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谢霓用冰冷的手掌,托着他的脸,柔和而不容拒绝的力度,让单烽抬起头来,四目相对。
  单烽瞳孔微缩。对方的睫毛居然是湿的,鼻梁侧边微微发亮,他凑过去尝了尝,也不是汗。
  难道又弄哭了?
  这冷冰冰的蝎子精,怎么到了床上,毒液就全从眼睛里流出来了,颜色还那么瑰丽,蜇得他心头一颤。
  “你去哪儿了?”谢霓轻声问。
  单烽道:“你一碰到真火,就快死过去了,我当然得去泄火。”
  谢霓盯了他片刻,松开他头发,侧过眼睛,慢慢又躺回了地上。
  单烽知道对方定然满心毒恨,只是拿他没办法,不由哼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躺在了高枕软卧间。
  他抱过一个枕头,上头谢霓的气息更加浓郁,不由用牙齿磨了又磨。
  只是袖子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
  谢霓道:“玩够了?”
  “不够。”单烽道,“晃我袖子也没用。”
  谢霓道:“你还在做梦?”
  单烽忽觉不对,谢霓还卧在原地,脸色苍白,半闭着眼睛,一副极为厌恶他的样子,又怎么会来扯他袖子?
  单烽哑口无言,半遮着眼睛,道:“风灵根都是吃素的,堂堂长留太子,到了榻上这么不中用——”
  他摔开枕头,又轻又疾地扑到谢霓身上,一把扼住了谢霓手腕:“你还装,你用影子勾我袖子。”
  谢霓霍地睁目,语气中已有崩溃之意:“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别想了,”单烽道,“你就一辈子,当这牢里的溺水鬼吧。”
  他总觉有些怪异,莫名低下头,去咬谢霓的嘴唇,对方面色阴郁,却还是温顺地张开嘴,含住了他的舌尖。
  身体的亲近,是作不得假的。
  谢霓似乎……很依恋他?
  又忘情地吮吻了片刻,他一手托住谢霓颈侧,正想更进一步,脸色突然就变了,整个人狰狞如厉鬼:“你封闭了五感?!”
  【作者有话说】
  莫名黏糊的小情侣[小丑]
  第203章 赤霞吟
  谢霓没反应过来,只艰难地喘着气。
  等这一阵冰冷的晕眩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已被抱到了床上,单烽一手撑在他身边,指腹按着颈脉,神色晦暗。
  “我刚刚说了什么?”单烽问。
  谢霓把头侧到一边,又死过去了。
  “说话。”单烽道,“我吵到你眼睛了,不想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可惜了,我刚告诉了你,从火牢里出去的法子。”单烽道,“城里一片废墟,可怜啊可怜,你是看不到了。”
  谢霓慢吞吞道:“……他们又不是刚断奶的孩子。”
  单烽只是冷笑,收回手,仰躺在一边,给谢霓的发尾编铃铛。
  他攒了许多美丽的石头,有闪闪的虹辉石,也有指肚大小的晶莹明珠,都能用上。
  只要待在谢霓身边,不管做什么,他都有种长醉不醒的满足。
  难道是长留那时的遗愿?
  可惜经不起细想,二人间的仇恨和隔阂,能立刻冷冷地勒进骨头缝里。
  这些天,他对谢霓很粗暴。
  理智告诉他,不要沉迷,不要再去相信。
  可谢霓却用了另一种怀柔的手段,让他放肆之时,总觉得怀里抱着一段袖剑。
  “现在完全清醒了?”单烽道,手指顺着编起的黑发,一把抓住了,手掌牢牢抵着对方的后脑,“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霓道:“你需索无度,我不是铁打的。”
  “原来是嫌我恶心,”单烽道,“我还以为,你在城里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亏心事呢。对了,灵宫里的石像,我帮你砸了。”
  谢霓这回当真是身形一震,却被更用力地按回了枕衾间,轻微的窒息感和晕眩感同时涌来,可在他二人之间,这却是情事的无声宣告。
  像被笼罩在利爪獠牙下,他背后都起了战栗,冷汗直出。
  那次划烂纹身后,单烽感觉到他的抵触有所减淡,便更执迷于从背后——仿佛和什么看不见的存在较劲。
  但看不到脸,宣泄意味就暴露无遗。
  只有在他向后摸索,挣扎着贴紧时,才会得到温柔的对待。
  谢霓道:“你为什么非要自以为是,来插手我的事情?”
  单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道:“看你死不了,又跑不掉,我就高兴了。”
  手指的硬茧。
  细碎的发丝,还有……那些珠玉!
  “怎么像浆果一样,”单烽道,“轻轻一碰,就破了,都流到我手上了。”
  他还恶意地去揉捏谢霓的脸。谢霓终于从他指缝里透过气来,霍地道:“你把它毁了?这一劫还没过去!”
  单烽道:“哦,那又如何?我都成恶鬼了,还要给你显灵啊?除非你多拜拜我,穿那身白衣。”
  谢霓道:“那天夜里,雪河将军已经现世,却没了动静。不是梦——白云河谷有红莲业火,是不是和你有关?”
  单烽一顿,没想到他会敏锐到这种地步,心中涌起一阵微妙的狼狈。
  要是让谢霓知道,亲手推进浴日池的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守城——那和踢不开的看门狗有什么区别?
  “我的力气,都花在你身上了了,是大泽雪灵上了年纪,降不下来!”单烽生硬道,“阶下囚,你来质问我?你刚刚耳聋眼睛瞎,气都快没了,是不是和石像有关?那幺蛾子,早该一把火烧死,你还非要和他一条路走到黑!”
  谢霓道:“那么我该走哪条路?我能抓住的,只有炼影术。”
  “还有——”单烽几乎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只嗤笑一声,“是,你做事多绝啊,半点用不上我。”
  谢霓道:“炼影术虽然虚幻,可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什么。”
  单烽心头抽搐了一下,索性一把捂住他嘴巴,强行把他拖入情潮中。
  就这样……肆无忌惮,痛痛快快地,在所剩无多的时间里,把一切遗憾都烧尽!
  人世间的事情,不能留在火牢里。
  谢霓只能看着他,因他而燃烧。
  烧红的乌炭,钳着一段火,埋入香灰里,香与热难舍难分。
  云母片莹莹的一片光,汗似地流,却被炭条悍然拨开,你煨着我,我挨着你。
  隔火熏烤的牡丹香膏,辗转红透,芯子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手指一挑,腻腻绵绵,再也盛不住,一行行胭脂水,从香炉四周垂落,沁入枕被中。
  单烽荒唐够了,枕着谢霓睡了起来,仿佛那是一团湿湿软软的云。
  过了许久,谢霓方才抽开身,坐在他身边,看了他一会儿,闻闻他的味道。
  单烽能感到那目光的分量,影子似的,或许在掂量着他心肝的分量,要割下来下酒。
  他手指微动,要睁眼时,谢霓就不见了。
  单烽心中狂跳,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余光一瞥,却见谢霓站在一架小屏风后,幽魂似的,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心如擂鼓,甚至盖过了方才的极乐。
  怎么可能呢?
  单烽忽而道:“想去看晚霞吗?”
  谢霓道:“我要出去。”
  单烽痛快道:“可以。”
  他打了个响指,水榭四周,黑蟒般的锁链松开了,金红色的火海虽没有进犯,热气却狂涌而入。
  燃烧声铺天盖地,仿佛身在炼铁的巨炉中。
  单烽缓缓道:“游出去。”
  他就等着对方恼怒了。
  可谢霓坐回了床边,黑发都被火光映成了灿金色,霞带一般萦在身旁,新换的淡蓝绸布松松环绕着身体,滑落下去。
  单烽怔了怔,喉头猛一滚动,刚要起身,就被影子一把按住了。
  温凉的黑影,蛇一般游过他手臂。
  单烽道:“还没过河,就要拆桥了?”
  “你给的还不够。”谢霓道,扯了一段绸子,单手束起头发,另一手撑在他身边,“别动。”
  仅这一刻,单烽的心就疯狂跳动起来。
  神魂颠倒的感觉又来了。谢霓靠近他,清淡的玉簪香,倒让他胸膛里,滚起无数沸腾的小泡。
  谢霓垂着眼睛,手背慢慢滑过他的脸庞轮廓。
  单烽道:“你偷看了我三次了。美人计,你也演不好。还有一条路,把我一刀劈死,你就可以——”
  话音未落,谢霓又在他颈边,贴了贴。这动作无比轻巧,好像捉摸不透的影子。
  这跟揣着一尾蛇,又有什么区别?
  单烽道:“谁教你的?”
  谢霓只贴了一会儿,又猛然起身,按揉着额角,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起来。
  他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单烽道:“我还想问你呢。长留太子,这么荒淫?”
  谢霓道:“我……很想你。”
  单烽立刻道:“口蜜腹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