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最好能想法子让福晋接受四阿哥。”
春嬷嬷又气又急:“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儿,你们到底如何伺候主子的,捅出如此大篓子。”
“若福晋并未与书生孕育子嗣,兴许还有转圜余地,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让我如何扭转残局。”
“哎...”
“奴婢知错。”穗青耷拉着脑袋,与春嬷嬷去寻苏培盛。
楚娴苏醒之时,竟发现羡蓉眼眶发红。
“羡蓉!谁欺负你?说与我听听。”
第46章
“没事儿,方才有几只小蠓虫扑棱到奴婢眼睛里,忒难受。”
羡蓉捂着眼睛搓揉,悄悄把溢出的眼泪揉干净。
“快些去洗洗,我自己篦头。”
“是。”羡蓉转头,眼泪夺眶而出。
可怜的福晋,竟被所有人当成傻子般蒙骗,而她这个最亲近的奴婢,也被所有人拽上贼船,跟着他们一道糊弄姑娘。
春嬷嬷不仅知会福晋正院上下奴才,此刻已然前往福晋娘家,将此事禀报给老爷与公子。
所有人都已知晓,唯独福晋像个傻子,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羡蓉顿住脚步,愧疚落泪,挣扎许久,哽咽着道出一句真心话。
“姑娘,奴婢虽平日里啰嗦,但凡事都真心实意为姑娘好,您别厌烦奴婢。”
站在门外的穗青吓得腿肚子都在哆嗦,听到羡蓉没告密,暗暗松一口气。
“羡蓉,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楚娴忧心忡忡。
羡蓉与穗青是她的左膀右臂,谁若敢欺负她们二人,等同于对她宣战。
“没,奴婢只是今儿拿错首饰,被春嬷嬷苛责一顿,说奴婢粗心大意。”羡蓉随口编造谎言。
“你啊,的确需细心些,春嬷嬷数落你,那是真心实意为你好,若她想害你,定闭紧嘴巴,等着你犯大错,最好丢掉小命。”
“有些错,需用命来赎罪,知道吗?”
楚娴从首饰匣子取出一枚镶粉碧玺的錾金戒指,套在羡蓉手上,安慰她:“春嬷嬷教你做事,你该虚心听教,她若不将你当自己人,犯不着费劲说你。”
“是,奴婢先下去洗把脸。”羡蓉吸吸鼻子,福身告退。
“去吧,你先歇半个时辰再来伺候。”楚娴捻起篦子,懒懒坐在妆台前,对镜自照。
穗青与跨出内室的羡蓉对视一眼,端着安胎药入内。
“福晋,老爷与四公子,还有梁大人前来探望您。”现下已在前院花厅内等候。
“咿?我阿玛原说下个月才来,为何提前了?”楚娴大惊失色,担心娘家人出事。
“快些,穗青,帮我敷一层薄脂粉提气色,把前几日新打的点翠钿子取来。”
楚娴怅然盯着镜中苍白浮肿的脸颊,焦急催促。
华庭内,费扬古站在梁九功身后,远眺府邸庭院。
梁九功蹙眉:“费扬古,我瞧过府邸布局图,从福晋正院到这,来回约莫三百步,方才你身边的奴婢入福晋正院里送物件,我问过她,她并不曾耽搁,却至少多走六百步?”
梁九功惊疑,小娴儿的府邸,是他在内务府精挑细选出几处宅邸,呈到御前,再由四阿哥甄选。
不出意料,四阿哥果然选中这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这座府邸东西南北多长多宽,梁九功心里门儿清。
九百步,在距离前院最远的西北边儿,潮湿阴冷,嘈杂闹腾。
梁九功面上虽依旧含着和煦笑意,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我也不知,平日里我又无法入后宅,娴儿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你也知道。”
“春嬷嬷,随杂家去福晋院里请安。”
梁九功愈发惊疑,平日里他为避嫌,但凡遇到需前往四阿哥府邸宣旨的差事,定会甩给老伙计李德全代劳。
是他大意了,若小娴儿在四阿哥府邸遭罪,他定要让四阿哥血债血偿!
春嬷嬷心下一沉,梁九功此刻自称杂家,言下之意,是以大内总管太监的身份拜访福晋,太监并非男子,循例可入后宅内。
春嬷嬷下意识求助看向老爷与公子,岂料二人俱是满脸怒容。
“春茗,怎么回事?为何九功不能去看娴儿?”费扬古压着怒火。
自从娴儿出嫁,她身边的奴婢们愈发骄纵她,才酿成巨祸。
“奴婢不敢。”
春嬷嬷压低脑袋,躬身领梁九功往福晋正院走去。
梁九功跟在春嬷嬷身后,一路穿花拂柳,越走越荒僻,越走越心酸。
预料之中,当听到红墙外头嘈杂的吆喝叫卖声,梁九功没忍住冷笑一声。
“哎呀,不成想在天潢贵胄府邸,市井气息还能颇丰啊。”
春嬷嬷抬手揩冷汗:“回梁公公,四阿哥让福晋搬去正院,福晋不乐意,说住那更舒坦。”
“哦?我竟不知四阿哥对福晋如此言听计从。”梁九功阴阳怪气。
“那福晋又是为何会住在犄角旮旯的西北边?这地方冬日里太阳被高耸楼阁遮挡,落得早,忒冷。”
“这..奴婢也不知,福晋只说嫁过来之前,与四阿哥商议过。”
“好,好好好,好得很。”梁九功面上愈发洋溢
笑意。
亲近之人都知晓,梁九功虽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笑的越欢,代表心情越糟糕。
这边厢楚娴绕过回廊,远远竟瞧见春嬷嬷领着梁世伯疾步而来。
“梁阿牟,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楚娴扶着肚子,疾步上前。
阿牟是满语伯父的亲昵称呼,许久没听到娴儿唤阿牟,梁九功看着小家伙瘦弱脸颊,鼻子一酸。
“娴儿,别动,你别动,阿牟来啦,别怕。”
梁九功三步并两步冲到小娴儿跟前,搀扶着她。
“你们都下去。”
梁九功面上笑容愈甚,恨不能立即戳穿四阿哥用穷书生身份戏耍娴儿的龌龊事。
可目光落在娴儿隆起的孕肚,他咬紧牙关,强咽下耻辱。
“阿牟,您今儿怎地有空来瞧我?您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外头避嫌,不可与您太亲近,在紫禁城里,我都不敢朝您看。”
“这两日万岁爷下朝就去南苑围猎,李德全随行,我告假两日,恰好你阿玛来瞧你,我厚脸皮跟来瞧瞧。”
“娴儿,阿牟不曾逛过你府邸,今儿带阿牟见见世面可好?”
“好呀,您往这边走。”楚娴满眼雀跃,指着府邸后花园的方向。
二人说笑间,梁九功时不时指着一处处亭台楼阁,问她那是何处。
梁阿牟询问之地,都是楚娴不敢踏足的前院地界,她只去过四阿哥前院范围内的银安殿。
前院十丈范围内,她不敢踏足。
眼瞧着即将靠近危险戒线,楚娴不动声色,将梁阿牟往南边领:“阿牟,我带您去那边瞧瞧。”
“娴儿,四阿哥今儿个该是在休沐吧,我来都来了,你带阿牟去前院请个安再走。”
“阿牟,四阿哥定在书房里忙公务..”楚娴为难攥紧梁阿牟袖子。
“不怕,阿牟带你去请安,别怕,乖孩子。”
梁九功压下狂怒,从不曾见过小娴儿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浑身都在恐惧轻颤。
四阿哥今日在毓庆宫议政。
昨晚四阿哥歇息在她屋里,她甚至连四阿哥今日在哪儿都不知道,真不知该说娴儿对四阿哥漠不关心,还是二人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四阿哥到底对小娴儿做了什么?
眼见娴儿委屈地忍泪,梁九功深吸气:“走吧,去前厅瞧瞧你阿玛和四哥。”
“西北边潮湿嘈杂,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小阿哥着想,不能任性,今儿就让人搬去福晋正院住,我今日留下帮你拾掇正院。”
楚娴垂首,无奈应一句好,比起阿玛,她更怕梁阿牟。
前厅内,费扬古与五格沉着脸,见梁九功亲自搀扶腹部隆起的娴儿前来,父子两对视一眼,扭脸挤出笑容。
“奴才费扬古给四福晋请安。”
“奴才五格,给福晋请安。”
“阿玛,四哥!莫要折煞我,快些起来。”楚娴抬手间,穗青与羡蓉疾步将老爷与四公子搀扶起身。
“阿玛,四哥,家中出何事了?”楚娴心下忐忑不安,总觉得娘家有大事发生。
“没事,阿玛与你四哥下月初,要随御驾去木兰秋狝,今日与你梁世伯相约一道来瞧瞧你。”
“娴儿,羡蓉与穗青年岁不小,阿玛想与你商量商量,这两个奴婢带回去发嫁,阿玛再送更好的来伺候你。”
羡蓉与穗青垂首压下恐惧,她们心里明白,她们纵容福晋捅出篓子,回去必死无疑。
“阿玛,羡蓉与穗青尽心尽力服侍女儿,如今她们已入包衣旗籍,是四阿哥府邸的奴婢,女儿自会在府邸奴仆中安排发嫁,您不必操心如此琐事。”
楚娴恍然大悟,难怪今日羡蓉神情古怪,想必知晓要被阿玛发嫁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