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万一她被过病气该如何是好。
  “爷,恭喜爷,妾身怀的是个小阿哥。”
  胤禛顿住脚步,她眸中一闪而逝的嫌弃,刺的他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爷近来可好?妾身瞧您病体尚未痊愈,您不必如此客套,亲自前来探望。”楚娴开始不耐烦的尬聊。
  “嗯,尚可,太医已诊脉,并无大碍。”
  “福晋,为免节外生枝,即日起,爷在福晋正院留宿,直至你平安诞下嫡子。”
  “啊?爷,妾身有孕在身,时常夜不能寐,怕惊扰爷歇息。”
  她对他视若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胤禛压下无尽酸楚,装作疾言厉色:“此事无需再议。”
  “是..”楚娴怏怏不乐。
  “你我分开歇息,爷睡外间软榻。”
  听到四阿哥主动分床就寝,楚娴低落的情绪才勉强消散。
  既是分床就寝,她勉强能接受。
  她夜里时常起夜,不是腰酸就是腿抽筋,时不时需人伺候,在私宅都是池峥亲力亲为伺候她。
  四阿哥若不觉得吵闹,那就受着吧。
  不消两日,他定落荒而逃。
  夤夜,楚娴被腿肚子一阵阵牵紧的闷痛惊醒。
  “穗青,我脚疼,快来。”
  她话音未落,厚重幔帐被猛地掀开,熟悉的力道落在腿肚子。
  她嗳嗳哼哼,沉沉入睡。
  第二日清晨,楚娴陡然睁开眼,吓得坐起身来。
  “穗青!穗青!”
  “福晋,奴婢在。”穗青将幔帐挂在金钩上,疾步走到床榻前。
  “池峥昨晚来了?是不是?”楚娴满眼惊恐,抓紧穗青的手。
  穗青支支吾吾,将四阿哥亲自嘱咐的说辞说出:“是..他担心您的身子骨,乔装成洒扫的小奴婢,您别声张,他每晚都会来,奴婢劝不住。”
  “不可,你亲自走一趟,不准他再来,绝不能让他再来,切记。”
  “不对,夜里苏培盛或柴玉都会在房门外值守,池峥如何能入内室?”楚娴满眼狐疑。
  “奴婢让池峥换上女装,装扮成人高马大的粗使丫鬟,夜里又故意将烛火调暗些,他们不会怀疑的。”
  “对外只道是我需要个力气大的奴婢帮忙伺候福晋起夜。”
  “那也不成,不能让他再来。”楚娴吓得面色煞白,四阿哥心机深沉,若被他瞧出端倪来...
  她不敢细想,死死咬着唇,泪盈于睫。
  “是。”穗青瞧见回廊处一抹鸦青衣炔,垂首,不敢吱声。
  入夜,楚娴不敢睡熟,等着池峥前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今晚她并未让人留夜灯,内室一片漆黑。
  眼皮子发沉,她侧躺在床榻里侧,正昏昏沉沉之时,忽地腿肚子绷紧,脚掌剧烈收缩,针刺般的闷疼袭来。
  楚娴疼得低呼,慌乱捂紧嘴巴。
  她怕叫出声来,池峥会不管不顾冲到她面前,他一定会来。
  身后陡然传来极轻开门声与稳健脚步声。
  幔帐外,穗青将一套奴婢衣衫交给四阿哥,怔怔退到门外。
  暗夜里,胤禛无奈换上女装,疾步冲入漆黑幔帐中,方才她痛苦压抑的闷哼,他听得如鲠在喉。
  气喘吁吁半跪在床榻上,替她揉腿。
  楚娴绷紧身子,死死咬着被角不敢吱声,心急如焚想转身抱紧他,却害怕惊醒睡在软榻上的四阿哥。
  待抽筋剧痛缓和下来,熟悉的温热大掌先落在她隆起的肚子,再缓缓贴近她的脸颊。
  楚娴咬唇,一把抓住池峥的手,焦急在他掌心写字:我怕,你快走,求你。
  她将他掌腹移向濡湿的眼角,让他摸到她恐惧的眼泪。
  他的手轻颤,缓缓收回,起身离去。
  直到池峥脚步彻底消失不见,楚娴忍不住呜咽出声,身后却再次传来稳健脚步声。
  楚娴吓得一哆嗦,屏住呼吸分辨片刻,是四阿哥。
  池峥与四阿哥都走四方步,二人身型相似,脚步也极为酷似,她有时听到四阿哥脚步声,甚至时常恍惚,想起池峥来。
  “福晋,你不舒服?”胤禛强压下微乱呼吸,故作镇定冷漠。
  暗夜里,他甚至来不及更衣,仍穿着女装。
  “打搅爷歇息了,妾身方才只是起夜难受。”
  楚娴下意识想提醒四阿哥滚蛋,可话到嘴边,压根没胆子开口,只窝窝囊囊咽下。
  越想越气,她甚至懒得回头看四阿哥。
  “穗青,进来伺候。”胤禛压下慌乱。
  “不必不必,妾身好了。”
  “嗯,福晋,爷还有公务,需到隔壁书房处理。”胤禛心知,他在房内强留,只会让她担惊受怕,倒不如隔开距离。
  在福晋正院的书房里歇息,一来,他能以池峥的身份随时出现在夜里,随时照顾她,二来能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何其可笑,他离她远些,竟是安抚她情绪的良药。
  “妾身起夜多有打搅,爷恕罪。”
  楚娴心底冷笑,她还真是高估四阿哥的忍耐力,竟连一晚都熬不到,就迫不及待逃跑。
  那些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还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他冷漠自私,想必无法体恤女子孕产的艰辛。
  楚娴对四阿哥愈发嗤之以鼻,和这种自私自利之人结盟,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她更需在这场结盟中慎之又慎,免得被四阿哥算计。
  他一离开内室,心情都不再压抑。
  楚娴却依旧苦恼,四阿哥虽离开内室,却并未走远,而是在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内室有一道隔扇门直通书房,门边上挨着苏培盛,池峥无法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后半夜楚娴再次抽筋,这一回,她反身抱紧池峥,依旧不敢与他说话。
  二人紧紧相拥,她软着身子,在池峥怀里沉沉入睡。
  三更天,胤禛坐起身,回到书房歇息。
  睡下不到两个时辰,苏培盛轻声提醒:“爷,您该起来上朝了。”
  穗青正靠在门边昏昏欲睡,瞧
  见四阿哥穿着朝袍踏出书房,他面色苍白憔悴,眼下淡淡乌青,疲累不堪。
  真难为四阿哥,一人分演两角,白日里是不苟言笑对福晋冷若冰霜的四阿哥,夜里化身与福晋恩爱缱绻的池峥。
  穗青挠头,若是她,早被撕扯分裂成疯子,四阿哥的身子骨当真能扛到福晋诞下小阿哥吗?
  穗青默不作声,丢给苏培盛一个细瓷瓶:“接着,让主子补补身子。”
  苏培盛感激涕零:“诶!”
  爷脚下步伐都已虚浮,苏培盛看得心惊胆战,真怕爷撑不住啊。
  卯正之时,羡蓉前来轮值。
  穗青将羡蓉拽到墙根底下:“羡蓉,在福晋临盆前,我白日里都需准备药单,打从今儿起,我值夜,你值白天,可好?”
  “啊?我当然好,只是你日日熬夜,白天还需为福晋准备药,身子骨会吃不消的。”
  “要不我早些来交班?”
  “不必不必,熬到福晋出月子即可,那咱就这么说定。”
  “成,你若需我帮忙,随时开口,别强撑。”羡蓉端起托盘,轻轻推开内室门。
  穗青抬手揩额发冷汗。
  羡蓉好糊弄,可春嬷嬷呢?
  春嬷嬷是贴身伺候福晋起居的掌事嬷嬷,是她与羡蓉的顶头上司,精明能干,该如何糊弄?
  穗青挣扎许久,一咬牙,既无法糊弄,那就将春嬷嬷一道拽上贼船。
  穗青拔步去寻春嬷嬷。
  后罩房内,哐当一声,春嬷嬷大惊失色,跌坐在地,撞倒玫瑰凳。
  “你!!你们...哎...”
  “嬷嬷,事已至此,只能见机行事,四阿哥对福晋有情,且福晋身怀六甲,这节骨眼上,绝不能让福晋有半点差池。”
  春嬷嬷低头擦泪:“是,定不能让四阿哥的身份被揭穿,可..可又能欺瞒到何时?小阿哥若诞育,不可能浑然不肖似四阿哥,你们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书生面容与四阿哥有四五分酷似,小阿哥像四阿哥,也在情理之中。”
  “啊你!你这就是歪理,你就没想过,若福晋因此撺掇小阿哥不与四阿哥亲近,又当如何?他们是亲父子啊。”
  穗青面露难色:“我也不知,这事儿还得看四阿哥如何自圆其说,我们只能尽力帮衬。”
  春嬷嬷沉气,默默良久:“你随我去前院寻苏培盛。”
  “啊?去寻他做甚?”
  “破罐子破摔,索性让福晋正院奴才都知道,今后也知该如何帮着遮掩。”
  “可对福晋不公平,所有人都知道池峥是四阿哥,知道四阿哥宠爱福晋,唯独福晋不知四阿哥对她情深意重。”
  “对四阿哥也不公平。”
  春嬷嬷将心一横:“我们是福晋的奴婢,只管福晋舒坦就行,他若能瞒着福晋一辈子,也好。”
  “我就怕露馅,若东窗事发,福晋会承受不住打击。”春嬷嬷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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