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崔衍昭:?
  宫人怔住,手扶在门框上,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左寓声音低下来:臣怕大将军误会。
  崔衍昭愣住,片刻后诧异道:你们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
  王适安怎么连团队内部信任关系都搞不好?这让他对王适安篡位的成功率有点担心啊。
  听清崔衍昭的话,左寓像是被雷炸了一下。
  怎么会,大将军会不信任他?
  大将军把他留在建康,正是需要他在建康出力,是一种比对其他任何亲信都高的信任!
  绝对不会是不信任!
  崔衍昭也就问问,转头对宫人道:退下吧。
  然后继续看向左寓:朕想知道建康以及建康周边各县的军备,劳烦爱卿为朕讲解。
  声音温和,和他表现出来的形象一样,仁弱无害。
  但是也挺会给人插刀子的,而且还是阳谋,若他不坚定一点,说不定真的就被挑拨成功了。
  左寓从心底的一声声爆鸣里回过神,取出书简。
  建康城中军士数量,包括宫内禁军一共一千人。
  崔衍昭:?
  多少?
  一千?
  建康是首都吧,首都里的武装力量总共就一千人?
  左寓:另有八槽舰四枚。
  八槽舰崔衍昭知道,是江南的战船,共有四层,高十二丈,用现代计量单位表达一下就是高四十米左右。在这个时期算是很了不起的工艺了。
  但武器再厉害,没人上也不顶用。
  崔衍昭:那建康周边?
  左寓:建康北郊、建康南面的丹阳县,以及越城,一共有虎班突骑一千二,普通兵士两千,舰船十艘。
  崔衍昭把左寓指着的书简拿过来,反复确认,发现左寓说的一个没错。
  建康和建康周边的防卫力量全加起来,也不过四千多人。
  首都是这样,全国其他地方更不用说。
  要北伐的话,起码得凑个四五万人的队伍吧。
  崔衍昭叹了一口气,幽幽地看着左寓。
  左寓脸不受控制地一红。
  陛下不会真让他代替大将军吧?
  这,这不能!
  陛下之貌确实不负其名,但他是有底线的臣!
  要怎么才能不失恭敬地拒绝陛下的无理要求呢?
  崔衍昭:布防图你还有吧?这份朕就收下了。
  虽然是询问,但他知道这种东西左寓肯定不止一份,说不定还有比带来的这份更详细的。
  把书简揣自己怀里,他边起身边问:爱卿,朕要听实话,上月全国共发生了多少起叛乱?
  左寓本来在考虑要曲意逢迎还是以死明志,正分析着两种行为带来的后果分析得起劲,就听到崔衍昭提问。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从不着边际的思绪中抽离,道:三起,分别在太末县、横阳县、海陵县,规模不大,当地县令便平定了。
  他说完顺便礼貌性吹捧了一下崔衍昭:陛下登基以来叛乱不过三起,且均未形成气候,正是说明陛下持政有方,以至于人心思定。
  崔衍昭:
  说得好像他真做了什么一样,他自己的意见要是不合朝堂诸公的心意,能传出朝堂都算是老天开恩。
  想到这里,崔衍昭很心累:没事了,回去吧。
  回到宅邸,左寓再次写给王适安汇报的信。
  帝召见下臣,咨臣以建康防务,又询问上月太末、横阳、海陵叛乱之事。
  写好这一段,左寓把笔放下,认认真真思考一会,提笔在末尾又加了一句帝并未提及大将军。
  如果大将军不在乎陛下,这句话就会让大将军放心;
  如果大将军真对陛下有几分感情,这也能让大将军知道是什么情况,及时做出应对之策。
  左寓心想自己真是机智无比,不愧是大将军的心腹。
  在心里肯定了一下自己,他激动地继续唰唰唰书写建康发生的其他重要事情。
  *
  夏国军队遥遥已看见江南的城郭。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在经历了几次贺兰绪的追击后,他们纷纷觉得无论跟谁打都好,就是不要再和贺兰绪交手了。
  许多此前没和贺兰绪交过手的年轻将领,都对贺兰绪产生了一层心理阴影。
  卫衍勒马停下,展开哨骑传来的信件。
  看完,他随口问道:寿阳的守将换成了王适安,你们谁认得?
  一人道:殿下,当年崔季图率南寇侵扰关中时,以王适安为前军将军。
  单提王适安没多少人有印象,但崔季图就是大名人了。
  关中曾被崔季图打下,并短暂占领过。那个时候无论是贺兰绪,还是卫衍的阿父,都还在六镇安心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卫衍笑,但眼神一直都是阴冷的:看来是个厉害人物。
  他急需立功回邺继位,可没时间磨硬骨头。
  待到皇位稳定,再与此人交手。
  他视线划过行军图上在寿阳以北的钟离城。
  向东,去钟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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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情商心腹:左士继。
  大将军要气死了(bushi)
  第20章 深情
  钟离城四面环水,自有天险。
  扼守钟离城的是右卫将军王密,出身琅琊王氏。
  一早就是乌云压城,惹得人心浮躁。
  看罢来自寿阳的信件,他不屑一顾,将信纸扔进火盆。
  王密对旁边的参军道:王适安提醒我完善工事防备夏军,真可谓贻笑大方。北狄本就不擅水战,为何要放着寿阳不顾,来攻我之长处呢?
  参军犹豫一番,劝道:将军,有备无患。大将军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王密:随我来。
  他走出房间,举手指着阴沉沉的天,很是自信:我预感不久便有暴雨。纵北狄再勇猛,又怎么敢冒雨渡河?
  参军被王密的自信感染,虽然心里仍觉得有些慌,但还是点头:将军所言甚是。
  冒雨渡河风险未免太高了,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这样的决定。
  解决了参军的疑虑,王密皱眉思忖:王适安定是担心我在豫州的威望过大,不服管教,妄图以此打压于我。
  他道:既然如此,也休怪我上书弹劾他。
  说完,王密又转身进入室内,拿出书简大书特书。
  *
  卫衍行军途中,天色渐渐阴沉。
  殿下,看天色,恐怕不久便有暴风雨啊!跟随卫衍的一人劝道。
  他们这五万人尽是骑兵,本身就不擅长水战,待暴风雨一起,攻城更难。
  卫衍目光落在淮水岸边延伸的一湾沙洲上。
  架桥。他冷冷道。
  天气闷热,但这阴冷的声音给所有人心里都添上一丝寒意。
  *
  崔衍昭大半夜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动静。
  他最近没安全感,听到动静一下惊醒,毫不留恋地从柔软的被褥中爬起来,点亮榻边的烛台。
  宫人见室内亮了灯光,战战兢兢走进。
  崔衍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总不会有人逼宫吧?
  他一点逼宫的痕迹都没察觉出来。
  宫人:文武集聚宫门前,说要求见陛下。而虞领军要求紧闭宫门,他们就争执了起来。
  崔衍昭:为的什么事?
  宫人犹豫一番,紧张且快速地道:好像是钟离城失陷了!
  说完,紧张地等待着来自帝王的暴怒。
  但崔衍昭毫不意外,语气平和:知道了。
  果然还是被南下了。
  防了寿阳,没防钟离。
  但寿阳和钟离相距不远,王适安应该可以把钟离收回来。
  被惊醒了就很难再睡着了,崔衍昭披上衣服,决定还是见见大晚上跑一趟的满朝文武,带路,朕去见诸位爱卿。
  在崔衍昭示意后,虞堪之命守门的兵士打开宫门。
  崔衍昭一眼就看到和往日截然不同,底气隐约不足的王清,以及站在王清身边一身狼狈,盔甲还带着水迹的将领。
  是个陌生面孔。
  王清介绍道:陛下,他是臣的侄儿,也是钟离守将,钟离失陷后,他乘大舟连夜赶回建康报信。
  崔衍昭:
  这明明就是逃跑吧,报信哪里用得着守将亲自来报?
  但他现在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道:除了钟离失陷,诸卿还有要对朕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