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喻长风用湿帕子擦干净手, 取了些化瘀祛痕的药膏融在指尖,待温度不再冰凉,方才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
  祁冉冉被他轻柔如雀羽拂面的动作惹得直想笑,她瑟缩着躲了一下,被抓回来后又颤着肩膀欲往榻边逃,润泽红唇边衔着一抹又乖又坏的勾人弧度,灵动狡黠,浑像只极擅蛊惑人心的漂亮狐狸。
  人怎么能讨喜成这样呢?
  喻长风眸色渐暗,一瞬间很想倾身吻一吻他夫人。
  他最是见不得祁冉冉这幅要笑不笑的鲜活样,二人从前‘琴瑟不调’时,他面对此等情形尚能勉力克制,如今终于得了正经名分,汹涌情.潮几乎霎时生猛袭来。
  但他又的确不敢太过于倍进唐突,随既定关系纷至沓来的是益发浓重的诚惶诚恐,毕竟天师大人幼时没得到过多少正常的爱,后来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大抵不若其他男子那般会讨心上人爱怜。
  他怕她嫌弃,怕她腻烦,怕她因着自己的孟.浪心存抗拒,怕她对他生出丁点儿的不喜欢。
  于是他也只能缓重又克制地抚过祁冉冉散乱的发,继而握住她的手,借由此等‘事出有因’的亲昵接触安抚自己纷乱的躁.动。
  祁冉冉那厢还是想笑,当下被他不轻不重地抚着指节,蓬勃的笑意更是忍都忍不住。
  她很快弯了眼睛,歪歪扭扭往榻上一倒,黑发铺展在被褥上,绸布的软枕半遮半掩盖住下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水波潋滟,其中隐有流光忽闪。
  “嗯?”
  喻长风难以抑制地凑上去,轻轻碰了碰她蜷曲的眼睫,
  “怎么了?”
  他们两个是真的奇怪,明明从前都有过许多同榻而眠的经历了,可眼下骤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二人反倒不约而同地齐齐局促了起来。
  相处的模式也很奇怪,纵然两人一具顾虑重重,但她害羞时他便强势,他克制时她又开始百般撒花。
  就如此刻,祁冉冉定定望着他不说话,半晌之后突然撑身而起,猛地将人扑倒在了榻上。
  “喻长风。”
  她横.跨在他腰.间,伸手搂住他脖颈,动作间衣带勾连,呼吸霎时缱绻缠绵地交织在一起。
  “喻长风。”
  她又叫了他一声,尾音黏黏糊糊,前头‘口出狂言’时无法无天,此刻撒起娇同样亦是信手拈来。
  喻长风抬手扶住她后腰,敏.感察觉到祈冉冉将他领口处的规整衣襟轻巧挑开了一点,她用下颌去贴他喉头,如同做标记似的反复蹭了几下,以此让他沾染上她的气息。
  很暖,还甜丝丝的。
  独属于祁冉冉身上馥郁的香气很快如她所料那般纤悉无遗地将他包裹起来,喻长风极为艰难地闭了下眼,掌心躁得发烫,扣在她腰间的大手不受控制地要往她背心处移。
  可祁冉冉却又在此时躲了他一把,她抽身后退,眉眼弯弯的,不仅人溜得丝滑,还顺手将怀中软枕补偿似的塞给了他。
  “……祁冉冉。”
  喻长风登时就笑了,是那种应该被气到、但又因为感觉太过愉悦故而生不起一丁点气的纵容挑唇,
  “好的不学,和你女儿学犯浑?”
  小狸花就是如此,每每想被他顺毛了,根本不管他在做什么,爪子一蹬就能勾着衣衫爬到他肩上怀里;不想被他顺毛了,但凡他靠近一点,它能窜得比风都快。
  “需要我也给你剪剪指甲吗?”
  祁冉冉不答话,只是又灵又娇地抿着唇笑,一息之后又在天师大人难得直白的眼神示意下重新趴了回去,脑袋一歪,熟门熟路地往人颈窝里埋。
  喻长风这次不再犹豫,长臂一探便紧紧拥住了身上人。他似乎又尤自抵抗了一小会儿,少顷,终于半阖了眼,下颌微微仰起,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暴弃意味,冒失地用湿.软的唇去蹭她同样柔软的额角。
  “……嗯?”
  祁冉冉有些震惊地睁大眼睛,本能想要抬头看他,
  “喻长……”
  下一刻,温热的手掌径直蒙住了她的眼,紧接着,湿漉漉的触感落到唇边,轻浅一碰后极快退开,然炽热呼吸却又并未尽数远离,反而蓄势待发地悬在她唇上,垂死挣扎了短短一瞬,旋即便又食髓知味般重重压了回来。
  喻长风合该是知道如何亲的,但具体施为时又明显因为过于生疏而不得要领。
  他莽撞地蹭开祁冉冉的唇,舌.尖却不敢贸贸然探进去,是以只能顶着一身纷繁杂遝的混.乱.气.息毫无章法地含她,咬她。
  按着她后颈的手背青筋凸起,原本规整束着的发也散了,眸中颜色又深又浓,整个人简直因为这一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亲吻狼狈得不成样子。
  祁冉冉又轻又闷地哼唧了一声,伸手想要推他,然声音却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瓮声瓮气,也不知究竟是舒服还是不舒服,脊骨倒是愈发软得厉害。
  喻长风在狂风骤雨的缭乱里抱着人翻了个身,圈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爱不释手。又过片刻,他才终于舍得松口,吐纳平稳了一点,尽管一双眸子依旧暗得惊人,
  “今晚……”
  “表姐!”
  外头忽地传进来一声高呼,是出门的俞若青提着食盒跑进了院中。
  “表姐你在哪里?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快出来。”
  雀跃声线伴着不规律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间或还混杂有几声开门关门的动静,显然,因着没能及时得到自家表姐的回应,俞表妹此刻已经自发挨个搜寻起了屋子。
  ……继续自然是无法再继续了。
  甚至于今朝后半日,祁冉冉都极有可能不会自己待在书房里。
  天师大人依据前几日的经验极快想到了这一点,绷着湿.漉.漉的薄红唇角深深吸了口气。
  祁冉冉长睫扇动,很是稀罕地盯着他隐忍不悦的脸反复端看,看着看着就又笑了起来。
  “起来,让我出去。”
  她轻轻拍了拍喻长风撑在她身侧的、因为用力而显出漂亮线条的结实上臂,
  “表姐夫怎么当的?要做好表率懂不懂?”
  喻长风嗓音沉沉地‘嗯’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唇瓣,又细致拢了拢她微微湿.濡的汗涔的发。
  末了身子一翻,主动避让开一条通路,面上还是不高兴,但到底放了她自由。
  ***
  赶在俞若青风风火火地一把推开房门前,祁冉冉淡定走了出去。
  她的卧房位于整座宅院的西北角,房前一簇小花圃郁郁葱葱,平日里权作为隔挡之用。
  此时此刻,站在花圃对侧的俞若青见她露面,当即裙摆一提,踮着脚就要自花丛中央横跨过来。
  “停。”
  祁冉冉忙抬手制止她,自己快步走了过去,“做什么急成这样?你是真怕我饿死啊。”
  “不止是吃饭。”俞若青冲她皱鼻子,“表姐,衙门那边有新消息了。”
  当地府衙对孙掌柜的偏斜包庇全无忌惮,原本今早都要将人放出来了,元秋白从乔大娘那处听到风声,带着俞若青与天师府的令牌就杀了过去。
  “表姐,表姐夫的名号可真好用。”
  因着小小一枚令牌,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被‘拨乱反正’的判决结果令俞二小姐大为满意,
  “我瞧那令牌的地位较之圣旨也不遑多……”
  “若青。”祁冉冉突然打断她,“别乱讲话。”
  俞若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虚一低头,乖乖开口应了声‘是’。
  ……
  简单用过午膳,祁冉冉无视天师大人如影随形的深晦目光,径自埋头入书房,着手开始做正事。
  她复又拿出那枚从褚承言处得来的新印章,仿着他的笔迹口吻写下密信,信上没提荣国公府的事,而是着笔列了几处自己从前设立、却在离京之前已然秘密处理干净的消息据点,模棱两可地描述了几句便吩咐蔓生着手去查。
  紧接着,她又就褚侍郎私建宅邸,与郑寺卿一道暗下会晤外官写了另一封信笺,火漆一封信口,连同上一封密信一起送回了上京。
  托前世‘长久共事’的福,她自诩对褚承言的行事习惯还算了解,那人是极为机敏谨慎的脾性,绝不会将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讯息题于纸上再落下把柄。
  而与此同时,只要没有外力催动,那些埋在公主府地下的火.药.桶也断然不会自发爆炸,是以当前最重要的绝非反复提及黑.火.药,而是给褚大人找些旁的事消耗精力,使其无暇其他。
  她不清楚褚承言口中所谓的‘知道她想做什么’,其中‘知道’的准确程度究竟能有多少。坦而言之,最开始在黔州城遇见褚承言时,她本以为这人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寻来此处,纯粹是因着他主观臆断自己从此之后将再不归京。
  可经过今日一番试探,她又隐约觉得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重生之初,她曾尝试调查过褚承言的身世,只是郑皇后此前施为的痕迹消得太过干净,她多番辗转,最终也只是查出褚承言是郑氏一支旁系族亲中的外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