毕,魏顺和他那属下下台阶,缓步往前,张启渊站在背后看着他们,大声嘱咐:“你忙完就过来,我还在这儿等。”
  魏顺站在太阳底下,转过头,眼睛被晒得微眯着:“你快回去吧,回去,别等我了。”
  张启渊:“我不听,我就要等你。”
  魏顺:“我不会惦记过去的事儿了,你快回去,回自己家。”
  张启渊:“没家了,魏公公你在什么地方,家就在什么地方。”
  屋前有小片阴凉,张启渊伤了的脸孔还是俊俏,他以种平静又澎湃的语气扔出这句话,丢向纠结悲观的魏顺,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儿。
  魏顺一下感觉胸间有什么被揪着,疼得他钉在原地了,动弹不得。
  张启渊看他不说话,就抬起手摆了摆,道:“去忙你的,不论今晚多迟,我都在这地方等你。”
  魏顺的眉毛轻轻拧起来,摇头,随即转身走了,迈着干脆果断的步子,身边跟着神宫监的属下。
  魏顺的背影,忽然坠入张启渊心湖,把沉积多日的思念搅得很浓,刚才那个亲吻不够,张启渊想要的更多,先是风雨同船、朝夕相伴,再是床笫连理、耳鬓厮磨。
  张启渊疼惜魏顺,然而想不起这种疼惜从何时起;一个落难的貂珰,却成了他想捧在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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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魏顺忙完正事回来,张启渊已经在他小屋的床上睡了,俩人现在的气势不合,又彼此牵引,分开了心里别扭,待在一起还是别扭。
  魏顺一伸手把张启渊晃醒了,纱帐轻飘,屋外橘红色的霞光映进来,张启渊手先清醒,一把攥住魏顺放在他身上的手,从指尖到手腕,摸了个够。
  魏顺把手抽走,骂道:“滚蛋。”
  他带着赌气背身走,张启渊一打挺下了床,跟在身后,说:“顺儿,你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想。”
  “我不想知道。”
  撒谎是最容易的,魏顺竭力压抑着对这个男子的一切肖想,走到书桌后,开始整理白天弄乱的纸张和簿册,并且低垂着视线,轻声说:“我该下值了,要回家了,你也快些回家吧。”
  张启渊看他手下忙乱,于是帮他收拾,告诉:“你总得相信那封信是假的。”
  魏顺抬眸瞟他一眼:“我信了。”
  “那就好。”
  “你我不能再回头,甭管什么是假什么是真,要不是圣上和秦公公,我这条命都留不下来,”魏顺决绝地摇头,将自己嘴角的肉咬着,说,“你我别再扯上什么关系,省得奉国府生吞活剥了我。”
  魏顺手上还攥着一沓没理好的纸呢,张启渊听不得他说那些话,于是猛地扑了上去,把他手里东西抢走,扔在桌上,然后霸道地把他的脸颊捧着了。
  “顺儿……”张启渊看不得眼前这个易碎的他,又不得不看,俩人四目相接,张启渊声音很低,“今后咱们一直在一起吧,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能活得下去,至于张吉所作恶事,你恨我便恨我,只要你能发泄、能畅快,就把那些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他手心里魏顺的脸颊颤抖着,先是眼睛红,然后猛地吸气,最后双眼蒙雾,一滴热泪滚落。
  魏顺气急,来不及擦泪,把张启渊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去。
  说:“想要我信?那我就信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从那些事发生,我什么都没了,过起了平静的生活,可心关难过,成宿成宿地睡不着。我没空琢磨你心思的真假,只知道离你远一些,日子就清净一些。”
  张启渊:“你怎么才肯原谅——”
  “不知道,你别问我。”
  魏顺没再哭了,可表情比哭还悲凉,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脱了一层皮之后重拾希冀、好好过日子,可当张启渊再出现,他又被重新打碎了。
  魏顺不管那些放在书桌上的凌乱的纸页,转身就朝屋外走去,他视线未有聚焦,涣散着望向房外染上颜色的天空。
  院儿里没人了,他们都下值了。
  张启渊靠近他身后,用瘦了很多的身体抱住了他。
  说:“咱们饮合卺、绾同心、结发?听闻你需要偏爱,那么我就给你偏爱,我怎么过活都行,但想让你觉得安宁顺遂。”
  魏顺揪开他合在自己腹前的手,音调里带了点子哭腔,忍着,说:“你别瞎扯了,顺遂是很难有的!”
  张启渊在身后:“不怕难,只怕命里没你。”
  魏顺:“你以后怎么办?有打算了?”
  张启渊:“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要是想在京城,我就待着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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