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可以想见,未来类似的刺杀,必然无孔不入。
  今日是茶,明日或許就是饭食,是衣物,甚至是枕榻。
  当失去民心,谢乔便也失去了立足的根基,失去了执政合法性。身边每一个人,无论是忠心耿耿的亲卫,还是温顺体贴的侍者,都可能在某个瞬间,因那被扭曲的大义而向她举起屠刀。
  这些刺杀,可能是临时起意的,手段多种多样的,防不胜防。
  一个人在封闭空间独处时,倒还好,而一旦她走入人群,那就好比是气球飘进了荆棘林。
  所有把目光投向她的人,都只有一个诉求,要她下野,或者要她死。
  如何破局?
  撕掉头上的标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迎合。
  抗旨不遵,那她就遵旨入京。
  诡计多端,那她就老老实实,事事坦荡,凡事都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眼看穿,絕不拐弯抹角。
  可这些简直比杀了她还難受。
  前者是送羊入虎口,后者则是自断臂膀。
  再一个,就是利用看广告,获取[名声洗刷符],之前的【草菅人命】和【谋朝篡逆】就是这样被洗掉的。
  但获取这道具所需的广告时间长得惊人,足足需要十八个小时,如此漫长的时间跨度,一旦ace上线,就能把她逮个正着。
  最关键的是,看广告不能中途退出,不能中止。不眠不休的看十八个小时广告,什么时候被杀了都不知道。
  被打上标签后,她不能将身家性命交给旁人,哪怕是被纳入系统中忠诚度满格的【角色】。
  而如果都不想做,要消减标签的负面影响,便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找个絕对私密的地方躲起来,不露面,让时间淡化一切,让时间冲刷这标签在人心上烙下的印记。
  这个这大概和gta里躲警察消星一个道理。
  谢乔定了定神,眼前这局面,躲,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尽管这选择让她浑身不自在。
  太憋屈了!
  既已决意暂避,诸事必得先行处置妥当。
  西凉之地,有她多年经营,軍民归心,如鐵桶一般,倒无需过多挂虑。
  只是梁国这边,她若隐去行踪,周密、于融二人又将领兵往酸枣与诸侯会盟,内政便需有人主理。
  长史刘备,功曹掾阎忠,以及新晋位的一批年轻官吏如工官兼谋士毛玠等人,都是得力人才,国中重大事务,让他们商量着来,整体路线不会跑偏。
  谢均则作为她的眼睛,时刻留意各方动静,充当她的耳目。
  若有异动,利用子系统的【交互】功能传递消息。
  诸事安排已定,谢乔趁夜悄悄离去,她利用【舆图】,在莽苍山以西寻了一处僻静山谷,下野,真正开始了隐居避世的日子。
  不露面,不见人,只待时日流转,能将那恼人的标签渐渐磨去。
  与此同时。
  雒阳,南宫,德阳殿。
  御座之上,不足十岁的少年天子刘协身着冕服,头戴的冕旒垂下十二道珠串,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却遮不住他因为紧张而发乌的嘴唇。
  宽大的御座衬得他身形瘦小,似乎随时会被御座上的金漆雕龙吞没。
  御座之侧,设一坐榻。肥胖如山的相国董卓大马金刀地踞坐其上,腰间佩劍,手按劍柄,呼吸沉重如牛。
  董卓每朝御座上看他一眼,都使他心惊肉跳。
  沉寂許久后,董卓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今关东乱賊,蠢蠢欲动,诸位可有高见?
  阶下百官垂首屏息,无人应答。
  一人自队列中走出,身形瘦长,正是郎中令李儒。他躬身一揖:关东诸侯,不过乌合之众,各怀鬼胎,不足为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然则,蝼蚁之穴,可溃千里之堤。当此之时,宜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董卓露出一丝兴味:文优言之有理。这鸡,该杀哪个?
  李儒嘴角勾起,鬼使神差地吐出一个地名:豫州梁国,正是此鸡。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起了些微的骚动。
  梁国积弱已久,正好手拿把掐。那梁相,还是一女子。
  李儒抬高了声音,历数其罪:此人早年勾结阉賊,得以进位。后斥巨资打点阉贼,摇身一变,竟成大吏。今奉诏不遵,公然抗旨,形同谋逆,其心可诛!若不加以惩治,天下人将視朝廷法度如无物!
  这一说,董卓想起来了,先前念在她同为西凉出身,抬举她,迁她入京为少府,还敢拒绝。
  传令华雄!着西凉鐵骑八千,速踏平梁国,生擒此人!董卓猛喝一声,声如沉雷。
  董卓话刚出口,却又猛然顿住,想起一事。
  坏了坏了,忘了走流程了!
  他虽权倾朝野,但废帝之后,名声已然不堪,有些礼数,表面上还是要做足的。
  他缓缓侧过肥胖的头颅,望向御座上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小声问询:天子?
  就就依相国的。刘协声音在打颤。
  下官以为不妥!
  话音刚落,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百官齐刷刷地望去,只见议郎何颙昂然出列,面色刚毅。
  当年在梁国事了,党锢解除,他便辞别谢乔,只身赴京师。初为大将軍何进座上宾,后被司空府征召,累至长史、北軍中候。
  何颙话音未落,他身侧的司徒王允便脸色大变,暗中伸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言。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伯求,莫要寻死!
  有何不妥?董卓突然站起来,手按在剑上,目光逼视。
  何颙迎着董卓的目光,坦然说道:京师去梁国,千里之遥。袁绍、袁术等人已于酸枣会盟,兵锋随时可指雒阳。相国精锐尽出,京师空虚,若他们趁虚而入,何人能当?
  听到这话,董卓紧绷的神情略微一松,还以为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上来触他的霉头。原来是说軍国大事。
  他重新坐下,身下坐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响动。
  一群土鸡瓦狗,也敢窥伺京师?董卓发出一声嗤笑,满脸不屑。
  李儒轻笑一声,从旁插言:何议郎多虑了,你不在军中,大概不知。关东诸贼,不过是些世家子弟,何曾见过真正的阵仗?相国帐下西凉铁骑,天下无双,风驰电掣,正可借此战扬我军威,令关东乱贼闻风丧胆。或许兵至梁国,那什么酸枣盟约便自行瓦解了。
  李儒这番话,既给董卓戴了高帽,又将何颙的顾虑说成是杞人忧天,引得董卓放声大笑。
  文优说得对!董卓一拍大腿,我西凉铁骑,一日可行军八百里!三日之内,必下梁国!关东乱贼若真敢来,怕是还没摸到虎牢关,我大军已然回师!正好前后夹击,将之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阶下几位通晓兵事的武官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旋即又垂下头去,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你还有何话说?董卓的声音低沉下来。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儒脸上轻松的笑意也收敛了些,他审视着何颙,想看看此人究竟有何倚仗,敢一再冒言。
  何颙却似未察觉那剑刃的寒气,也未理会王允的急切,他拱手,语气依旧平静:下官并非质疑西凉铁骑之神勇,亦非怀疑相国用兵如神。
  这话一出,董卓紧绷的腮帮略微松弛。
  李儒暗暗点头,这何颙,倒还算识相。
  只是,何颙话锋一转,千里奔袭,粮草辎重如何解决?梁国并非弹丸之地,城池坚固,谢乔经营多年,岂会毫无防备?即便我军神速,三日内兵临城下,攻城器械如何运抵?若强攻不下,士气受挫,关东诸贼闻讯,岂非更增其焰?
  他这一连串的发问,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不再是空泛的战略担忧,而是具体的行军難题。
  董卓被问得一滞。
  他只想着炫耀武力,震慑宵小,哪里细想过这些细节。
  他本就是武夫出身,于军阵冲杀自然勇猛,但对于后勤调度、攻城策略,向来是交给李儒等谋士或手下将领去操心。
  这董卓一双眼睛看向李儒,带着询问。
  李儒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
  何议郎所言,确是老成谋国之言。李儒先是肯定了一句,缓和了气氛。
  他转向何颙,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智珠在握的微笑:但何议郎似乎忽略了一点。谢乔虽抗旨不遵,但其麾下将士,未必都愿随其一同走向败亡。
  李儒微扬下巴:梁国,不过弹丸之地,区区数城耳。相国天威所至,梁国之内,必有识时务者望风而降,献城归顺。届时,我大军只需兵不血刃,便可直取谢乔。粮草辎重,自然取之于敌。何愁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