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这一打听,谢乔倒还真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当今在位的梁王刘弥,是一情种。据说,刘弥曾有一位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青梅嫁入雒阳的后宫,独留刘弥一人困在原地。
  刘弥从此郁郁寡欢,喜欢上了音律和乐府,相传他歌声悦耳动听,连鸟雀飞过,都忍不住落在枝头听曲儿。
  小道消息毕竟是小道消息,讹传的可能性很大,谢乔也只是抱着吃瓜的态度随耳那么一听。
  当然也打听到了比较可靠的消息,那就是现任的梁国相徐濟在府上养了一大批门客。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证明这个徐濟至少是一个野心家,倒是不奇怪,汉室倾颓,有心思的都会开始在暗中蠢蠢欲动,一旦有变,也能割据一方。
  初来乍到,谢乔无意去和地头蛇对抗,对方经营多年,去触霉头无异于自讨苦吃。她只需要提防着即可,虚与委蛇地应付。
  差不多时候了,谢乔径直前往郡府赴任。
  给郡府差役查看文书后,通禀到了府中的梁国相徐濟,俄顷,谢乔看到了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向她迎面走来。通过这身官服,以及周围人的反应,谢乔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敦煌谢乔,见过相君。谢乔郑重地行礼。
  她提前研究过,国相是等同于太守的官职,一般尊称相君。
  徐济走到近前,脸上笑吟吟,眼神中带着些赞许,听闻谢中尉在长社一战神勇,立下汗马功劳,真女中豪杰也。
  侥幸而已。谢乔轻轻叹了口气,全靠帐下兄弟舍生忘死,才成乔之虚名罢了。乔自西凉勤王,领三百军士,而今只余可怜三四十。
  对方应当是有耳目的,与其等他去挖自己的底细,不如和盘托出。当然,她托出来的有加工的成分。她要尽量卖惨,显得自己并不具备威胁。
  简单寒暄两句之后,徐济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谢乔背后的两个人身上。谢中尉身后所立者何人?
  其他随从都安顿好了,此番她只带了梁汾和极支辽。
  谢乔即答:皆是侍从。
  匈奴和汉人外观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极支辽将编的辫子拆掉后束发,是正常的武人装扮。
  瞧着孔武有力,气宇非凡。徐济评价道。
  老狐狸的眸光深邃,试图从他们的神态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梁汾和极支辽都是七尺大汉,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在因为营养不良身高普遍不足的古代是很引人注目的。
  乔一介女儿身,体弱而无缚鸡之力,不得不多加防范,多带仆从。谢乔回道。之所以带上,她有自己的考量。
  不能让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
  徐济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打消了疑窦,话锋一转,谢中尉若是安排妥当的话,我领你去见过大王。
  他口中的大王自然就是梁王刘弥了。
  行至王宫,门禁戒备森严,身形剽悍的梁汾和极支辽只能在门外留守。谢乔卸下佩剑,跟随徐济入了宫。身上没有武器傍身,也没有梁汾护卫,但谢乔丝毫不慌,因为关键时刻她能从【背包】里掏出连弩。
  就在谢乔还在想象这位大汉宗室刘弥会是什么样貌时,一声声歌喉提前传进了谢乔的耳朵里。能在王宫如此大声的歌唱,有且仅有一个人。
  她曾在某部网文小说里见作者用刮锅锉锯驴叫唤这七个字形容过难听的声音,此时用在这里,竟然严丝合缝,恰到好处。
  谢乔努力听清楚字,唱的是一曲很有名的乐府。
  有所思,乃在大南海。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如此凄美的诗句,被这样的嗓音唱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而散布刘弥歌喉动听的那位,邮电部诗人。
  到近处观察,谢乔看清了刘弥的容貌,微胖,脸部圆润。
  见过大王。谢乔行了个周全的礼数。
  大王,这是刚到任的谢中尉。徐济在一旁介绍。
  谢中尉不必多礼。刘弥点点头,短暂地将自己的情绪从曲子中抽离,算同她打了个招呼,他随口问,谢中尉可会这曲?
  谢乔的嗓音条件算是平庸,调子偶尔找不到,但如果一首歌多练练,还是拿得出手的。但无奈她社恐,不要说公司团聚,即使是闺蜜伙伴去唱k,她也不敢多唱两句。
  臣不会。谢乔磊落地答。
  可惜可惜,刘弥惋惜道,不瞒谢中尉,孤欲揽天下之妙曲,尽收于睢阳,一一学会,唱与我梁国百姓听。
  谢乔:完全不考量梁国百姓死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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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简单的几句沟通,謝乔特别留意到,眼前这位的体型微胖、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没有半点身为国君的架子,目光和善,语气
  平易近人。
  当然,也有可能他的好态度仅仅只是针对謝乔这种封国内较高级别的官员。单从手上權力来说,中尉一职,辅助国相执掌軍事、治安之權,算得上是梁国境内的三四号人物了。经过推恩令和历代的削藩制度,国君更多只具有象征意义,名义上的一国之君,地位虽然尊崇,然而手中的权力都转移到了以国相为首的官吏手中。
  如陈王劉宠这样牢牢掌握国内軍政的宗室仅仅只是个例。
  时近正午,为表示对謝乔到任中尉的欢迎,劉弥尽地主之宜,特地在梁王宮设宴接風。
  謝乔盛情难却,躬身入席。
  她当然也看中了满桌飘香的吃食和酒酿,在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同时,她还预备着用【背包】格子再带些回去。
  否则作为谢乔侍从只能守在王宮外的極支辽的那張嘴能翘到天上去。与之相反的,梁汾就要任劳任怨许多了,但如此更不能苦了他,让他寒心,多少她得顺些回去。
  席上,除了梁王劉弥,梁国相徐济,还有梁国傅子易入座。
  傅,在中央朝廷对应的是太傅。东汉的太傅为天子师,往往录尚书事,金印紫绶,秩万石,在三公之上,位高权重。
  而封国内的傅由朝廷任命,职责是教导、辅佐国君,规范国君的行为,与相一样,同是秩二千石的大员。但傅并不直接参与政务,属于闲职。
  侍从一一端上菜肴酒酿,劉弥面含微笑,望着谢乔客气地说:谢中尉,梁国新近受黄巾祸乱,国中粮肉多被掳去,孤只备此薄宴,切莫介怀。
  大王言重了,乔惶恐。乔在军中,慣吃粗面,见此,已然胜似人间至味。
  这倒没有溜须拍马的成分。摆在她面前的这一大盘切成片的熏肉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烤饼焦黄酥脆,小点心模样瞧着可口,新鲜的瓜果能起到解腻的作用。总之,比军营中粗制滥造的大锅饭好太多了。
  动筷后,她先夹了一塊肉来尝,应該是牛肉,盐入味,肉质很有嚼劲。但比起长城外匈奴人牧养的牛的肉质还是要差一些的。
  在随后的半个时辰内,谢乔吃一片肉,就往格子里收两三片。其余菜果也都如此做。
  其中有一盘肉,谢乔只吃了一塊,觉着味道怪怪的,尝不出肉的品种,即使在原世界应該也没有吃过这种肉。她推测可能是狗肉。
  狗是古代的六畜之一,狗肉在汉朝是非常流行的,上至皇宮,下至民间,时常出现在餐桌上。
  但她实在吃不慣,心里也有些犯膈应,便直接悉数收走,眼不见心不烦。
  经过谢乔偷天换日的操作,桌案上的菜和酒瓮里的酒都很快就见底了。
  于是,她习惯性往旁边瞥,惦记上了梁国傅子易。
  这位梁国傅,大约年逾五十,胡须花白,脸上眼尾开始长出皱纹。他坐得笔直端正,脖子高昂,仪容仪态都端着,还不时朝主位上的梁王刘弥使眼色,提醒他注意举止,少饮酒,切莫乱了作为国君的分寸。
  身为傅,显然是非常称职的。
  但这也就导致了他本人桌上的肉菜基本没怎么动过。
  这场接風宴已经接近尾声了,他现在都不怎么动,这一大桌子指定是浪费掉的。
  想到这里,谢乔蠢蠢欲动,心里如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她超想張口。但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实在有些不妥,恐失了礼数,落下口舌。
  而且这位,一看就是很注重礼数的。
  大概是感受到了谢乔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子易忽然侧过身来。
  电光火石间,谢乔在他有偏头动作的刹那移开目光,反应能力堪称一绝。
  她低头看着自己案前盘子的花纹,听见对方在问:谢中尉,前线战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