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于融戎装在身,闻言抱拳道:主公,董卓麾下西凉铁骑,悍勇异常,兼有吕布这等猛将。联军虽众,人心各异,胜负实难预料。我军若要出兵,须得谨慎。他从军事角度分析,言语间透着凝重。
  周密一身文士袍,眉头微蹙:主公,梁国虽定,民心思安。近来屯田垦荒初见成效,府库略有盈余。若大举兴兵,耗费钱粮兵甲无数,恐拖累我等发展大计,百姓亦将再受兵灾之苦。
  他心系内政,每一句话都离不开柴米油盐。
  谢乔听着两人的话,心中早有定计,于司马所言甚是,董卓非易与之辈。周国丞的顾虑,也正是我所想。然,天下诸侯皆起,我梁国若毫无表示,特立独行,怕是会引人侧目,届时反而不妥。
  她目光扫过二人:我意派遣一支兵马,前往会盟。
  于融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问道:主公之意是,出兵多少?由何人统领?
  周密也望向谢乔,显然对出兵规模极为关切。
  兵不用多。谢乔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千人足矣。打出我梁国的旗号,到会盟之地亮相,表明梁国亦是心向汉室,与国贼董卓誓不两立。
  千
  人?于融微微一愣。
  这点人马,在动辄数万的诸侯联军中,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此去,非为攻城拔寨,也非为争夺头功。首要目的,是告诉天下人,梁国在此,谢乔在此。至于力挽狂澜,匡扶汉室的重任,还是留给那些兵强马壮的英雄豪杰们去操心吧。谢乔沉声道。
  她转向周密:一千兵马一应粮草军械,可有压力?
  周密略一盘算,答道:千人,若只是短期应付,尚可支应。若战事旷日持久,则需从长计议。
  谢乔点头:此行,便由你二人亲自率部前往。
  我等亲自前往?于融和周密皆是一惊。
  派两位梁国柱石,却只带千余兵卒,这阵仗着实有些古怪。
  正是。谢乔语气坚定,司马领军,国丞总理钱粮、居中调度,方显我梁国对此事的重视。对外,可以说我梁国虽地瘠民贫,兵微将寡,亦是倾尽所有,以助大义。对内,你们二位亲临其境,也能借此机会,看清各路诸侯的虚实,摸清他们的底细,甚至探查一下有无可交之友,可图之机。这比在梁国干听斥候回报,要真切百倍。
  去会盟,打个卡,露个面,也算是她为大汉国祚尽力了。
  她梁国真心国力衰微啊。
  于融和周密对视一眼,渐渐品出味来。
  就在谢乔打着如意算盘,要趁诸侯大战猛猛发育之际,一道天子诏书出人意料地下到了梁国。
  一名内侍监,嗓音尖细,在相府门前摆开了架势,捏着嗓子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国家多事,干臣不易。尔梁国相谢乔,忠勤体国,德政彰闻,抚民有方,实乃社稷之臣。今特擢为少府,命即刻束装上道,赴京供职,以匡不逮,毋得稽留。
  谢乔垂首,恭谨接旨。
  心中却是一片雪亮,这套路,董卓玩得可真是熟稔。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擢升,实则调虎离山,将地方实力派一个个诓进京师,要么收归己用,要么就地看管,方便他剪除异己,瓦解关东联军的潜在力量。这一手,想必不止用在了她一人身上。
  进京?去做董卓砧板上的鱼肉吗?
  她可不是那些会被一纸诏书吓得六神无主,或被所谓天子颜面束缚手脚的迂腐之辈。
  臣,谢乔,领旨谢恩。她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第二日,她便遣了心腹使者快马加鞭赶赴雒阳,带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表。
  核心意思只有一句:梁国初定,百废待兴,臣深受百姓爱戴,万民恳切挽留,实在不忍离弃。故而,恳请陛下体谅臣的苦衷,暂缓入京。
  这是董卓曾经使过的伎俩,当年董卓应对西凉叛军有功,手握重兵,朝廷不放心,便晋升他为并州牧,实则是要他将兵权交给皇甫嵩。
  结果如何?董卓一封奏表上去,言辞恳切,只说麾下将士们与他情同骨肉,听闻调令,日夜恸哭,军心浮动,实在不忍强行分离。于是乎,他不仅领了并州牧之职,兵权更是牢牢攥在手中,分毫未损。
  此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乔倒是有些好奇,等董卓收到这份百姓不忍她走的奏表时,会是个什么精彩表情。
  可惜没有现场直播。
  几日后,雒阳,相国府。
  董卓高踞主位,身形肥硕,面色黧黑,正享用着侍女奉上的西凉美酒。
  李儒手持一卷竹简,将谢乔的奏表念给董卓听,后者眉头紧锁,将手中玉杯摔为齑粉。
  与此同时,远在梁国的谢乔悠哉悠哉地利用[寿命]拨快时间线。
  然而下一秒,她眼前弹出了字幕,伴随着整个面板的边框变红闪烁。
  【你获得了[诡计多端]骂名。】
  【你获得了[抗旨不遵]罪名。】
  【你的声望值下降了30点。】
  谢乔:?
  第110章
  【你获得了[诡计多端]骂名。】
  【你获得了[抗旨不遵]罪名。】
  【你的声望值下降了30点。】
  謝乔看着眼前闪烁的面板,以及那明晃晃的诡计多端和抗旨不遵八个大字,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这狗屎系統,还真是会给她惊喜。
  她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将董卓昔日的手段原样奉还罢了。
  董卓为拒朝廷征辟,能上疏言道将士情深,不忍分离,恳求朝廷体谅。
  这套说辞非但没让他受罚,反而让他名正言顺地将兵权牢牢攥在手里。
  到了她这里,同样的招数,一句情真意切的百姓爱戴,万民恳留,竟成了板上钉钉的罪名。
  不管如何,事实就是:她绑定的主公系統具有两面性,既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便利性,使她开挂,在绝境中开辟生路,加速发展,宛如神助。同时,也有负面性的,系统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时刻监视着她,将她限製在条条框框中,任何试图钻的空子,耍的小聪明,都可能招致意想不到的惩戒与反噬。
  因为系统的製裁,30点声望值扣掉,这让她肉疼。那不是一串简单的数字,是她日夜操劳,推行善政,安抚流民,一点一滴辛苦积攒而来的民心认可。就这么一封奏表发出,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甚至能想象,若是再来这么几次,将来有人在梁国街头问起她的名姓,得到的回答恐怕只会是:謝乔?哪个謝乔?未曾听闻,是个大人物么?谋士还是武将?
  声望的损失尚可弥补,更恶心的是那两个标签。
  它们就像官府烙在囚犯脸上的刺字,雖无形,却已深深地刻进了每一个看向她的人的心里。这是一种根植于意识层面的印象,无法用言语辩解,更无法用行动去抹除。
  她能感覺到,当她被打上这两个标签时,某些东西已经开始变了。
  相府里,那些平日里对她敬爱有加的属吏,再与她对视时,眼神深处一定会多一絲探究与怀疑。那些视她为主心骨的百姓,在田间地头谈论起她时,一定也会在交口称赞之余,添上一句咱们的主公,就是心眼多了些。
  以致于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她真是诡计多端和抗旨不尊。
  打开系统面板的【城池】列表翻阅,謝乔发现她据有的十城二关之地,数据顯示民忠都在不同程度地往下掉,尤其是梁国的其余七县,掉得最严重。
  民心忠诚度的根基,正在被悄然动摇。当诡计多端和抗旨不遵的印象深入人心,信任便会瓦解,敬爱亦会消磨。
  等民忠掉到临界值,积怨便会如山洪般爆发,就该爆发内乱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
  主公。周密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恭谨而克制。
  进来。谢乔應了一声。
  她关闭面板,迅速收敛了心神,面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靜。
  于融与周密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垂首步入堂中。二人走到离席案数步之遥站定,向谢乔行揖礼。
  主公。二人齐声唤道。
  直起身,目光触及谢乔时,皆是微微一顿。
  周密率先察覺到不对,他感覺今日的主公,似乎有些不同。
  并非是外貌或衣着,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往日里,主公雖年轻,但自有股运筹帷幄的沉穩气度,令人信服。
  可今日,她端坐席上,身形未动,眼神却像一池深潭,望不见底。他竟从主公身上隐约感到一絲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