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大理寺内应,江云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那个人,大理寺卿江正明。
  韩飞得以喘口气,快步提刀,欲解决后患,因而顾不及满面鲜血,黑夜之间,仿若地狱恶鬼,踏步流星。
  江云疼的几乎没有力气起身动作,却还是掌心握紧剑柄,烧焦的紫兰剑穗微晃,刀光剑影,身形翻转。
  韩飞长刀落空,地面砖石碎裂,尘土飞扬,急忙翻转刀身,挥动中,疾风拂过,杀气腾腾。
  可长刀动作却戛然而止,江云剑锋先一步刺入韩飞脖颈,动作毫不迟疑。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韩飞头颅落地时,才明白这句话的重要。
  江云提着剑。几乎站不稳,满面泪痕,步履艰难,行进巷道。
  眼前晕眩之际,江云看见一道模糊身影,像母亲,又像柳慈,可无论是谁,她们都不可能出现眼前了吧。
  骤然间,江云猝然失了力道,整个人倾斜倒地,失去一切意识。
  子时过后,高台之上的皇帝饶有兴致的等着驻营大军的汇报,众臣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二公主神情平静的陷入麻木,视线落在满国都的烟雾,明明才中秋,却已经像是步入寒冬。
  不过二公主很好奇玄亦真要怎么应对这么一场危机,皇帝的杀心昭然若揭,谁也不可能有活路。
  哪怕玄亦真公然谋反,如今局势,她也只能退守万俟世家领地。
  终于宫门各处行入长队,火把光亮越发清晰,太安郡主等入内。
  皇帝面上浮现满意神色,却又在看清长队兵士盔甲时,骤然神情紧绷。
  “臣等奉章华公主之命,护驾来迟,请圣上恕罪。”太安郡主神情坦荡的出声。
  “父皇,您没事实在太好。”三公主恭敬行礼,垂眸间,想起玄亦真的话。
  皇子丧命,按理兄终弟及,皇女继任也是如此,所以玄亦真一开始就是要称帝。
  父皇,表现的再宽厚爱戴,哪怕皇子丧命,终究不会让公主继承皇位。
  可若是玄亦真继承皇位,那么往后还有图谋的机会。
  二公主看着领兵入内的三公主和太安郡主,忽地有些想笑。
  原来一个个都是奔着皇位,结果都是为她人做做嫁衣。
  玄亦真拿捏挟制她们做马前卒,甚至还保全一个好名声,实在是高明的很。
  寂静处,皇帝满面怒意,不知哪里出差错,正欲出声呵斥,忽地有浓黑如墨的血液,从眼耳口鼻流淌,眼露惊骇!
  “陛下!”曹丰看着皇帝七孔流血,慌张的出声。
  皇帝抬手看着金色手背像是融化般的流淌薄薄血肉,想要言语,却已无力回天。
  金蝉术,杜氏一族为长生而研究数百年,按理不该有破绽的,怎么会!
  群臣惊骇之际,远处天边缓缓升出红日霞光,二公主看清未散的烟雾,隐隐泛着青蓝色,才知道缘由。
  玄亦真肯定知道皇帝中疯犬病不死的原因,而这些烟雾里有着致命的存在,好一招杀人无形。
  薄日当空,成堆的尸体被火化,国都百姓们因着昨夜的惊恐,久久未曾回神。
  皇帝驾崩的诏令却已经下达各处。
  别院里,尹星酒醉的醒来,并没有看见玄亦真,脑袋钻出纱帐,静悄悄,有点不太习惯。
  待尹星更衣梳洗出内室,视线望向窗旁矮榻,平日里玄亦真常待的地方,此刻却空落落。
  尹星眼露茫然,有点好奇这会玄亦真在忙什么事。
  从屋院出来,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侍女,尹星得往正堂方向行进,才渐渐看到忙碌人影。
  女官春离整夜几乎不曾合眼,转过身,视线望着一脸茫然的尹星。
  “尹驸马,您怎么出来?”
  “我今早没看见章华公主,也没有见到侍女们,所以想问问情况。”
  尹星看着前堂侍女们匆匆行进的身影,仿佛在准备什么急切大事。
  女官春离恭敬应声:“昨夜韩飞谋反,陛下驾崩,所以太安郡主等人请主*上入宫主持大局。”
  “那现在章华公主入宫岂不是会很危险?”尹星眼露担心的念叨,懊恼自己昨夜睡的太死。
  韩飞那般可怕本领,玄亦真又不会武功,凶巴巴的太安郡主怎么专挑有坏事的时候找上门呢。
  女官春离看着全然不知情的尹星,解释道:“尹驸马多虑,韩飞已被诛杀,主上入宫是为操持新帝登基之事,万俟世家亲卫悉数出动。”
  “那我现在可以入宫去找章华公主吗?”尹星不放心的问询,因为记得皇帝只剩下三皇子,所以没多想新帝的事。
  “恐怕不妥,皇宫里还有许多事,而且主上也没有命令。”女官春离为难的应声。
  虽说章华公主向来宠幸尹星,不过现在事务繁忙,女官自然也不敢贸然动作。
  见此,尹星没再为难女官,转而独自回到屋院,心间不太懂局势变化之快。
  皇帝驾崩,尹星不意外,毕竟很早就怀疑染上疯犬病或是被韩飞杀人灭口。
  但是韩飞那么一个凶猛武将,几乎掌握国都内的所有兵卫,他是怎么一夜之间突然被反杀?
  尹星吃着早膳,思索不得,又担心玄亦真的安危,很是发愁。
  窗外薄日当空,国都许多房屋受损,坊市间兵卫还在处理尸体,人们多是闭门不出。
  小药铺大门禁闭,后院的灶台前,药罐止不住沸腾热雾,柳慈倒着药汤,端到前堂。
  躺椅里的江云身上伤痕太重,骨骼断裂,脏腑受损,几乎没有清醒的意识。
  何韵看着柳慈握着木勺给江云喂药,见药汤顺着唇缝流淌,出声:“师姐,我觉得她已经药石无医了。”
  常人骨头断裂脏腑受损已经是重伤,偏偏江云中了箭毒,她的伤处在不停的恶化。
  “怎么可能,她明明还有一口气。”语罢,柳慈拿帕巾擦拭江云唇旁药汁,转而打开一旁的药箱露出其间各样刀具,“小韵你来帮我按住她。”
  “师姐,你要做什么?”何韵不解的上前问询。
  柳慈将刀具置于火上烧制,很是平静的出声:“她箭伤处的肉要赶紧剜去,否则会越发严重。”
  何韵想劝,却又见柳慈满面凝重,只得听从安排,心想箭毒远不止附着皮肉,这样做效果不大,她不可能不清楚后果。
  所以柳慈是固执的非要救江云不可,哪怕江云成为废人也在所不惜。
  火焰游动,刀具锋利泛着光芒,时日辗转变化,过的尤为缓慢难熬。
  第三日清晨,何韵从困倦之中睁开眼,忽地看见柳慈在哭泣,还以为江云熬不住病故,心情复杂。
  诚然,何韵其实有点松了口气。
  可随即何韵听到江云呲牙咧嘴的出声:“疼、疼!”
  这时何韵才发现向来温柔宽和的柳慈,正揪住江云耳垂,力道不轻,看着就有点疼。
  从小到大何韵就没见过师姐对人打骂生气,但是师姐对江云就很不一样。
  上回的巴掌声,何韵现在都很印象深刻,师姐就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
  霎时,药铺里变的吵闹,丝丝缕缕的晨光撒入窗棂,带来生机。
  可此刻在别院里的尹星却是魂不守舍模样,数次问询女官关于玄亦真的消息,然而除了忙碌,基本没有更多情况。
  于是正当尹星考虑偷偷出别院,女官终于带来一个好消息。
  “我要入宫?”
  “是,一切收拾妥当。”
  尹星没有迟疑的坐进女官安排的车马,心间更是忐忑,抬手撩开看着外面的景象。
  国都街道处,除却有许多翻修的工匠,并没有特别之处。
  不过进宫时,尹星发现自己是从最中间的宫门进入,宫卫们纷纷行跪拜大礼,有点稀奇。
  眼前的巍峨宫殿一望无际,马车从宫道行驶许久,才停下。
  尹星没吃早饭有点晕,不太利索的下马车,眼前是一处大殿。
  女官引路,进入宫殿之内,熟悉的药熏味道,稍稍缓和尹星的不安。
  “请您先稍行休息,主上晚些时辰会来。”女官恭敬退离。
  尹星独自坐在宽敞的主座,视线从金案玉座看到龙凤盘踞的雕廊画栋,颇有一种进大观园的即视感。
  虽然尹星进过皇宫好些回,但是每一次都仍旧觉得惊诧,更别提现在坐在这方至高的主座。
  玄亦真的别院和公主府内里陈设并不普通,但是相比起来,仍旧没有皇宫阔气,富的直接显目,金碧辉煌,亮闪闪的晃眼。
  半晌,尹星一个人无聊的吃着瓜果糕点,躺在铺设柔软席垫的玉座,只觉这不是座椅,更像沙发,宽敞的足够自己和玄亦真两个人躺一块都绰绰有余。
  正当尹星想些有的没的,脑袋有些困顿,忽然听到脚步声。
  这处大殿实在过于空旷,尹星觉得自己打个喷嚏都能有回音。
  尹星撑起身,便看到一身明黄金缕玉衣的玄亦真,身姿绰约,雪肤玉骨,容貌昳丽,弯眉笑盈盈的唤:“亦真,你怎么才来,我都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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