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绯扇> 第50章

第50章

  魏顺:“这就跟喝酒吃肉一样,我吃完了只是给饭馆儿付钱,可不是要跟他们掌柜的过一辈子!”
  话说完,他就把张启渊的胳膊掰开,起了身坐到床沿儿上去,先是归拢头发,打算找件衣裳套上,喊下人进来收拾狼藉。
  结果那张启渊跟狼似的,一把将他抓住,拖到床的最里边去了。
  对他做了些轻薄无赖的事。
  完事儿,不出所料,张启渊挨了魏顺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魏顺终于能下床,对他说:“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我说你弄得我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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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目早些回家,把买的玫瑰蒸饼、果馅儿顶皮酥给彩珠带回去。彩珠高兴地拉着他去看鱼,两尾大鲤鱼,活蹦乱跳的,在盆里养着。
  “挺好,”徐目随口问,“板儿钓的?”
  彩珠:“郭金去东边儿潭子里钓的,板儿哪里会钓啊?他怕水,去了该掉水里了。”
  徐目:“那就晚上做了吃吧,死水养不了多久,明儿就不行了。”
  彩珠:“成,我告诉他们一声。”
  雨停了,可房檐上还在滴答水,俩人正聊着,钓这鱼的小厮郭金就进来了,他见了礼,说:“主子,要是你们还吃,我再去钓,那潭里鱼可多了,水还干净。”
  徐目点头:“再说吧,尝尝鲜就行了,也不能老吃它。”
  郭金:“还有鲫鱼,比这小点儿,熬汤最好,改天看看能不能有几条那个,夫人说近来食欲不好,正好能补补。”
  徐目看他一眼,说:“都行,补补吧,但生了病还是得吃药,光补可不行。”
  彩珠笑:“你别听郭金瞎说,我什么都挺好,用不着补。”
  徐目平时不着家,在魏顺那儿早晚都有忙的,所以这家几乎全交给彩珠打理了,她很贤惠、聪明,能把什么都弄好了,让徐目回来能吃上口热饭,能换件干净衣裳。
  她将顶皮酥尝了,徐目问好不好吃,她说好吃,说这辈子终于享福了。
  “还有包……干山楂,”点心全尝过了,彩珠发现了林无量送的那包东西,问徐目,“大人,你去抓药了?”
  徐目摇头道:“没有,药铺的人送的,收着吧,说不定有用。”
  彩珠:“还是你人缘好,什么都有人送。”
  人和人嘛,总是处着处着就熟络了,彩珠现在也会跟徐目开玩笑了,等到了晚上吃饭,烧鱼端上来,她给徐目夹了一块最嫩的肉。
  徐目也给她夹了一块。
  这么看,俩人正是一对关照着彼此的平常夫妻,和别家没什么不一样的。
  另一条鱼加上香蕈、笋子干熬成了汤,郭金把砂锅盖子打开,趁着汤还在咕嘟,给徐目和彩珠一人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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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四月,李夫人生产了。
  又是个模样漂亮的男孩儿,像李夫人。添新人,家里热闹了,张钧也从杭州回来了。
  张启渊第一次抱弟弟,哆嗦着从母亲怀里接过他,冲他粉白粉白的小脸儿皱眉,说:“长得真难看,一点儿都不俊俏。”
  李夫人让他别胡说,说:“我们小少爷多俊俏啊,年画娃娃似的。”
  “小鬼,”张启渊抱着弟弟在屋子里踱步,小声说,“你来干什么?这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夫人怒喝:“张子深!”
  张启渊把小家伙递给了乳娘,说:“好好,我不说了,娘你别动气,歇着吧,我先走了。”
  张启渊出了门,珍儿跟上。
  珍儿说:“我听她们说,小少爷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样。”
  张启渊不高兴,问:“你听谁说的?我小时候那么丑?”
  珍儿理直气壮地:“梨香说的,是老夫人这么觉得,老夫人的话还不信?”
  张启渊摆摆手,道:“祖母她年纪大,眼神儿早就不好了,看谁都一个样。”
  珍儿捂着嘴笑,俩人在夜色中往回走,她说:“等他再长几岁,就是你的跟班儿了,咱们房里也热闹了。”
  “受罪!”家里人太多,一直有人生孩子,张启渊很烦,说,“要是以后来打搅我,我非把他揍哭不可。”
  张启渊还是以前那样子,没有点儿当兄长的稳重,珍儿心想,这主子真是奉国府里一霸,专和小孩儿较劲的那种。
  而且这几天,他脾气还变差了,夜里也不常出去,一下值就回家,吃了饭闷在房里看书,看困了就睡觉。
  他太久没提他那相好的了,也不去找魏顺玩儿。
  甚至不太常说话了,只在前几日忽然说:“我不想在禁军待了,到时候就说生了病,要回家养着。”
  珍儿当时摇头,说这理由不好,哪儿有没病的人说自己生病的。
  张启渊躺在床上翻他那平时锁在柜子里的破书,倒真是病殃殃,反驳:“你懂什么,我得的是郁症,相思痨,这可比别的病严重多了。”
  珍儿没好问,不知道怎么问,主子说多少她就听多少。
  张启渊把书盖在了脸上,手往床上一摊,叹气,小声说:“‘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46章
  都察院向万岁爷进呈密奏了,是秦清卓的眼线刚传出的消息。
  五月了,天儿热,魏顺坐在府上的亭子里看夕阳、吹风。刚收到个重金定制的新物件,他得端详端详。
  是一个金项圈,用缎子包着,放在个麒麟图案的锦盒里,项圈錾刻卷草纹路,镶嵌宝石,是魏顺专托人寻觅的一个南京匠人的手艺。
  今儿中午才快马送到京城。
  魏顺把项圈拿起来,让霞光流淌在它上面,问:“怎么样?是不是气派?”
  徐目点头:“肯定是,花了那么多钱,能不气派么?”
  魏顺提醒他好好说话。
  徐目却“哼”了一声,辩驳:“两个老不死的沆瀣一气,连让你死的心都有,你还给他们的孙子送满月礼,我真不明白。”
  没错儿,当下西厂的形势不好,准确来说,从延绥之行以后就被盯上了,徐目更谨慎些,把情况想得更严峻,他宁可得罪了魏顺,也要说实话。
  魏顺:“放肆,这是我的私事,没你说话的份儿。”
  徐目:“你今儿就算要杀我,我也得说,你不要觉得那个张启渊心里有你,他就是想冒犯你,让别人觉得他厉害,你还不明白?”
  “滚蛋!”
  魏顺咬着牙,骂了徐目一声,然后低下头,把金项圈收回锦盒里。
  说:“我没觉得他心里有我,我俩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早就说开了,不会有以后了。”
  徐目倚着柱子,瞟了魏顺一眼,说:“你更别觉得都察院纠举你,张启渊能帮得上什么忙,依照他的性子,只会当缩头乌龟,躲在张吉身后,说不定夏天一过他就要成亲了。”
  魏顺抬眼,冷冷看向徐目,说:“我可从来没想那么多,在这个朝堂里,我最有权势的时候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实际上我没有一个筹码,我没有家世,只能赌万岁爷信我,其他的都是命了,一念之间,可能是安然无恙,也可能是死无全尸。”
  好一阵的沉寂之后,徐目走了过来,说:“主子,请准许我去杀了张吉。”
  魏顺摇头。
  徐目:“我不怕死,拿我的命换奉国公的命,挺值的。”
  魏顺:“不行。”
  “难道你还惦记张吉的好吗?”徐目压着嗓子,一字一句说道,“你更应该记得他的恶。”
  “不用你说,我都知道,”魏顺重重吸气,缓慢呼出,说,“去年东厂死的那些人,是他有意嫁祸于我,乾清宫行刺赵进的王百,也是他的人,张吉从来没想西厂活,他只是从前没找着机会,我在延绥立了功,给了他机会。”
  徐目咬牙切齿,坐下,一捶桌子,道:“你好歹是他带回来的,赵进要谋逆,他都不动他,偏来动你,不明白是怎么想的!”
  魏顺冷笑:“你不明白,一个叛民的孩子、一个太监,盖过了奉国府的风头,那不是成笑话了么?”
  徐目提醒:“主子,咱们应该反击。”
  魏顺:“想怎么反击?把他孙子跟我的破事儿捅出去?这回不是证据的问题了,该是取舍的问题了,你觉得万岁爷会选奉国府还是选我?”
  徐目:“这不一定!”
  “对啊,不一定才折磨人呢,或许我明儿还是风光的,也或许上街要饭了、被杀了,”魏顺看着桌上的锦盒,坐得很端正,话语停顿了很久很久,然后转过脸去,注视着徐目的眼睛,说,“他弟弟满月,我想趁机会再见他一面,万一以后就见不着了。”
  徐目皱眉:“不是——”
  “徐目,你骂我痴情妄想也行,怎么着都行,”魏顺的眼底有亮亮的水雾,他柔声说,“我对他是一如既往的,从他认错了人、抓我袖子的那刻开始,就没再断过。”
  他顿了顿,又说:“奉国府结党营私的证据,还有赵进和庄妃的证据,我都马上送进宫去,可能要死了,不得拉个垫背的?反正谁也别想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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